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姨太四姨太的嘴角上扬,艾襄心里冷到十二分。
“看丞相大人见多识广的,可知道剩饭残羹是什么滋味?”艾襄饶有趣味地看着艾丞相冷笑道。
若是本来的艾襄,怕是会泣不成声了……
“丞相大人可知道魂焰灼烧皮肤会发出什么声音?你知道有多少种侯门深巷酷刑吗?你知道手指被夹肿,夹肿到感觉不到疼的时候我有多庆幸,天然麻醉啊!”
艾丞相怔愣住,不知道艾襄到底在说什么,脑海一片空白!
这些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的女儿艾襄身上?
“我现在的院子是艾云磊良心发现又给我添置了这些。以前的东西,人家想要,我要笑着给,人家想打我,我要伸出脸去。让人家打个够。把人家哄得高兴了,我才能有点残羹冷饭吃。朱门酒肉臭,都没有我的份。人家骂我娘是贱人,我不能回骂。人家说我是野种,我觉得也对,可不就是野种?”
艾襄不紧不慢地说着,艾丞相闻言,老脸僵硬地如同石头,身子一动不动。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啊……对了,我的专用黑屋不是焚香阁,是祠堂,是有灵位供奉的地方。三五天躲在哪个阴森的地方,想起来就给点臭饭吃。想不起来饿昏过去也没人管。大冬天,屋子里冻得没有活物。因为连最次的炭也要等人家不要了,不用做人情了才能剩点给我。”
“丞相大人,你穿过新衣服吗?我没有,很难得啊。过年。我穿着旧衣服就能去吃饭,没有人会发现那些衣服是旧的,因为我永远在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人家有最时兴的首饰,我只有野花野草,还有我娘留下的几根人家看不上的旧簪子。我在挨冻,我在受饿,我在痛苦……丞相大人。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艾襄一字一句地说,一板一眼的问,担心艾丞相有哪里没听到,看着艾丞相的反应,艾襄笑得更冷清寒凉了:“丞相大人。你说的那个爹在哪里?”
艾丞相心里一阵抽痛,后退好几步,连着把身后的人都压得几乎摔倒。
“爹算什么?没有爹,不也活到这么大?丞相大人,你说是不是?”艾襄笑眯眯地看着艾丞相。
艾丞相身子震得僵直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手指紧紧地几乎嵌进肉里,猛地回头看向那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脸色苍白,连连后退,心虚的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一眼,艾丞相的身子佝偻了许多。
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还那么小……
“小姐!小姐!”清儿被艾襄锁在屋子里,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无力的拍打着门窗,嚎啕大哭起来。
清儿一声声悲切的哭泣,让那些当年伺候过艾襄娘亲的人也纷纷跪倒,哭泣不止。
艾丞相眼底泪水狂涌,深深的自责和悔意一并袭来。
一时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右手握拳,一下一下地重重敲在心口上。
刚才还有些威严的丞相似乎一下子就染上霜华,老了好几岁。老眼浑浊,心中的痛悔,让他脸上的褶子更紧了。
两位姨太慌里慌张,眼睛瞪得老大,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隐忍的艾襄,如今早已变了模样,根本没有半点惧怕她们的意思!
竟然还敢把那些事拿出来说!
如今这阵势已经完全逆转,她们害怕的退了很远,身边的人如同躲瘟疫一般,远远的列开。
艾襄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中冷笑。
死去的艾襄竟然被这样的人压制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年苦!
这些人,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灰土,变成了坟墓!
真正的艾襄已经死去了,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刽子手!
艾襄的目光又转移到艾丞相身上。
他的悔恨,他的心疼,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真正的艾襄承受的,何止是她所说出来的那些伤痛?
那些人丧心病狂,眼前的这个爹也是帮凶!
“丞相大人何必这么激动?不是说我狠吗?不是要护着你的那些家人吗?这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艾襄看着眼前痛苦神色的艾丞相和他身后的那些人。
说完这些话,艾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轻挑眉毛,那些姨娘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眸中冰山冷凝,凉凉地掠过。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这个身体的主人多少次期盼有人能将她救出去,多少次希望有人可以帮助她!
看到两位妹妹可以随意地在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跟前撒娇,她有多少次,打湿了枕巾?
甚至将这种对亲人的渴望转移到了毫不相干,只见过一面的艾莲身上。
艾莲就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他的拒婚,将她彻底地打入了地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没有魂焰,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也没有堡垒,任由别人践踏,父亲糊涂,哥哥不亲,未婚夫更是魂淡一个,等待这个惊才潋滟的女子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
第八十六章 自责不值钱(求首订求收)
浴火重生的凤凰,哪里还会再重新受人摆布?
