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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定羽挣了挣,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倒是还会大着舌头分辩:“不、不就是考中了个状元么?,不还是个短命的……拿、拿什么来和我争……”
冬青见他执迷不悟,哂然道:“如今郡马去了,自然没法争。”也懒得提去年变故之时,靳小将军却不知在那儿逍遥快活呢。
靳定羽虽有些醉意,心里却还有些明白,晃晃头勉强清醒了两分,睁大眼睛拉住冬青道:“冬青,你好好和我说说,那时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遇刺的?皇上和你家主子兄弟两一向都很要好,太后又那么疼他,就算后来知道了他是郡王不是亲王,承锦的年纪也稍大了些,也没道理那么匆匆忙忙地就赶着把他许配给姓陆的啊,怎么也不等……”他见冬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好把怎么也不等着我回来这句话咽了回去。
冬青被他缠得无法,又知道他的性子是个没分寸的,若是在自己这里问不出什么,一定会想法设法再向别人打听,怕只怕他到时候说不定对着谁也像今天这样透露一下他对燕承锦的心思如何如何,皆不是连累着自家王爷跟着他一道丢人显眼。况且很多事知道了却不能说也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今天靳定羽不依不饶地问起,又看他有几分醉意,只怕听过了也记不得,想了想,便将自己知道的挑几句告诉他。
冬青叹道:“王爷在朝中朋友不少,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靳定羽瞪着眼睛道:“难道是他得罪过的人心怀不满而报复?这人是谁,你说出来,我去杀了他全家!”说着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
冬青怒道:“你还要不要听!”
靳定羽忙扶着头道:“我喝多了一时没控制好,我再不插嘴了,你再往下讲,你说你说,我这儿听着呢。”
冬青这才接着道:“要是知道是信做的,还轮得到你来动手么?那有嫌疑之人是被人收买的死士,刚查到他头上那人立即就自尽了。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好在那些人只是想表示警告,所用的便非剧毒……”
靳定羽只隐约是知燕承锦遇刺,不慎伤了喉咙,一直不知道其中细节。今天听冬青描述当时情形,不由得也是阵阵后怕惊顫。他听冬青提到这是有人警告,便沈得冬青大约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不敢再打岔,收敛了心神再往下听。
冬青看出他的心思,微微苦笑了一下,着着往下说:“是什么人在背后谋划也仅是个猜测,这范围也实在太广,且又没有真凭实据,陛下虽然心里有个大概,却也不能拿他们如何……皇上与王爷策划多年,想要重新丈量田亩,清查吞并,削农赋增商税,浚通运河修筑水利,借机将漕运与盐铁这一块收在手中,其中利益牵涉甚广,这些人都有可能心存不满。”
靳定羽服子昏沉,但稍稍一想,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何止是牵涉甚广,这一下子只把把天下的士绅豪族大高刻都得罪了,就连朝中众臣,多半也出自士绅人家。关系到这些人的切身利益,存着铤而走险的心思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冬青说范围太广,实在是有动机的人也太多了。
冬青道:“王爷虽无大碍,偏偏在这时被大夫检查之时验出他本是个哥儿……哥儿连抛头露面的都少,历朝历代更没有那一个能站到朝堂之上,这对某些人简直是天赐良机,那一段时间弹劾的折子就跟雪片似的,说什么的都有,都能把人给埋了,……”
靳定羽听得紧张,一时也忘了自己那不再插嘴的保证,忍不住道:“他的脾气我知道,怎么会甘心这样任人摆布,就算从前没有先例,他也定然是想做这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冬青也没有怪他多言,闻言不禁莞尔,然而再想到当时的局面,却又有些笑不出来了:“何止是王爷自己有这个念头,就连皇上也这个想法,别的不说,河工的疏通整治已是多年的筹备,皇上举国之力,已投入了无数的账财力进去。若是有所耽搁,便要关系到来年的旱涝民生,况且这时皇上若有所退计,只怕几年之内就很验证再重提此事。王爷在这个位置上,竟是一步半步也退不得的。但群情汹涌,风头浪尖之上的滋味,纵然是皇上,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冬青转眼看了看靳定羽,见他茫然地睁着眼睛,也不知听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没有。
冬青也不去与他遂一分析,只说了个大概:“不论是皇上还是王爷,都急切地需要一个契机来缓和局面。王爷的婚事也是情非得已下的无奈之举。皇上需要拿出一个交代,王爷需要一个人物站到前台来作为缓冲。这人的身份一不能低,二不能有士绅豪族的背景,与朝中群臣最好也不要有太过密节的往来,人品性情与能力都要要经得起考较。郡马是新起之秀,家境一般,在京中无甚根基,年纪又相当……他条件是合适,但朝中条件合适的也另有其人,不是他并是别人,不过这可不是皇上擅自指婚,赐婚还是他在太和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向皇帝求来的。”
顿了顿又道:“你别又瞪眼睛——虽然另有合适的人远,可这种事不比别的,皇上也不愿王爷太过委屈,对方心甘情愿总比强行下旨要好得多。王爷脾气比不得别的哥儿温顺,而且必须是正室,且不得娶妾这一条,也算是条件严苛,别有所图的人多,真心愿意的人却少。自从王爷的身份真相大白之后,多前很多关系密切的朋友也不好得怎么来往了。就是有几个无甚偏见的,都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彼此知根知底,王爷也提不起别样心思。郡马有能力,状元加上郡马的身份,委以重任也合适,皇上太后都觉得妥当,又问过王爷的意思,这才把婚事定下来。”
