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
东方不败虽知石磊的苦恼,却打定主意不先开口。石磊的苦恼神色倒让他心中一暖。比起杨莲亭不管什么话伤不伤人都一股脑倒给他,石磊的体贴更令东方不败心动。
对了,说起来,他倒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杨莲亭了,久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怎么要男扮女装?有什么苦衷吗?”想了想,石磊还是从最根本的问题问起。
苦衷不苦衷的,东方不败倒是没放在心里,他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说的。你还记得最开始我说过夫家姓杨吗?他……他不喜欢我做男子装扮。”
微微苦笑,“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对我总有几分真心,却不想他视我不过如小倌儿娈童之流。也是我傻,竟为了这样的男人跳崖自尽。”不过,能遇到你,也许是上天对我的补偿。东方不败痴痴想着,却未把这话说出口。
若是,若是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不过是他一厢情愿,那今日这话一出口,两人的关系只会越行越远。即使石磊真的对他有意,也说不准他看上的只是“杨夫人”或者“东方芷媛”罢了。
石磊微微有些尴尬,却不好安慰对方。东方他……可是喜欢男人呢。
虽然,虽然自己并不排斥同性之间的感情,虽然自己也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但,东方对自己的感觉,也是爱情吗?会不会只是情伤后的一种自我放逐和安慰呢?
他若是要爱人,便是要一生一世的。何况,东方的身份,也很神秘啊!
“东方,你会武功的对吧?”
“嗯。”在心中暗自紧张,东方不败知道石磊一直是不愿惹麻烦的,所以,自己的身份远比自己的性别更要麻烦。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也不想要刻意欺骗,他只得低声应了,再不多说什么。
沉默,还是沉默,石磊在等东方不败继续说明,却迟迟等不到解释。眼见东方不败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抖,一双手绞得都快要变形、煞白煞白的,终究还是心头一痛,再逼不下去。
“唉!”石磊叹了口气,重新拉住东方不败的手——他还是没有奔放到上手就抱的地步——“算了,我不逼你,以后你觉得合适了,足够相信我了再告诉我吧,你这个样子看得我难受。咱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好,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石磊还有话没说——他自己也不是完全对东方不败透明啊!他的秘密,也许此生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会烂在肚子里,永永远远地保留下去,知道他寿终正寝。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将一切都告诉他呢?
至于东方不败那神秘的身份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他现在也顾不得去想了。
所以说,其实石磊筒子还是很鸵鸟的~~
东方不败始终低着头,从最开始的僵硬震颤到后来软下身子,也不过是石磊一句话的时间。从石磊紧紧抓着的手上传来的热度令他的心渐渐从冰窟中脱离出来,继续有力地跳动着。
之前的沉默带给他的,比亲耳听到杨莲亭口口声声的“老妖怪”更痛。有那么一刹那,他真的以为会失去石磊的陪伴。有一瞬,他甚至想要说出一切,那之后,哪怕是被拒绝,也好过这充满了失望气息的沉默。
还好,他赌对了。孤注一掷的,他赌石磊会对他心软,赌他不会逼他。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男人的心和他硬朗的面容完全不同,他的心很软很软,看不得别人为难。
东方很想要放松身子靠一靠男人,却生生忍住。他知道石磊对这方面很腼腆,也不敢承受被男人推开时的尴尬和心痛,即使是假想,也令他难以忍受。
两人又这般相顾无言地静默了许久,却听门外传来李修的声音,他来请他们吃饭。
“咳咳,咱们,咱们去吃饭吧。我我……我去外面换衣服。”石磊仿若惊醒,猛地松开东方不败的手,好像那柔软的双手是一块烙铁一般。
逃也似地,他逃到外间,将房门微微打开一丝缝隙,对李修说:“劳烦李大夫略等等,我二人换了衣服便来。”
“好说好说。”李修见了石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这个石磊没常识到这种地步,也不能怪自己冤枉了他。于是,那三分的不好意思变成了七分的好笑、三分的尴尬了。
石磊可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想些什么,换了衣服,小心地敲了敲里间门,“东方,好了吗?”
过了一会儿,便听得里面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渐停后才听到东方不败微微低沉又温润的声音:“好了。”
门应声而开,东方不败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裙出来了,到倒和他前几天的装束风格不同。仔细看看,好像是自己给他买的一匹布料,衣服上还绣着云纹和兰草的花样儿。虽然比较素淡,却也很适合东方不败的气质。虽然东方穿那绣着大红牡丹的红袍子也很好看,一点儿也不庸俗,但终究是太艳丽了,每每让石磊觉得遮住了东方不败本身的风采。
“可以走了。”东方不败注意到石磊一直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盯着他看,心里颇有些自得。不过他还是有些受不住石磊上看下看的专注目光,便开口提醒对方该去赴约了。
“哦,对的,咱们走吧,李大夫还在外面等着呢。”石磊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合上里间房门,两人出了屋子,跟着李修慢慢向主人院子走去。
酒过三巡,李修停了筷子,不再使劲儿招呼两人吃菜,他端足了长辈的架子,徐徐开口:“小石啊,我听黄牙侩说你想找个工做做?”
李修一放筷子,石磊便也跟着放了筷子,将口中的食物都嚼碎咽下,此时口中已无食物残渣,端的是口齿清晰——这也是他经常陪老板吃饭养成的好习惯。他心里虽对李修不那么喜欢,也有些怀疑,但基于这人为他们做的事情,却还是感激并尊敬的。恭恭敬敬地回了话:“是的,李大夫。”便静听着李修的下文。
“我看你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怎么净找些卖力气的活计?黄牙侩跟我说时我还有几分不信呢!”
