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
“拿出来给我瞧瞧。”
明晃晃的一排精钢飞刀。
拿起一把细看,荣敏掉下脸子:“在奉州的窑子里偷听的也是你吧?”
“是,王爷俊杰。”
荣敏气结:“你给我记住,只要在王府一天,你就是我的侍卫。李赞不是说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我的安全么?那你就好好的护着我吧,掉一根头发都不行!”
十五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拱手行礼:“梳头掉的算么?”
每次路过他曾经种过的那一小片萝卜田,十五都会感慨一番。
潜伏在南域当茶农时,他最喜欢在每天清晨起来观察他那小破院里的几畦蔬菜,绿莹莹的挂着露水,那颜色无比娇嫩,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可惜啊,王府里这么多空地,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虽然漂亮,但漂亮又不能吃。太可惜了……
迎面碰上伍伯,十五行礼:“老伯好。”
伍伯翻了翻眼睛:“奸细!”
十五抱拳道:“上回来是奸细,这回是侍卫了。老伯,我之前种的萝卜呢?”
“吃了。”
十五眼神一凛:“被,谁,吃了?”
“翠翠和蒲绍吃的最多。”
十五抿紧嘴角:“多谢老伯!”
晚膳时,蒲绍眼睁睁的看着十五从他碗里夹走了两块肉。
“喂!你干嘛?”
“你,吃了我的萝卜。”刺客甲阴森森的。
旁边一个小侍卫立刻从碗里夹了块肉放进十五碗里:“我、我也吃了……十五哥,你莫气。”
另一个也递来一块:“我、我也……”
十五的碗里陆续多了很多肉。
太阳落山鸟归巢。
十五也回到了自己的窝。进屋时,没听到隔壁有任何声响,摸进去,桌上摆的饭食颗粒未动。
叹口气,转到后院,从树上解下踩了机括被吊起来的人:“真笨!”
沈聿枫揉着脚踝:“背我回屋!你这绳索上涂了什么麻药不成?一条腿都没知觉了。”
十五拎起他扛在肩上:“你想跑?”
“你才想跑!有一只受伤的鸟儿掉落在花丛里,我想捡起来养着,结果……”突然重重捶了十五的后背一下:“你属耗子的么?到处挖坑!”
刺客甲惊觉,自己怎么把后背留给别人了?如果刚才沈聿枫手里有兵器,他岂不像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
沈剑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手乱抓之后才发现那刺客竟将他横着抱在怀里:“放开我!”
十五大步走进东屋,到床前“砰”的一下把像只猫一样乱挠乱扭的剑客扔在床上。
沈聿枫按住胸口粗喘:“你要干嘛?”
这话问得十五一头雾水。他能干嘛?殴打他一顿?
“鸟儿呢?你不是要救小鸟儿吗?”
沈聿枫别过头:“死了,我够不着。”
“那……我拿去喂蛇了。”
“你……你!你这个冷血无情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混账东西!你!”
十五冷笑,抓起枕头砸在沈聿枫头上。
世界,安静了。
南域的枕头,都是竹片编的……
早起早睡精神好。
十五觉得自己变懒了。尤其是最近,庆南王府的好吃好喝外加每日站桩子,闲得他浑身长毛。王爷到是经常叫他过去说说话,但自从他掌握了“侍卫秘籍”之后,答话也不用费脑子了,只是:“王爷俊杰。”,“王爷英明。”,“是!属下明白。”再多了:“请王爷解惑。”足以。
那一日有两个留山羊胡子的门客先生来回报,茶乡大旱。荣敏立刻吩咐人去联络了官府水利司,第二日就有工匠被派出去引水。
但荣敏到底不放心别人,“那些人怠惰成性,等他们真干完了活儿,只怕茶树也伤了。”死活就要自己带人去监察。
十五拦了一回,被三言两语堵住话头。
庆南王挑着眉毛瞪他:“我不是有你保护呢吗?走!同去。”
又来了!
