《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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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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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蒋锋病危
    (五十七)

    生日愿望是听他的过去啊,这倒是让人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日子太长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吗?”

    “不是,日子太长乏善可陈,想来没什么可讲。”风潇暂时忘了性趣,抱纳兰德性坐起来,面对面一起看着中间那一丛火光,认真想了想,“讲是不好讲的,请你看戏好了。”

    “戏?什么戏?你带碟了?”

    “幻影戏,类似你们世界的电影。我们浮冰一族灵力太高,想看什么直接用灵力模拟情景就行,从来不看真人演的戏。”

    “是你的生平?”

    “嗯。”

    “好啊。”

    只见风潇从裤腰里拔出一把金光灿灿的……笤帚,借着纳兰德性手指头上的光,起身哗啦哗啦扫出来一片空地。扫完站在中央拿笤帚横横竖竖比划了半天,嘀咕一句“灵力场不对”,又重新去扫另一块地方。

    扫得一尘不染把笤帚变回手杖往中间一杵,瞬间光芒大耀,空气里幻出无数幻影流光,将整个房间包裹成个似真似幻的三百六十度“全息”影院,触手可及处一幕幕上演风潇从出生到求学到第一次上战场的种种,比4d还逼真。

    简直酷炫。

    只是六千年太长,幕戏只能以百年为瞬息,走马灯似的一闪而过。还没看清他初生时尿布的颜色,就已经演到他从漆吴山凰来仙人门下学成初级法术出师,王建刚挥泪送别。那时还是小小的个头青涩的模样,一脸桀骜与意气。后被雨师颍伯收为关门弟子,几年后学业有成,人也长成九尺风华。又被征召到灵山做三十年(折合凡人二百年)座前神使。

    鉴于那时候蚕丝还没有用于纺织,画面里人物都身穿兽皮衣物。但风潇一看就是高富帅,同样是兽皮,他的就是抛过光打过磨印过染的高级兽皮,上面还有简单装饰图案的。

    上灵山的那一幕里,一个出尘清艳的女子出现,接引他入门。深紫色粗麻罩袍里,一袭碧纱着地。那翩翩姿态,真好比书里说的谪仙。风潇同步解说,别看布料粗糙,那已经是当年只有神族才掌握的最先进的纺织术了,用动物身上最精细的绒毛和翎羽织成,人族能得见一面都实在觉得惊艳。

    纳兰德性白眼:“这位想必就是阿姒真容吧?”

    “是。”风潇说,“我说的是衣服。”又说,“衣服后来也不惊艳了,因为我很快也穿上了。”

    “阿姒给你缝的吧?”

    “不是。我俩的衣服都是我们共同的主人赏赐的。”

    “那是谁?”

    “灵山主人,梦神十生。”

    话音刚落,身边好似有风掠过。纳兰德性和风潇一起屏气回头,看那白衣人踏云破雾而来的灼灼风华,袖间生出百千蝶舞,光是背影也淡得浓艳。

    “阿风是吧?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声音像个少年,故作沉稳里透出轻快稚气。

    风潇和纳兰德性似乎都在等着看那人的面容,然而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画面却在白衣仙人转身的瞬间变成了满屏雪花。

    “我靠,幻影戏也能雪花??”

    “这片子制作年代有些久了,可能有地方坏掉了。”风潇两手交握,对着杖头黑紫宝石施法,施不出,闭上眼又憋了憋,愣是憋出两道微弱的电火花来,不足以修复影片,头反倒晕得厉害,“不行不行,精契真是太消耗灵力了……”

    “……”

    影像沉寂半天突然又蹦出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面来,演的却已经是多年后一场旷世大战,风潇一身戎装上阵厮杀,带领千万族人所向披靡;再然后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世界变成一片瘴雾蒙蒙的废墟,只他一个人立在血地里,满目疮痍。

    这么惨烈,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涿鹿之战了。课本里学过的涿鹿之战,蚩尤是大反派来着,请了风伯雨师来助阵,降下大雾困住炎黄,黄帝请了天女旱魃来破雾,同时发明了了不起的指南车,才带领人民突破重围大获全胜,消灭了大魔头蚩尤。似乎跟今天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勉强到此,所有幻影都消失,风潇也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并且非常不文雅地打起了呼噜。

    “喂,喂——”纳兰德性拍拍他的脸,确定不是装死,“不是吧……我也没很磨人啊,真把你榨干了?”

    睡死了。

    第一次看他累成这样,没有防备的样子,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掐死。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可是借着食指火光凑过去细细观察时,又想起他曾经杀人的事情,内心里森然可怖。

    怕是怕的,但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憎恨。又不能拿凡人的道德观来评断他,死的人也实在与自己无关。甚至有心包庇他,代替已死之人既往不咎。

    完了,这是着了魔了,色迷心窍。

    门锁着,脚扭了,大半夜的他也无处可去,就也躺在地上,望着“蜡烛”想入非非。刚才的幻影戏分明只是冰山一角,远不能交待他的一生,尤其是中间跳过的部分——直觉告诉他,风潇、阿姒、和那个什么梦神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尤其那个梦神,少年风潇看他的眼神跟看谁都不一样,含着不寻常的虔诚与热烈,似乎他才是跟风潇有什么瓜葛的人。

    实在好奇。好奇着好奇着,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被场务小齐发现主仆俩抱成团睡在更衣室地板上。十分钟后基情照片在小齐的微信朋友圈里传了个遍;二十分钟后该照片流入微博市场;半小时后纳兰德性醒来,发现自己被一堆戏服给埋了。手指上的火苗奄奄一息,虽然歪在水泥地板上,还是把地上一件太监服的裆部给烧了个洞。

    主要是天儿太冷,两人半夜里下意识往一块儿抱团。这会儿风潇醒了,就给他盖了厚厚一层被。体贴。

    不过令人气愤的是,纳兰德性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风潇却好不悠闲地坐在更衣室沙发上端着热茶喝咖啡。不对,端着咖啡喝报纸。不对,端着热茶看报纸。

    真他妈有才,抱老子去沙发上睡能死啊?

