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艰难,是因为你要同人类的本性做斗争,同公司里根深蒂固的传统战斗;说费时,是因为需要年复一年地坚持下去。在GE,我们花费了将近10年的时间才使得坦诚精神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即使在整整20年之后,这种精神也不能算得到了普及。
但它仍旧是能够做到的。在推行的过程中没有太多的科学规律可言。要普及坦诚精神,你就必须激励它、表扬它、时刻谈论它。你可以把表现出坦诚精神的人塑造成大众的英雄。最主要的是,你自己还要活力四射、甚至夸张地把这种精神展现出来,证明给大家看—哪怕你并不是老板。
设想你正在参加一个会议,主题是关于某个老生产部门如何实现利润增长。大家都围绕桌子坐着,有礼貌地逐次发言,他们说,要在这个特殊的市场或者产业中取得胜利是多么艰难。他们谈论了严酷的竞争,列举了同以前一样的理由,说明自己为什么难以实现增长,为什么现有的业绩在这种环境下已经算非常不错了。实际上,到会议结束时,他们已经给自己贴上了“在这种情况下”取得“成功”的标签。
在你内心里,真想爆发一番,你对自己说,“事情又是这样。我知道,在这间屋子里,鲍勃和玛莉同我有类似的感受—骄傲自满的态度将毁灭我们的公司。”
但是在表面上,你们三个人都在做敷衍了事的游戏。你们都点头同意了会议的决定。
现在再想像一个场景,你们担负起了坦诚的责任。你、鲍勃或者玛莉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在这个产业里面,就不存在某种我们未曾想到过的新产品或新服务的创意吗?”
“我们能够通过并购来推动这项事业的发展吗?”
“这个业务占用了如此多的资源,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放弃它?”
那会是多么不同的一个会议啊!它能带来更多的乐趣,对每个人都更有好处。
另一种情形是,有的业务正处于高速增长的态势中,其负责团队也表现出一种自鸣得意的满足。在一些长期规划会上,这种事情是常见的。经理们在炫耀高达两位数的业务增长率—比如,达到了15%—他们放映出一张张幻灯片,说明自己的工作做得有多么好。公司的高层管理者坐在旁边,点头表示赞许。但是你深知,这个产业还有更加广阔的发展机会。另外,为了加大问题的难度,我们再假设,正在做业务介绍的人是你的同僚。还有,公司里有一个秘而不宣的传统:你不要挑战我的业务,我也不会给你制造麻烦。
老实说,我只知道有一个办法能带你走出这样的困境,同时又能宏扬坦诚精神,那就是用轻松的、没有威胁的方式把建议提出来:
“杰西,好样的。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这是我们所有业务中做得最好的。那么为什么不投入更多的资源进去,争取更好的业绩呢?”
“以你现在的出色团队的实力,再收购10家企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不想把业务推向全球市场吗?”
这些问题和其他类似的问题将发挥作用,它们将把会议从自我夸耀中挽救出来,变成实实在在的工作讨论。
真理和后果
现在,你可能在想,我可不能提出这些问题,我不想自己被看成一个性格古怪的人,我希望继续成为团体的一员。
的确如此,在最开始的时候,开诚布公地直陈己见将被别人另眼相看。实际上,你所在的组织越有礼貌、越是官僚气或者循规蹈矩,你的坦诚精神就越容易让人感到害怕和不安,而且,那的确有可能毁掉你自己。
那是一次冒险,只有你自己才能够决定是否真的愿意那样做。
不必说,如果你处在企业高层领导的位置,那么在组织里开创坦诚作风的时候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但如果不是这样,在公司里缺乏坦诚气氛时也没有必要责备你的老板或者CEO—公开的自由对话在任何地方都能开始。我最早开始倡导坦诚相待的管理风格,是在自己负责Noryl ① 事业部的时候,那是公司里最小、最年轻的部门,只有4名下属。而它上面是完全没有开放气氛的庞大层级组织。我本人那时也非常年轻,没有任何资历。但由于我们部门的业务取得了飞跃式的进步,我得到了认可。
虽然说我们希望做到坦诚,但当时的想法却没有如此明晰—我们并不知道,所谓坦诚应该包括哪些内容。我们只是觉得,开诚布公地交谈、辩论、讨论,尽快地把需要做的事情落实,这应该是很自然的。如果说我们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那就是疯狂地创造竞争力。
每当我得到晋升之后,在第一次开业务讨论会时—不管是做预算计划,还是业绩评估—常常都感觉很尴尬,很不愉快。绝大多数我所接管的新团队对我的要求还不习惯,他们没有自由开放地探讨一切问题的传统。例如,我们曾经对某个直接下属进行业绩考评,在大家口头交换意见时,我们都认为那个人的表现很不理想。然而,书面上的评语却把他变成了一个王子。当我对这种弄虚作假的风气提出质疑的时候,同事们的解释是,“是的,是的,可是我们究竟为什么非要把那样的话写下来呢?”