面对这个执拗劲儿上来八头牛也拉不住的王爷,十五只能妥协。不过此番出行,申请隐在暗处,不用直挺挺的跟在后头迈方步拉架势,某刺客还是很满意的。
盛夏之日,隐在荫凉的树冠里,虽然稍嫌闷热,但从叶子缝隙间看蒲绍等侍卫晒得满脑袋冒油,果然心情大好。
茶乡远离江河,灌溉都是靠引水渠,现下阿福江水位极低,不用说灌溉,许多鱼塘也都受了影响。
水面热,水层浅,很多鱼塘都出现了泛塘。大批的鱼儿活生生憋死,那些渔民唉声叹气的捞出来扔掉。
好在,茶乡在许久之前就另设一条低位引水渠,是老祖宗防着大旱留下的好东西,赶上涝灾之年还能用做泄洪。
平日这条水渠都是以土方夯实闭合的,轻易不去用它。只因开了这些低位水渠,几处茶乡可解燃眉之急,再下游的农地可用之水只怕更少了。
荣敏亲自带人监理,怕的就是工匠无知一味放水。在这种时候不能可着一处来,两下里兼顾着,茶园少喝一口,匀给农地些许。
虽然有小厮举着小树冠般大小的罗伞,但八月南域,如火骄阳。不片刻荣敏也是一身大汗,脚下的土地好像蒸屉呼呼的往上窜着热气。看远一点的山坡,茶树都失去往日翠绿。
无风,烈日。
整个世界静到极致。十五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一种直觉,一种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两丈远的地方,有荣敏的背影。华服锦衣,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就在此时,斜后方后破空之声顿起,十五由树上一跃而下,左袖一甩只听“当!”的一声……不好!这是声东击西。
“蒲绍!”
侍卫头子不复平日木讷,长剑出鞘,竟是反应极快,“来者何人?!”
“夕醉楼,贺云天。”
这都是什么毛病?很喜欢报名字么?十五在心里暗笑,你说话,就捉到你!飞刀再起,左右开弓。
“好身手!”一名红衣青年挥剑格挡,“在下来寻师弟,请王爷行个方便。”说话到是直来直去。
嗯?沈聿枫不是在王府么?十五压下心中疑问,悄然换了藏身的草丛,寂静无声。
“你师弟不在这儿。”荣敏淡然回答。
贺云天大笑:“我晓得!但他的解药还得麻烦王爷高抬贵手。”
哦~怪不得沈聿枫动不动就全身乏力……十五默默的想,庆南王真阴险。
“贺楼主,我关着他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又何必多事?”
对啊对啊,这姓贺的没事找事啊!十五升起一股好奇,轻轻拨开一线蒿草去看,只见那红衣贺云天(文)年纪不大,也就二(人)十多岁,窄脸,淡眉(书)狭长眼,笑时(屋)嘴成一线,不笑时嘴角向下——传说中的苦命脸?
“王爷说笑呢!我们楼里有啥子冲突自然有家法。小枫从小与我不合是真,他跑去给别人当狗腿也是真,但他被人欺负了关起来当雀雀养着就让老子很不高兴喽。”
十五微笑,不愧是沈聿枫的师兄啊!那俊俏剑客自诩笼中鸟,他师兄就说他被关起来当雀雀养着,所谓心有灵犀?有趣有趣。
荣敏也笑了:“怎的?你想把他捉回去当雀雀养起来?”
贺云天一抖长剑:“我养他作甚?不要废话,赶紧拿解药来。”
“我若是执意不给呢?”
乱战。
夕醉楼这次是铁了心。除了贺云天,四下里又冒出来七八人。
论数量自然是王府侍卫占上风,但这些江湖中人个个武艺非凡,混战片刻,优势立显。蒲绍和几名功夫上佳的还能抵挡,稍微差一点的几乎变成人肉沙袋。
“保护王爷!”蒲绍高喊,手中长剑挥舞。
十五在乱局中一直盯准贺云天。这个人,还未出手。刚才他能格挡开自己并发的两把飞刀,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蔡廷等谋士已经看出苗头不妙,蔡先生挡在荣敏身前低声道:“王爷快走,不要与他们纠缠。”
就在此时,贺云天出手了。
剑出鞘,如长虹贯日。
荣敏一震,好快!