    还没醒彻底,就听风潇说:“不用早起,今天不拍。”

    “为什么?”

    “蒋锋昨晚肺功能衰竭,送急救了。”

    ******

    纳兰德性驱车赶赴医院。路上问风潇手指上的火要怎么灭,风潇说你吹吹试试。结果一吹就灭了。风潇说,大人你没过过生日啊?生日蜡烛都没见过?

    “……”

    所谓病来如山倒。

    赶到医院的时候,大门已经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手术室门外也围了不少人——秦烬、梦烬员工代表、还有蒋锋的妻子和母亲。因为女儿还小,不忍心让她看到父亲这样,就没有带来。

    没几分钟安冬也从某活动现场风尘仆仆赶来,《一棹天涯》三大主演唯独贺兰欢缺席,说是在赶录一档真人秀节目来不了。

    众所周知那档真人秀节目是当今娱乐界巨擘,不是谁都能上的,但是,谁上谁火。

    虽说没有放任何媒体记者进来,但毕竟医生护士也都是普通人,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微博微信上就传得沸沸扬扬,说蒋锋生病住院,艺人纳兰德性和安冬有情有义赶来看望、梦烬当家小生贺兰欢却因私人原因至今仍未露面。中国人最重人情,这话一出,人品高下立现。

    其实这话题最初是由“不是我”用户发起的。虽然借别人生病炒话题有点不厚道,但是“不是我”才不管,他在乎的只有纳兰德性好不好。包括那天秦烬在片场大赞纳兰德性演得好的微博,也是“不是我”同志以“剧组工作人员”身份匿名发布的。并且“不是我”还买了微博超级vip,发啥都自带无耻推广和粉丝置顶的那种。

    所有人都一脸沉痛,老蒋太太和蒋太太都是风韵极佳端庄大方的妇人,这种场合也穿得十分得体,不露一丝慌张邋遢,正坐在那里互相拉着手落泪。纳兰德性以前就听说过蒋锋母亲是大家闺秀出身,举止形容在国内是出了名的高贵优雅。今天看来一点不假,虽然家庭落了势,但本人的气质不减。

    蒋锋父亲大概是不在了。因为前些年被查的话题比较敏感,谁也没敢问过蒋锋。

    蒋锋妻子出身一般,相貌也不算出众,但看起来性格温和善良,并且善于模仿。现在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号的老蒋太太。没钱人一般都有一颗积极融入有钱人生活的向上的心,等到融入进去了就可以做出一副“我本来就是上层人”的姿态来高傲地善待别人,俗称“虚荣”。与本人人品无关,倒也无可厚非。因为蒋锋太太人真是很不错的,安分持家。

    秦烬一个人站在门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门上那扇小窗,尽管窗子里还有一道铁栏,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他在发抖,却没有哭。

    是啊,男人,哭什么哭。

    这样想着,纳兰德性眼眶却格外酸涩。

    “你信不信,蒋锋不爱那个女人。”安冬似乎也观察了蒋夫人良久,突然在纳兰德性身边说。

    “你倒什么都知道?”

    “蒋锋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他会爱上一个平庸的人吗?”安冬苦笑,“其实我多少能理解他,反正一生的爱都已经给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再爱上别人是绝无可能了,不如找一个最适合结婚的、最好对方对自己的期望不是或者不仅仅是爱情部分的,拿钱或物质去满足,不谈爱情,怎么样都好说。这样负罪感会轻一些,生活中分歧也不会太大,也不用勉强自己把自己的感情收回或是分割。”

    纳兰德性突然觉得他也是在说自己。

    可是,毕竟,回不去了。

    “那女人,我听说曾经是个学霸,从小到大非常自律、目标非常明确、一心相信能够通过努力改变命运、跻身上层生活的那种。谈过两段恋爱,一段因为大学异地分了,一段因为她读研要去京城把对方甩了,还蛮现实的。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知一辈子能不能遇见一次刻骨铭心。能嫁给蒋锋,算是个漂亮的翻身。要我说,蒋锋不欠她的。”

    “可是他们有了孩子。”

    “那只能说明蒋锋有心跟她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而且蒋锋确实是对女儿极尽宠爱的,无关夫妻恩爱。”安冬今天意外地有些激动,像是太多感触,“别说什么‘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纳兰,我想你不会这样世俗。这世上古往今来多得是不爱的人终成眷属,为什么不能原谅人们各自的苦处呢……”

    “没有人说不原谅。”纳兰德性沉默半天说。

    安冬愣了愣,回头看他:“那,你肯原谅我吗?”

    “我从来也没怪过你。”

    “那我们……”

    “这是另一码事,安冬,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

    “就当我……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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