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逗得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个妖精,好了,明天我还回来,好好等着我吧。”
“是,”他应了一声,还装模作样地敛襟一礼,站起身,却又迟疑道,“不过,李大爷,咱明天能换个地方吗?”
“噢?”我有些奇怪,“为什么?”
周锡鸿苦笑一下,道,“小女子囊中羞涩,这个地方……”
我立刻明白了,醉红阁的姑娘是一流的,酒菜是一流的,当然价格也是一流的,他一个不得志的六品小官,要天天来的确是吃不消,于是笑道,“好,大爷心疼你,咱换个地方,你说在哪儿?”
“那谢谢大爷了,”他叫得还真顺口,“明天小女子在这门口等您,再带您去如何?”
“好!”说完,我转身要走,没想到他又叫住了我。
这一回,他终于收了玩笑之色,微一沉吟道,“李公子,小金的日子不太好过,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为他说话?”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脸真诚。
这个人怎么转性了,会为别人着想了?我十分奇怪,但并未问出来,只点了点头。
他神色一松,又挂起了那副妖精样,娇笑道,“李大爷真是好人。”
我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路上,老李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终于小声问道,“陛下,那人是谁啊?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笑道,“没错。
没错,他的确有病,这病就叫,利欲熏心,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33。道歉
回到宫中,我心中忐忑起来,不知今晚是否能见到安信。
到了乾清宫,我直奔安信住处,路上遇到几个小太监,见到我都是一脸诧异,然后才慌忙行礼,也是,我从前很少来这边的。
见到安信房中亮着灯,我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不见人影,无处着力的感觉,还好。
敲了敲门,我屏息静立,只听门里安信的声音响起来,“谁啊。”
我咽了口吐沫,鼓足勇气道,“是我。”
门内一下子安静了,我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等了一夜的感觉,门终于开了。
安信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我,然后,跪下行礼,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知陛下深夜驾临,奴才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安信这样疏远的态度,我仍感到呼吸一滞,勉强平复了情绪,我扶起他,道,“我可以进去吗?”
安信微顿,然后一侧身,道,“请。”
进入房中,我关上门,再也忍耐不住,诚恳道,“安信,对不起。”
安信看着我,半晌,笑笑,道,“陛下何出此言,是奴才忘了身份,对陛下不敬。难得陛下宽宏,不予计较,是奴才应该谢恩才是。”说着,竟又要往下跪。
我忙扶住了他,急急道,“安信,我当时气极了,口不择言,你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安信又是笑笑,道,“奴才不敢当,夜深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回去休息吧。”
看着安信仍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有些慌张,“安信,你别这样,我已经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安信终于不笑了,淡淡道,“好,我原谅你,陛下可以走了吧?陛下不要睡觉,奴才还要睡觉。”说完,转身就往床边走。
看着安信离我越来越远,我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再也忍耐不住,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安信,道“安信,安信,你别这样,别不理我,安信……”越说心中越是难过,终于落下泪来。
只觉怀中安信的身体挣了一下,我却抱得更紧,脸也贴到了他的背上。终于,他不再挣扎,半晌,轻叹一声,道,“好了,你放手吧。”
“不放,你不肯原谅我,我就不放。”
“……我原谅你”
“你骗我。
安信长叹一声,道,“我没骗你,跟个傻子较劲,除非我傻了。”
听他说出这话,我心中大喜,放开手,转到安信面前,急急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安信点点头,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痕,轻声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掉眼泪。”
我高兴地握住他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呢,太好了,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亲人,我……”
安信打断了我,淡淡道,“我知道,一直知道。”
我看他虽然原谅了我,可是神色总与平时有些不同,不禁问道,“安信,那你为什么这两天都不肯见我啊?”
安信轻笑一下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要想清楚,现在没事了……回去睡吧。”
我有些不放心,追问道,“真的没事了?”
