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表现得忒么的太镇定了,太平静了。上辈子毕竟活了那么多年,某些场合被男人示爱求/欢的次数多了,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没有反问,也没有挥拳,自己就只是淡淡地别过脸去,说了一句“不行”。
这一句话简直就相当于两个圈内同志的接头暗语,彻底暴露了,自己其实也是!
萧羽把一肚子郁闷强行憋着,板起面孔说道:“东哥,你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以后别动手动脚,我不是那种……那种随便来的。”
唐晓东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笑出来:“你别太介意哈,你放心,咱俩知道就行,我又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嘛。”
萧羽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奶奶的,你这意思是,小爷现在和唐少您,算是拴到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什么玩意儿啊你,气死爷了呜呜呜!
唐晓东瞧着萧羽那气鼓鼓的小样儿,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小羽,我一直都想和你说这事……其实你喜欢的人是展翔,对吧?”
萧羽瞪着唐晓东,无话可说,在心里提着皮鞭把唐少来回抽打了一番,真想捏死这只唧歪烦人的八婆。
唐少一拍大腿,喳喳呼呼地说:“咳呦,小羽你还想瞒我啊,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不对劲了!”
萧羽嘴角抽搐:“我跟展翔怎么不对劲了?我就没跟他怎么着。”
“可是你就是喜欢人家,对吧?”
萧羽不吭声。他这人不太擅长撒谎。
唐晓东无奈地摇头,满脸都书写着深深的同情:“小羽毛,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展二少他根本就不是咱们这条道上的人,你想干什么啊?”
“我没想干什么,我怎么了我。”
唐晓东是一副有心使不上力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说:“小羽毛,我今天跟你说这事,真的没别的意思,跟咱俩之间怎么样无关,我就是怕你干傻事,怕你吃亏么……我觉得你整个儿一个冒傻气啊你!”
“……”
“小羽,你不会是觉得展翔那种人他会跟你好吧?”
“……”
唐晓东凑过头来,用安慰的手势拍拍萧羽的肩膀,摆出语重心长的面孔:“没事哈,你自己想明白了道理就成!你想啊,像咱们这个圈子的人,本来想找合适的对象就特别不容易,趁着年轻的时候,找个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的男朋友,踏踏实实过后半辈子,可别等到年纪大了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没家也没孩子,那才惨呢……”
“东哥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就是想告诉你啊,咱们做人得实际!做人其实就和打比赛一样哈,自己是什么档次的球员,临场比赛先把自己摆正位置,是守还是攻,是保还是拼,你要有自知之明……”
萧羽冷眼瞧着唠唠叨叨的唐晓东,忽然开口:“东哥,我怎么不实际了,我怎么就没自知之明了?”
唐少挑眉看着眼前这小孩:“你可不就像女队那蔡小桃似的么,整天小脑瓜都在琢磨什么呢!”
“我怎么像蔡小桃了?我和她能一样么?”
“你就像蔡小桃那傻丫头一样不切实际!全队上到钟总、杨头,下到扫楼道刷厕所那大妈,所有人都知道蔡小桃暗恋展二少。展翔那种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眼的人,怎么会找那么个小地方出来的妞?长得就像城乡结合部似的,她傻不傻啊!”
萧羽的下巴微微抬起,不管不顾的神色:“东哥,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展翔,我特别特别喜欢他!而且……我跟他关系挺好的呢!”
倔脾气上来了,心头憋闷那一口气,真是不吐不快。
这一回轮到唐少犯愣:“哎呦,你这孩子还挺自信啊!”
萧羽突然觉着鼻腔黏膜发酸,眼球蒙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声音都高了八度,极力压抑胸腔里起伏的情绪:“我和展翔已经这么久了,有情份了,蔡小桃能和我比么?如果我喜欢展翔,他也喜欢我,那我和他怎么就不成啊!”
唐晓东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瞪着萧羽,觉得这小孩发癔症了。
“小羽,你的腰转筋了,你脑子也转筋了是怎么着?你觉着你和展二少是一路的人么?你俩人除了在比赛场上打球能打到一路去,生活里能整到一起去么?展二少他是北京人,你是哪里人啊?他家是干什么的,你家是干什么的?他住什么房子,你住什么房子?他开的什么车,你开的……对了你这小孩你根本就没车!你觉得出了总局大院这道门,你和他你们两个人还能有任何交集么!”
萧羽迅速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远处,国际饭店的大楼笼罩在傍晚的暮色里,百米高的楼顶徐徐扫过探照灯的光圈;浅玫瑰色的帝都天幕下,灯红酒绿的橱窗和车水马龙的街市,在眼前渐渐融作一片海市蜃楼般模糊的光影。
突然觉得心口绞疼。
抽筋了,心头那块肉都要抽筋了。
唐少还在任劳任怨地做他的思想工作:“小羽,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展二少他们家那种情况,他就算是那种人,将来肯定也要结婚生孩子的,是吧?我是怕你冒傻气,将来被人甩了!
“你想想看,他老爸可就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继承家业呢,能让他跟你搞那种事儿么!所以说,小羽你觉得你们俩有戏啊?”
唐晓东最终递给萧羽一个哀其不幸的眼神:“你呀,就是小孩还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只考虑眼前,都不想想将来怎么办!……唉?你不会觉着我和你说这些话,是对你另有所图吧?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可真的是为你好啊小羽!!!”
萧羽靠墙呆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唐晓东将来退役以后,最适合当个领队,或者去学校里做教导主任——这人真忒么的婆妈唧歪,管得真多,考虑得真够遥远!