我会给他们解释为什么,那就是要做到坦诚正直。
这样到下一次讨论会上,我们就会看到,坦诚精神产生了正面影响,塑造了一个更优秀的团队。如此循环往复地坚持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过来,支持我对坦诚精神的理解。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追求在公司里缺乏共鸣。从我加入GE的那一天,一直到被任命为CEO的时候,在整整20年的时间里,我的老板们经常告诫我不要过分直率。我被归入粗暴无礼的类型,总有人警告我,坦诚直率很快就会妨碍自己的事业。
现在,我在GE的生涯结束了,但我要告诉你,是坦诚精神帮助GE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是这种精神把更多的人、更多的声音、更多的活力吸引到了GE的事业中来。我们相互鼓励,让每个人都能更开放、做得更好。
在这一章里,我们围绕着一个词做了很多文章。其实道理是非常简单的—坦诚精神能行得通,就是因为它有化繁为简的力量。
是的,我们都要承认,坦诚精神与人的本性存在冲突。同样,为了每天能乘上6点10分的地铁,你必须在早晨5点就起床。为了不错过下午1点钟召开的重要会议,你需要在办公桌旁边对付着吃午饭。所有这些,都是违反人性的。但是,为了你的团队和你的公司,你必须完成许多并不容易的任务。幸运的一点是,坚持坦诚精神虽然有违自然倾向,却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要想把这个世界变得彻底坦坦荡荡,让每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恐怕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不见得希望那样—因为那要处理的消息就太多了!但假使我们能朝着这个方向走上一半的距离,那么缺乏坦诚的问题就不再是商业生活中最卑劣的秘密了。
那将是最大的改善。
第 3 章 考评:力争公平和有效
如果说,在我奉行的价值观里,要找出一个真正有推动力的,那就是有鉴别力的考评。
有的人热爱这种做法,他们以此发誓,依靠它来经营自己的公司,而且告诉你,这是他们取得成功的根本。另一些人憎恨它,说它是低劣、残酷、不切实际、消极、政治化或不公平的—或者以上全部。有一次,在我为宣传自己的第一本书 ① 做广播谈话节目时,一位洛杉矶妇女把自己的车驶下了高速公路,她打进电话,指责我介绍的区别考评制度是“残酷无情的、达尔文主义的”。那仅仅是她一连串批评的开始!
显然,我是一个区别考评制度的狂热支持者。我曾亲眼看见,它把一些公司从默默无闻提升到卓越的层次。作为一种管理系统,它有杰出的道德意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它发挥了实际作用。
公司的经理人面临这样的任务:他们要清楚地辨别出,哪些员工或哪些业务取得了出色的成绩,哪些表现最差;他们要扶持强者的成长,把缺乏效率的部分剔除出去,只有这样,公司才能争取“赢”的结局。反之,如果对每一项工作和每一位员工都不做区分,像天女散花一样随意分配企业的资源,则只能让公司遭受损失。
归根到底,所谓的区别考评制度不过是指资源配置而已,这正是企业领导者要做的事情,而且也是他们得到自己报酬的首要原因之一。公司只有这么多资金和精力,因此,想要赢的负责人必须将资金投放到回报最丰厚的地方,同时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如果有人把这也叫做“达尔文主义”的话,那么我想补充说明一点:我深信,区别考评制度不但是提高公司经营效率的最佳方法,同时也是最公正、最仁慈的方法。最终,它会使胜利者脱颖而出。
我在GE的时候,区别考评制度曾经是公司争论的焦点之一,但几年过去以后,绝大多数人都成了它的强烈拥护者,愿意把这种制度作为我们开展工作的方式。等到我退休的时候,区别考评制度已经不再是热门话题了。但在我们公司以外,话还不能这样说。毫无疑问,当我在世界各地巡回演讲和参加会议的时候,区别考评制度是听众们问得最多的问题。我曾说过,有很多人热爱它,也有很多人厌恶它,但还有相当大一部分人被这个问题搞糊涂了。如果我能够对自己的第一本书做一点修改的话,那我一定会在区别考评制度上面花费更多的笔墨,阐明它的内涵和外延,并且强调,这个制度不可以—也不必—过快地实施。在GE,我们首先花费了大约10年的时间来建立坦诚和信任的企业文化,为实施区别考评制度打基础。
但是,本章的主要目的不是说明这个制度的实施,而是阐述我为什么信任区别考评制度,你为什么也应该相信它。
定义
对区别考评制度的一个主要误会是以为它只同人有关,那样会漏掉另一半的内容。其实,区别考评制度既是对人的管理,也是对业务的管理。
大体来说,这个制度把公司分为两个部分—软件和硬件。
软件很简单—就是指你的员工。
硬件要视情况而定。如果你是一家大公司,那么硬件就是指公司资产组合中的各种具体业务。如果你是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公司,那么硬件就是指你的生产线。
让我们首先来看对硬件方面的区别考评。相对而言,这要简单、直接一些,不容易引发激烈的冲突。
每家公司都有优势业务、拳头产品,弱势业务及产品,以及其他介于两者之间的业务或生产线。区别考评的目标是让经理们对此有透彻的了解,并决定相应的投资规模。
要做到这样,当然,你得对“优势业务”有一个鲜明的定义。在GE,“优势业务”意味着某项产业在其市场上占据第一或第二的位置。否则,经理们就要改进它、卖掉它,或者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关闭它。其他公司也有各自不同的体制来做投资决策。例如,有的企业只把资金和时间投入到能够保证两位数的销售增长率的行业或生产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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