蒲绍大惊,无奈被人缠住无法脱身。
阳光下,贺云天的剑尖儿泛着寒光,一双细长眼如鹰隼。
突然,蔡廷扑倒在一旁,一个人影挡在了荣敏面前。
剑尖停在荣敏面前三寸,穿过一只手掌,那手,已攥成拳。
生死一线之时,荣敏眼前只有十五的背影。他头顶的银簪,他掌心穿出的剑。
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十五与贺云天之间隔着尺余,能看到对方眼仁儿里的狠。
“你是何人?”
“安大牛。”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泛塘】:指当养殖水体中溶氧量低于其最底限时,就会引起鱼类大规模窒息死亡的现象。气温、水温增高,气压低,从大气溶于水中的氧有减无增就会引起泛塘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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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24、第二十四章(修) 。。。
贺云天的剑很窄。
当这把剑刺穿十五的掌心时,他只是觉得很凉。
没有去看透过手背染上了他的血的剑尖,只是一味狠狠攥紧。绝对,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十五的左手已经拔剑。
王府配的长剑,他使不惯。
但,这种节骨眼儿上,没人给你机会抱怨,有什么就用什么。保护庆南王,是李大人的吩咐。他,也答应过身后这个人。
贺云天抽剑,兵刃陷在皮肉中涩而韧,拔出来竟这么难?
手腕一抖,剑在血肉中翻卷。
侍卫再不能握住他的剑,血肉怎挡得住铁器?
这个小子是个硬茬子。那张脸上没有表露一丝痛苦,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他,莽撞的一剑劈来,要取他的肩。
三流的剑法,一流的胆识,可惜了。这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侧身躲闪,剑从下撩起磕上这侍卫劈来的剑,兵器摩擦的刺耳声中,对方的剑被挑偏。
中线已失,胸前,右肩两处空门暴露在贺云天面前。
刀剑相向,电光火石间。剑术到了他这般程度,已是人随剑走,不知为何,他的剑选择了这名侍卫的肩膀。
这是要放他一马,冲他这胆量和忠心。
但是,贺云天,失算了。
万万想不到侍卫生生以肩膀扛住那一剑,不躲不闪,要以命博来最后一击。
好机会!
十五咬牙挺着皮肉被割开的疼痛。
这,也许是他唯一击退对方的契机。震足而上,用全体的力量推着手臂导入手腕,人与剑一起冲向贺云天。
唯一遗憾,贺云天动作太快,或者是他自己慢了?这一剑只捅穿敌人的腰侧。
右手不是很疼,有点麻,右臂也麻了。有毒?
十五弃剑,向后一跃,撞在了荣敏身上。
头也不回:“走!”
左手连续甩出两柄飞刀,“蒲绍!撤回来。”
他挡不了一会了,他没有个时间。
十五的动作略带滞涩,晃眼的烈日下,只看到贺云天按住腰侧,狭长的眼睛里有惊讶有狠毒。
等不得!
十五单手扯开腰带抡起向前一震,六把飞刀齐齐射出,形如半月。
误伤就误伤吧!
贺云天也急眼了。提起长剑拨开迎面而来的两把飞刀,翻手握住剑柄,细长的剑如箭矢般掷出,快的无法躲避。
中了一剑和中两三剑没什么区别!
十五提起一口气。他可以跃开,或者最后一击。
【那你就好好的护着我吧,掉一根头发都不行!】
飞刀用尽,兵器脱手。璇玑营的人还有最后一发暗器,曾经,很多人,把它留给自己。
十五勉力挥起右臂搪开飞来长剑,左手拔出头顶的银簪。
这一掷用尽他最后的气力,用尽他毕生所学。
璇玑营的每一支簪子都代表着一个人。
他看到他的银簪直直的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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