如今的艾襄,不受任何礼教的束缚,更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的地盘,谁也不能造次!
艾丞相听了艾襄的话,老泪纵横。
自己糊涂哇!
刻意地忽略记忆中的人,连带着跟她相关的一切……
是自己的自私,害了这个孩子!
身形臃肿的艾丞相现在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阵清风似乎都能把他吹倒。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过的这般悲惨!
他从来不曾关心,这个女儿的任何一件事,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刻意,那么残忍!
那个死去的爱人,他百年以后怎么敢去面对?
她是他们的女儿啊!
曾经,他们那么期望这个孩子的出生,曾经那么相亲相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变得那么离谱?
他还活在她离开的伤痛中,不敢触碰关于她的记忆。
而他们的女儿,却都长这么大了!
艾丞相茫然地悔恨着,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若不是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他怕是连再见她一次都不敢……
那样相像的样貌,他怎敢面对。
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若不是她自己做的那些震惊之举,让他无法忽视她,若不是今日听到这些戳痛人心的话,他恐怕还要继续沉溺下去。
清儿双手颤抖地扶着门框,艾襄把她锁在屋里,可是她不聋也不瞎,艾襄说出口的那些东西,也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躯体上!
她比现在的艾襄更能体会到那个时候的绝望和无助!
哭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嘶哑地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站在小姐的身侧,跟小姐一起面对一切。像从前一样!
她活在了过去。
艾襄的重点却不在回忆那些伤痛上,她要的,是眼前的这些人,彻底的付出应有的代价!
“丞相大人。你很自责吗?”艾襄清冷地开口,嘴角不屑地上扬,淡漠地看着艾丞相:“自责不值钱,我艾襄,不稀罕!”
艾丞相浑身发虚,脑海一片空白,一张脸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他悔他恨!
他更怕艾襄对他的恨!
脸色苍白地看向艾襄,艾襄也回看着他。
凤眸清凉,一眨不眨的看着艾丞相。
艾丞相心惊……
她的眸子里。竟然没有恨意,却比恨意更让他害怕!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吗?
艾襄当然在意!
只不过,不会恨上无关的人,她没有那么多感情可浪费。
这也是艾丞相感到心寒的原因。
他的女儿……竟然看不出任何感情来。
明明天色亮堂,阳光温暖绵长。可艾襄身上却散发着千年冰山的气息。
艾丞相忽然想到了她跟容成绝的对战,试探地开口,声音却是有些轻颤犹豫:“你……你那日跟容成绝……她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他信艾襄说的那些,却不信那两个女人会是她的对手。
他亲眼所见,连容成绝都被她逼退,那两个姨太加起来什么道行他清楚的很!
“哈哈哈……”艾襄不禁笑出声来,那个艾襄也是被这样的丞相爹打击的无望了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在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
艾襄笑出了眼泪,清儿小手紧紧地握着,她跟小姐不是没去找过丞相,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从来都是怀疑。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给她们希望。
清儿委屈,更替她的小姐委屈!
她以为艾襄接着一定会将身上的那些印痕都露出来,让老爷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明白!
只要老爷看到那些伤痕,就一定能明白。那些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你……你笑什么……”艾丞相迟疑地问。
他不是不相信艾襄所说,可是从他自己亲眼所见艾襄的本事,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实在对应不上。
他对艾襄的了解,几乎为零。
“看来,丞相大人不相信我说的。”艾襄冷笑一声:“你想怎么样?兴师问罪?写上告罪书?把我逐出丞相府?丞相大人有的是手段。”
“不是……我不是……休要乱说话!你是我的女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艾丞相忙慌乱的摇头否认,又猛地点头,强调他绝不会将艾襄赶出去。
艾丞相刚说完,身后又窜上来的两位姨太脸色一本,老爷怎么如此糊涂?
这个时候正好是赶她出府的好时机!
虽然外面传言她多才多艺,又有了王世子的天价补偿,可是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从别处传来。
这样的一个祸根,怎么能留在丞相府,继续坏丞相府声誉?!
就应该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不要进丞相府半步!
“家?”艾襄挑眉,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般。
“丞相大人,没有父母何来家?我捡两块砖垒出草房子,也是家了?你们一家人每次的家宴,可有艾襄的席位?丞相大人好生糊涂啊!没有参加过家宴的,怎么称得上是这家的人?”
“艾襄……都是为父的错……错在我刻意忽略了你……我……”艾丞相看着艾襄惭愧的开口,只要能求得艾襄的原谅,他愿意为这个孩子做一切!
“刻意忽略?呵……原来不是无意的……怎么?现在见了我是迫不得已?丞相大人纡尊降贵地肯接见艾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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