可是唐少说得也挺有道理。
唐晓东的某些话正戳到萧羽自己一直窝在心口上不愿剥离正视的痛处,这一回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扯开,心头褶皱里包藏的每一丝情绪淋漓地曝露,再也无法遮遮掩掩。
平日里与那个人眉梢眼角之间流动的温存情谊,如同窗外夜色中那一层玫瑰色雾气,一幅虚幻的美妙华光;被刺眼的探照灯一打,瑰雾骤然消散,就只剩一块灰蒙蒙沾满尘埃的惨淡天空。
自己这辈子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国家队,和展翔凑到了一起。
如果没有进国家队,或者没有重活这一遭,怎么可能认识展翔呢?
上辈子或许曾经有无数次,从嘈杂喧嚷的建国门路上当街穿过,有一辆路虎从眼前擦肩而过,车上坐着那个很帅也很可爱的人。
他不认识他,他也不会认识他。
如果不是因为打羽毛球,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块赛场上凝聚的共同的青春梦想,两个人的生活就是两条直通向生命尽头的平行线,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可是。
我们两人心里藏着那一块种植了同个梦想的花园,不是吗?
我们两人不是正在共同享受一段永远不会抹去、不能磨灭的青春年华么!
我已经存在你的记忆里,你已经存活我的生命中,两条平行线已经无法阻抑地交汇缠绕到一起,我们俩为什么不可以互相喜欢?!
我就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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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晓东屋里回来,萧羽那胸腔子里就如同揣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准备引爆。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我就是喜欢你了怎么着吧!
我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而且我觉得我应当让你知道,知道身边有个人这么喜欢你。
他在宿舍洗澡间里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认认真真地洗过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甚至破天荒地拿展二少的古龙水往自己腋下喷了喷。
他喜欢的那个人,这时候正在屋里床上乐滋滋地吹口哨。
每年的赛事排得满满的,没有喘息的机会,但是付出有了回报,每个人心里都挺开心。
展二少最近很是春风得意。解/放/军总/政治部给队里打了个简短的贺信,祝贺羽毛球队夺取了苏迪曼杯冠军,当然最主要的是嘉奖我/军的某某优秀运动员在赛场上敢打敢拼,发扬了团结战斗的拼搏精神,弘扬了军威,提高了部队体育战斗力兼科技文化软实力blah blah blah……
虽然是例行公事的一封信,某草得到了褒奖,臭美了好几天,就差没有把表扬信贴自己脸上炫耀。挺大个人了,怎么有时候还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呢,某鸟在一旁看得抚额摇头。
萧羽只穿了一条白色短睡裤,赤着上身和脚丫,用大毛巾裹住微红异样的脸庞和脖颈,回身迅速把房门反锁。
某草正赖在床上反反复复地读贺信,已经翻过来掉过去读好多遍了,脸颊不断浮现诡秘得意的笑容,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人,忍不住对室友说:“刚才给桐哥打电话,他跟我说,这次我得了冠军,嗯,可能要调整待遇了。”
萧羽爬上展二少的床,躺到对方身旁,圈住展翔的一条胳膊,腻歪着问:“啥待遇啊,八一队要给你涨工资啊?”
瞧你个大俗人!展翔不满地瞪了萧羽一眼,说:“涨工资能涨几百块钱?要调级别的啊,我觉得可能会……给我升副营级了嘿嘿!”说完忍不住开始傻乐。
萧羽嘲笑道:“哎呦,啧啧,小连长混了这么多年,真不容易,您可终于熬成个副营长啦喂!”
准副营长伸脚踹向他。萧羽嘻皮笑脸地打了个滚,顺势扑到展翔身上,大腿缠上去,上下其手,打打闹闹。
“咱俩打了这么多场比赛,也算是夺杯的主力队员吧?这次没准还能给我记个三等功呢嘿嘿嘿!”展翔继续掰着手指做美梦,满脑袋冒着泡泡。
或许每个男孩在年少懵懂怀抱一腔热血青春时,都曾经有过对军装和枪的美好憧憬。有那一身绿皮穿在心里,那一颗国徽印在脑门上,手里的球拍就是自己的枪,站在赛场上的瞬间,激情洋溢,斗志迸发,光荣与梦想,伤痛与血汗,全部都是男子汉肩头的勋章!
萧羽伏在展翔胸膛上,视线在对方鼻梁和下巴的刻度线流连。
这个人就是自己最喜欢的展翔,一直都是。怀里揣着美好的梦想、并为之执著专注地付出努力的男人,这一刻最吸引人!
世俗的冗赘外壳和旁人的诧异眼光算个狗屁啊!两个人肩并着肩躺在一起,掰着指头畅谈人生,他和他就是一体的,分不开的,是彼此坚定支持着对方,可以帮助对方实现理想,收
57、压抑下的强吻 。。。
获荣耀,筑造人生的伴侣。
换了别人能吗,别人做得到吗!
萧羽揽过展翔的脖子,低声说道:“翔哥,真要是记了三等功,一定要分我一半啊!”
展翔乐:“成,发了奖金都给你,给你买大兔子!”
谁稀罕那点儿奖金,谁要买大兔子!
小爷要的就是你的人。
萧羽把脸凑得更近,近到彼此呼吸的空气都是对方口中吐出的味道:“我才不要奖金!我是你的搭档,就等于是你的……你的另一半,我要分你一半的军功章,行不行呢,翔哥……”
展翔垂下眼皮,眨了眨睫毛,脸颊上慢慢涌出两块不太自在的红潮,哼唧道:“嗯,好,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