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可要先回去了?”说话的粉衣宫女正是在红妆楼里那个随琉璃一道儿带了回来的春晓。
琉璃美目流盼于平静的湖光之上,微眯的凤眼透着些道不明的阴冷。忽然,眼梢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懒懒得立身,待他走近,眼底才有了些神采“参见和大人。”
和绅万万没有料到叫住自己的会是她,楞了楞,才淡淡得颔首道“琉璃姑娘多礼了,和绅担当不起。”
琉璃听了,笑盈盈得端详了他半晌,“和大人似乎心情不佳,何不一起坐下来,尝尝我从天津带来的陈年好酒?”也不等和绅回答,琉璃就吩咐着春晓“春晓,去把我从红妆楼一道儿带来的好酒给我端了来,我要与和大人好好聊聊。”
“是,小姐。”春晓迟疑得望了和绅一眼,若有所思得转身就往钟粹宫小步跑去。
“琉璃姑娘有何指教。” 和绅淡然一哂,索性慢悠悠得坐了下来。
琉璃落下睫毛掩住半眸,神情甚是惹人怜惜“琉璃进宫时候尚浅,许多规矩都不甚了解,得知和大人伺候皇上已久,想是很了解皇上的喜怒,希望和大人能指点一二,琉璃感激不尽。”
言语间,春晓抱着大大的陶罐摇晃着身子回了来,她白净的面孔上微微闪亮着些汗渍,“小姐。”
琉璃瞧也不瞧她一眼,丢出话来“还不满上?”
春晓应了一声,才要侧身满上酒杯,忽然手臂一抖,眼瞧着一坛子好酒就要化为一滩污水了,琉璃眼色微闪,继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妩媚。
和绅不急不慢得伸腿,脚杯恰好接住了直线下落的酒坛子,轻轻一抬,陶瓷坛子转眼间就落在了他白皙的臂腕之上了。一气呵成的动作引得春晓惊讶得捂住了嘴巴,见他环着酒坛子,她赶忙上前,想接过酒坛。和绅冲她微微一笑,轻摇头,转而面对琉璃,满上了两人的酒蛊,再悠悠得放下了陶瓷坛子。持起酒撙,仰头一口饮下,云淡风清得微笑瞧着琉璃“果然好酒。”
琉璃淡淡瞟他一眼,端起酒杯来缓缓转动“闻言和大人文武兼备,为何愿意束缚于朝廷,而不在外寻求更广阔的天地?”
和绅转身,“没有理由。”语罢泰然而去,是的,到底是为什么?原先不过是谋取所有人的认同罢了,而今,似乎一切都变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他么?
忽然被一阵阴影笼罩了住,和绅微微抬头,见了来人,怔了一下,听见身后琉璃千娇百媚的请安声,他才恍过神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历垂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和绅,胸中难掩的情绪几欲破胸膛而出,但是他却只是停留了片刻“平身。”说道便直直得往琉璃处步去,“皇上怎么知道琉璃在此处?”
伺候着弘历坐下,琉璃娇媚酥骨的斜斜倚靠在弘历身边,眼神却若有若无得瞥向弘历身后准备离去的和绅。
“琉璃,朕特地来告诉你个好消息,三日后,朕决定举行大礼,封你为贵妃,也好给你个名分,可好?”
和绅前行的身子踉跄了几步,琉璃有些惋惜,有些窃喜得微微一笑,转到了弘历正面,婉约得欠身道“谢皇上。”
和绅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直到快步到了宫门前才渐渐缓了下来,原本就白净的脸色此时苍白若雪,弘历方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得在和绅耳边回响,他顿觉头疼欲裂。
和绅苦涩得淡笑,轻揉了揉太阳穴,头也不回得向宫外走去。
是夜
春晓捏着琉璃递来的纸信,迟疑得揣进兜里,“小姐,真的要如此快行动么?”
琉璃懒洋洋得斜了她一眼“不错,这次大典确是难得的契机,若是错过了,或许我们就再无机会可言了。”
春晓垂下了眼睛,“是,奴婢马上去飞鸽传书给白姐姐。”
“去吧。”
渐渐粉色的身影隐没在了无边的黑幕里头,紫禁城的夜晚分外的漆黑阴沉,似乎想把一切都笼罩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
三日后
虽然弘历此举颇受争议,甚至还有数位老臣以死明柬,却全都给弘历四两拨千金般得糊弄了过去,受封册宝的大礼按期举行,受封的大殿上也自是百官云集,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等着见识这个轻易迷惑了龙心的欢场女子,她究竟有何等的容貌,何等的手段,能让皇上如此一意孤行。
一身华服的琉璃在万众瞩目下,迳自从朱门口袅娜得步了进来。
在场的人都屏息望着眼前这个玉骨冰肌女子,虽为烟花女子,此刻看来却像是不沾一点污泥的清莲,她只是沉静大方得走过,所过之处,皆如同拂过缕缕清风,幽淡而深远。
琉璃缓慢得走到了弘历下方的阶梯边,徐徐抬眸目注正前方的弘历,微微一笑,笑中的深意还待不及弘历明白过来,她已经垂眉敛目得俯身跪在了弘历前头。
弘历接过小张子递来的卷轴和玉印,悄然斜睇了和绅一眼,见他只是低头默默沉思着,心里有些气恼。
“琉璃接册宝。”直到听到小张子宣读结束的声音,弘历才缓过神,转而淡笑着定睛看着今儿满身金光璀璨的琉璃。
“琉璃谢主龙恩。”
琉璃起身,漫步上了台阶,才要接过册宝,忽然,在殿内众人的抽气声中,和绅慢慢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无神的黑眸直直得盯着台上浅笑的琉璃和怔然望着他的弘历身上。
他又垂下了脑袋,说时迟,那时快,他箭步上前,直直越到了台上,闪电般得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得刺进了弘历的右胸。
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瞒过殿门前重重的守卫而持凶器入殿,直到琉璃刺耳的尖叫声猛然刺激了众人的耳膜,人潮才开始攒动了起来,侍卫一涌而上压住了呆楞了的和绅。那头,弘昼那张娃娃脸紧绷成一片铁青,两办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上前急急得搀扶住苍白的弘历,目光中满盈迫切之色。
“没事吧。”弘昼担忧得望着胸口不断溢出鲜血的弘历,“御医,御医呢?”