安信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往门口走去,安信就一直那样看着我,微微笑着。
离开安信的房间,我心中有些茫然,这就完了?安信原谅我了?我以为会很难呢!不过,原谅了就好,我踏实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次日早起,就见安信过来伺候,一切如常,我彻底放下了心。
早朝无话,下午课上,我心里有底,从容镇定,将卢先生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了一遍。答毕,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卢先生。
卢先生似乎没料到,一夜没见,我竟把他的问题都解决了,好一阵没说出话来,只静静看着我,半晌,方才微微一笑道,“陛下,非常好。”
我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得到先生的称赞,我就像吃了蜜糖一般,一直甜到心里,昨天耗得那么晚,来去那样辛苦都值得了。
卢先生也是笑笑,道,“陛下进步很快,臣很欣慰。
我呵呵地笑着,觉得脸上有点热,这样欺骗卢先生,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不过反过来想想,懂得吸纳别人的想法,也是一种进步,于是,又有些心安理得了,美滋滋地说道,“那还是因为先生您教得好啊。”
卢先生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主要还是因为陛下聪明勤奋……不过,陛下,最近是不是臣的课程有点重,我看您的气色不太好。”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上匆忙起床,起床后又忙着看安信的脸色,哪有时间看自己的脸色啊。不过脸色不好也正常,最近事情比较多,心事重,又睡得晚,脸色会好才怪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人注意到,却是先生注意到了,先生还是关心我啊,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感动,刚想说我没事,让他放心,突然灵光一闪,改口道,“这个,不是先生的课程重,而是是学生太笨了,所以有时候会准备得晚一点。”
果然,卢先生微微皱了下眉头,道,“这样……是臣考虑不周,有些心急了,陛下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臣每天给您留的量可能是多了些……”
我心中暗喜,这就对了,把作业减点吧,减点吧。
只听卢先生又道,“既然这样,那臣以后就隔日来一次,让陛下可以慢慢消化,陛下您说如何?”
我一愣,我只是要作业少点,不是想卢先生来的次数少点,想到以后见面的时间少了一半,我立刻就想拒绝。话未出口,却又想到,如果隔天一课,没课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找周锡鸿,把作业解决掉,不然每日都是半夜回宫,总归不妥,于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也好,先生事情多,天天在我这儿待这么久,回去又会忙得很晚了。”
闻言,卢先生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出起神来。
我有些奇怪,也向外面看去。
这就是上次长谈时的水榭,我觉得这儿的环境要比书房那种正二八经的地方舒服得多,于是就选了这里上课。
此时和平常一样,水榭所有的门窗都开着,已近春末,窗外一片姹紫嫣红,似乎百花也知道春天即将离去,都在用自己最美的身姿,进行着最后的挽留,绽放出一片绚烂到绝望的华丽。
最近忙得要死,都没时间赏春,这春天竟然这么快就要过去了?意识到这一点,我也有点愣神,不知开春那会儿种下的虞美人怎么样了,竟一直没时间去看看。
正在走神,忽听先生的声音悠悠响了起来,“陛下,臣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是在这个时节……”
我一愣,然后就笑了,道,“没错,先生还记得?”
卢先生回过头,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温柔地看着我,道,“当然记得……那时,臣刚刚受命为诸皇子讲课,心中十分紧张。第一次进宫到得太早,就在这附近徘徊,边转边研究,我的衣服是不是够整洁,我的帽子戴得正不正,我的讲稿准备得合不合适,会不会让大家喜欢,会不会准备得多了,或者少了,会不会讲到一半就到时间了,或者全讲完了,还剩好多时间,到时候怎么办……”
我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先生,想不到你也会紧张,可当时我真的没看出来啊。”
卢先生侧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陛下那时候忙着预习功课,哪有时间注意臣的情绪啊。”
听他这么说,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卢先生说话就是含蓄,我当然知道他那时看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那天我刚拿到课本,望着满纸的天书,郁闷不已,大骂死去的老妈不负责任。卢衡招呼我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湖边,一手举着书,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一手抓个树棍,使劲敲打着岸上的石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臭老妈,死老妈,臭老妈,死老妈……”正在这时,就听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请问有什么臣可以帮忙的吗。”我吓得手一松,树棍脱手而出,正打在一人的袍襟之上。一抬头,就见一名清雅的男子,站在我面前,冲着我微微笑着,笑容和徐如春风……当时,我的脸应该就和这时一样红吧。
想到这儿,我不自觉就笑了起来,道,“然后,先生就在这水榭之中,为我讲了第一次课……”说着,抬眼看看卢衡,他也看着我,眸光流转,神色柔和,整个人说不出的温煦动人,我心中不觉一醉……
之后的课程,就在我晕晕乎乎地状态下进行了,结束了。
直到卢先生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我才有些清醒过来,突然想起一事,就完全清醒了。
我吩咐道,“朕今晚要去霞云阁,你们准备一下,别忘了跟安总管说一声。”说完,心中暗暗道了声抱歉。
对不起,我的西域美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我必须要去见见你了。
34。询问
一进霞云阁,见到跪在众人之前恭迎我的纪炎,我差点没笑出来
大燕沿袭北魏旧制,后宫之中也有男妃名位,也有品级,只没那么多称呼,都叫侍书而已。因此,自然也有专门的服饰,不过,因为本朝几位皇帝都不太好这口,所以,也没人在这方面多下功夫,侍书的服装只是将普通妃嫔的服装略作调整,改为男子款式而已。本朝也有过几位侍书,无一不是比女子还要美丽娇柔之人,所以,那样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自然是十分合宜,将人衬托得更加妩媚。可是,设计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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