“哦,多谢李大夫关心,东……啊,内子也说了这些活计不适合我,我准备先等等,想想看。反正新买的院落修整也得一个月,等忙完了我大概也想好了要做什么吧。”石磊笑笑,看着东方不败说到。
“那就好那就好。”李修看着两人的眉目传“情”,心中大汗,算了老啦,还是别搀和年轻人的事情了,耽误了人家姻缘可是要被马踢的!
石头小子啊,等你知道了小师弟的真身,可别来怪“老夫”啊!老夫也是身不由己、被迫不能说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
“几位师傅们,天气热,先停一停喝些水吧!”石磊将装满了凉茶的木桶提到院中,招呼几个帮忙“装修”的工匠歇歇。
已经是农历六月初了,他们来到这个镇子之前刚刚过完端午节。日头一日日长起来,因为石磊家中管饭,那些工匠倒是愿意每日多做些时间,好早早完工。
院子和以前买来时相比变化挺大。以前的猪圈、茅厕和类似厨房一样的茅草棚都被石磊让匠人拆掉了。他可受不了修在猪圈里的厕所,即使他们现在不养猪,那茅厕的简易和危险程度石磊也是大大的接受不能啊!
但不能接受是一回事,坚决不用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起码,石磊是不可能不上厕所的,也不可能像小狗小猫一样随地便便然后挖土埋起来吧。捏着鼻子上了几天臭气熏天的茅厕,石磊万分庆幸没让东方不败跟着他先到新房子这边来,那么一个素雅的人儿,要让他受了这样的委屈,石磊会先给自己一顿排头吃的。
苦思了好几天,石磊终于想出了替代的法子。参考了穿越前辈们的经验,他准备用青石板代替砖块,用沙土和了做黏合,准备砌个蹲式的便池。下面斜斜通到原来的猪圈下方。挖的洞用粗木棒刷上厚厚几层的油漆,深度打桩,上面支起木板,附上稻草和泥土,也方便将来隔段时间清除。
石磊用炭笔画了图,各处都标了尺寸,给匠人一看,人家先是赞他图画的好,比他们这些常年做的还要好几分,接着话锋一转,又问他那图旁边标的符号是啥意思,他们看不太懂。
石磊接过来一看,连连讪笑,连忙拿炭笔把那些个阿拉伯数字和“米”的代号“m”拉掉,和匠人们说让他们第二天再来。
揣着宣纸片儿,石磊赶忙跑回去问东方到底一寸、一尺和一丈有多长。东方不败用一种很神奇的目光将石磊上下扫视一遍,很无语地揉揉头,拿手给他在身上比划一下,看着石磊两只手一扎一扎地测着一尺有几扎,然后又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很不优雅地翻个白眼,东方不败回里间研究絮棉花的技巧去了——自从做被子失败后,他就和絮棉花杠上了。
还好,石磊的脑子里还是有一点儿数学天分的,很快大概算出约莫三尺就有一米长短,倒是和现代的标准达到了一致。
解决了尺寸问题,一切都顺利起来,工匠们做事很勤快,一点儿也不用人监督,没两天就把厕所修好了,院子里原来拆下来的各种草捆、棚子、竹子木料能用的也用上了。
正好这时候石磊也画好了厨房和浴室的改造图纸——当然这次用的是寸尺丈来表示——匠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石小哥啊,你家这个凉茶真是好喝,比外面卖的好喝多了,一定放了不少好茶吧?”一个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一边大口喝茶一边和石磊闲聊着。
“嘿嘿,也没啥,就是些高沫儿,掺了些晒干的花瓣儿,撒了些莲心,喝着下火。”
“还有花儿朵儿的,又不是娘们儿家。咱们老爷们儿到底喝着不爽快!”一个小伙计哄笑着,光个膀子也不知道遮掩。石磊有些讪讪的笑了——喝个花茶还喝出这么些话来,实在是……
“哈哈,石小哥到底是个读书人,雅得很,我们这些老粗可品不出来这么些味道,就是觉得喝着香。”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半是夸奖半是调侃地笑道,多少是给打个圆场,怕石磊觉得脸上不好看。像石磊这样好的主家可不多,可别让那毛头小子给搅黄了!
石磊也跟着一笑。和这帮直人计较什么,他们无非是不太会看人眼色,但是也不会有啥坏心眼儿的。
“来来,喝茶吧,歇好了诸位加把劲儿,今天要是能把这些活计干好了,我给大家一人加五文钱!”
“好嘞!”一听有福利,大伙儿干活更有动力了,又喝了些茶水,便操起家伙什儿又坐活去了。
石磊又给木桶里加了些开水,放在一边晾着,自己舀了捧清水洗了脸凉快些,甩甩手进了屋。
一进屋,石磊便见东方不败在桌边坐着,手边一件衣服已经成型。见他进来,便抬头对他说:“你就是瞎好心,倒让那些粗人骑到你头上了。”
“咳!不就一句话的事儿么,让他说说又能怎么样,咱们也掉不了一块儿肉。重要的是让他们赶紧把活干了咱们好恢复正常的生活啊。”
石磊混不在意地摆摆手,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就下去了一杯。还不够,又连喝了两大杯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