“没用的,我早就在和绅的刀上涂上了除了我没人能解开的巨毒了。”一旁的琉璃冷冷得出声,说着她吹响了口哨,在这个慌乱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尖锐。
弘历蹙眉,沉吟不语,只是似是忍耐得闭上了眼睛。
“你到底是谁?”弘昼搀扶着弘历后退了一步,让他得以靠坐在龙椅上。自己挺身站在他前面,仰眸与琉璃四目相对。
琉璃没有答话,只是神情间的自信和独立完全与过去大相径庭。
不多会,门外急匆匆得跑来一名浑身血污的侍卫“皇上,白莲教的人,闯宫……”话没说完,整个人都倒在了门口处。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的嘈杂恍然静了下来。
“你是白莲教的人!”弘昼肯定得望着琉璃,毫无一丝慌乱。
“没错。”
弘历慢慢睁眼,望着不远处被押解着的和绅,他的眸子混沌一片,弘历顿时了然得瞥了琉璃一眼“你给他下了蛊。”
琉璃有些自豪得昂首,道“看不出来你这个狗皇帝也不算太笨。”
弘历闭了闭眼再睁开,神情已恢复冷静。敛下眼底汹涌翻腾的怒涛,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嘴角却是一抹难解的笑意。
琉璃狐疑得凝视着他,转眼瞧见弘昼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更是充满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你们别想逞强了,御林军早已被我们控制,现在的你们,就是翁中之鳖了。”
“是嘛?”弘昼冷淡得望着四下慌乱的众人,忽而似是瞧见了什么,顿时浅笑出声。
琉璃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是春晓!她竟然穿着旗装,巧笑倩兮得悠悠步了上来。琉璃心里暗暗发凉,不可置信得一直盯着春晓。
“小姐,你就械甲投降吧,外头一干的白莲教众已经被我们的侍卫全部押入大牢了。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你是清狗的内应?”琉璃渐渐不再淡定,她环视着四周,所有人都静静得望着她,宁静的可怕。
突然,她猛地仰天长笑,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却又透着点点的诡异。“就算我今天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哈哈哈哈……他会永远被金钱权利所蛊诱,至死方休。”才说着,她的嘴里慢慢得有血迹溢出口来,她恨恨的眼神像是一种诅咒,她直直得盯着弘历,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最后,她缓缓得倒了下去,以一个极奇异的角度。
春晓默默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对弘昼摇了摇头。
弘昼叹了口气,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召御医!”说罢,赶忙箭步至弘历处“皇兄,你还好吧。”
弘历闭上了眼,凑进了他的耳侧,耳语了几句,昏倒在了弘昼的臂腕处。
“皇兄!”
“皇上!”
……
尾声
又是满天花舞时节,缤纷璀璨的梅花,在阳光的暖烘下,显得如此秀丽雅致,如此浪漫飘逸,冷风吹过树梢,满天花雨仿佛干百只蝴蝶般地翩翩飞舞,围着光秃秃得树干一圈一圈得飞舞,最终无奈地趺落尘土,让人徒留满心的悲怜与惋惜。
“原来你们早就在白莲教内安排了春晓这个眼线,所以才能轻易知道他们蛊惑了我来刺杀你,才会适时换去了那把沾有巨毒的匕首。”
又是湖边的亭子,又是一年白花花的冬日。已然伤愈的弘历披着棉衣微笑地望着坐在旁边的秀气人儿,心里满是幸福。
“既然你知道我要刺杀你,为什么还要将计就计,让我真得把你伤得在床上躺了约莫着大半个月?”和绅倒了杯热茶,慢慢得端到弘历面前,看着他饮下,才淡然一笑。
弘历但笑不语,只是轻咳了数声,揽臂环住了他。这可是他盘算已久的苦肉计,若不是伤了自己,他又怎会放开心结,重新卸下一身的武装,柔顺得陪在自己的身边呢?不过这一切,他不会告诉他。
似乎也知道他并不想告诉自己,但是一想到弘昼前些天的那席话,和绅心里涨满了浓浓的感动。
“答应朕,不管发生什么事,替朕保住和绅,不可以由任何人伤害他。”
对于一个帝王,他在昏迷前,还能只考虑作为刺客的他的安危,这份感情对于他来说,如愿足以。
梅花洁白的花瓣环绕在两人身边,幽幽的淡香久久停留在两人之间……
嘉庆四年正月,乾隆得病,虽经过不少名医医治,都不见起色,初三死于养心殿。乾隆死后的庙号为高宗纯皇帝,史称乾隆帝。〃奇…_…書……*……网…QISuu。cOm〃
嘉庆四年正月十八日,离乾隆去世仅半个月,距和?下狱也只有7天,嘉庆派大臣前往和?囚禁处所,赐他白绫一条,令其自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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