“以他状元的身份,自己又有能力,虽没什么背景后台,只需踏实勤勉,假以时日也能飞黄腾达。旁人或许认为他与王爷成婚是走了徢径,但其实于迎娶郡王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对王爷来说却有雪中送炭的意味。”
“纵然没有感情基础,却也有恩义在内。王爷一直心存感激。郡马愿意正位相待,许诺永不纳妾室。所谓投桃报李,王爷也想努将他的家人当作自己家人看待。不论底下有什么样的缘由,他顶着陆家少君的名头,便想着要尽到少君的责任,旁人如何,那是旁人的事。况且王爷大风大浪都经过来,陆家这点事,充其量只会让王爷烦恼,并不够让他感到委屈。你对郡马多有不敬,只会让王爷难作,王爷很不喜欢这样,你以后别再说了。”
说完再看靳定羽,后者洒劲上来,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这番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冬青也不管这许多,叫来小二,替本来说要请客的人付了饭钱,架着靳定羽亲自把他送回家去。
18第 17 章
那家人也不知是不是被靳定羽一通吓唬给镇住,等第二日着人去查,得知一行人昨天就收拾行李匆匆离开了京城,再去老家追查,才得知这家人两月前已经买了家乡田产,如今也不曾回来,到如今下落再无人知晓。
燕承锦他已经从陆世青口中得各这家人大概情形,除了昨天见到的这四人,他家中还有个捡来养的哥儿,准备养大些卖了或是留着给两个儿子做添房伺候的。他们家在乡下颇有些无赖懒散,那哥儿连个大名都没有,每日里被使得团团转,又甚少又机会出门,陆世青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读书。虽然都在一处地方比邻而居,他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基本上从来没见过。
问起租房子给这家人住的那户人家,倒是提到起先是有这么一个人,早在前几天就已经没再看见过,说不定已经被卖了,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燕承锦至此也没法再查,虽然陆世玄写下的那张字据有些蹊踦之处。但已经被靳定羽拿回来,也不再有什么顾虑。这事就此搁了下来。
那日冬青那番话也不知道让靳定羽听进去多少。不过靳定羽倒是有几天再没有来叨扰。
等数天后他再来之时,靳定羽却是拿着皇上的手谕,明正言顺地顶着武师的身份来陆府上给陆世青做教习了。
燕承锦总忍不住当他是个银样腊枪头,亮晃晃的只能做个摆设,听他道明来意,面色就忍不住透出些古怪。不过皇上的手谕却没有作假——虽然燕承锦猜测那应该是靳定羽听说此事,死皮赖脸向皇兄讨要来的,定然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皇兄绝不会这么没眼光,那么多本领高强的御林统领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靳定羽给别下去,偏偏挑这么个中看不中用又居心叵测的绣花枕头来做什么。若不是他现在情形不同,燕承锦觉着自己来教也要比靳写羽强。
但皇上的亲笔手谕就是圣谕,份量不同一般。燕承锦纵然心中腹诽无数,百般的看靳定羽不上,也只得认下此事。当下不太情愿地把陆世青叫来讲明此事,看着孩子按规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叩拜之礼。
燕承锦在旁边蹙眉看着,见陆世青那般往冰冷的地上跪去。等师礼既成,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拉了起来,摸了摸孩子有些凉的手,一脸的忧心忡忡,只差长吁断叹。
靳定羽看在眼里,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想了一会儿小声地道:“承锦……哥,你不必担心,我不是来胡闹的,定然会尽心尽力地教导陆小公子,不会教坏了他的。”
燕承锦心想你原来也知道自己会误人子弟,面上敷衍地笑了笑,扭头不再看他。好在他让陆世青习武也只是存了健体强身的意图,也没打算把陆世青教成个武术高手一代将才,再者对靳定羽也不抱太大希望。再一转念他真要没本事,大不了设法赶趑走再换一个师傅,也不是多大的事,当下拍拍陆世青的头,示意他先跟着靳定羽出去。
陆府那点账目原本就不多,再加上燕承锦只为日后再无纰漏,从前的都打算既往不咎,也没准备讨要追查。因此林景生那儿很快就清点完备,这几天都算是闲了下来。陆小公子又正巧在林景生那儿,拜师也算是件大事,因此林景生也跟了他过来,。
他一直把燕承锦的神色变幻瞧在眼里,见左右无人注意,便笑了笑,压低声音对燕承锦道:“少君不必担心、陆小公子习武只为强身,想来与靳小将军的能力,教导陆小公子已经绰绰有余。只是陆小公子初次习武,恐有些跟不上靳小将军的要求,若是过些日子觉得不太适应,咱们再找个师傅教些简单的基础,两不耽误。”
他每每能猜中燕承锦的想法,又把这话说得光艳漂亮,分明是燕承锦心里在怀疑靳定羽的能耐,被他说成是陆世青不适应。这番话恰恰说到中了燕承锦心中盘算。燕承锦忍俊不住,回过头来对着他莞尔一笑,点头表示自己正是存着这个心思。
那边靳定羽耳尖,隐约听见些语句,回过头来正见着燕承锦眉间舒开盈盈笑意,正对着林景生展颜而笑,两人目光一触妈离,各自含笑转头,瞧在眼中竟让人有种分外默契的感觉。
靳定羽心中警铃顿作,瞪了林景生一眼,难得他竟还按捺得住,没有立即挑衅滋事,而是一声不吭地领着陆世青出去了。
府里没有专门的演武场,燕际锦将习武的场地选在了湖畔一小片空地上。此时白雪皑皑一片,到夏天时湖水潾潾等垂杨拂地,倒是个凉爽开阔的好去处。
靳定羽从前可从来没有给谁做过师傅,这又是第一天走马上任,燕承锦十分的不放心,跟过来坐在一边落雁亭里看着。
靳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