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十七号,周日是三十号,她已经很厚道地只要大半个月的工资。现在居然堪堪只得半个月……
主任不愧是主任呐。
她垂头走出主任办公室,小包在外面,迎上,“说了?”
她点点头,“你看,她给我的奖励。”
小包明显是被吓到了,“里面不是麦当当的优惠券吧?”
她摇头,“是钱。”
小包更惊吓了,“她疯了啊?”
珞诗把信封里的钱抽出,目光囧囧,“五十块。我记得上次我还替她垫了一百块手机费的。”
经过这一下,不要说请主任吃饭了。她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老实人就这么好欺负吗?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去拔弄那个麦当当的大嘴鸟姐姐挂饰,嘴上泛着苦笑。郁闷中的她把包包上的挂饰摘了下来,套在手指上绕圈圈,一圈两圈三四圈……转得太过瘾了,竟然一下子甩飞出去,BIU地一下钻到路边停车场某辆车底下。虽然说主任这个礼物给得很雷人,但她心里还是觉着有点意义的,特别是现在离开了。这就算是她那份工作的一个回忆,回忆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于是她便绕着那辆车子看了一圈,最后在车头蹲下。
珞诗没多看两眼那车,她的心思一心放在逃到车底的大嘴鸟挂饰上。这时她的心情有些急迫了,因为她想起来昨天大嘴鸟背上裂了个缝,她一时手贱塞了一张十块钱的纸钞进去以备不时之需的。
大嘴鸟=十块钱
鸟=钱
这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了。她把包包往背上一甩,顾不得停车场地上灰尘多,趴在地上往车底看。
“啧,什么破车,底盘这么低!”她骂了一声,仔细一看这车原来是辆二手捷达,又破又旧又脏,连前面的保险杠也都快锈得掉下来了。她啐了一口,捋起袖子再接再励地把手探进去。
果然她手短没办法够到,左右看看,没找到长条状物。只好再趴下来,把袖子捋得更高点,一手扶着保险杠毫不气馁地往车下探进半个身子……
“沈夔,麻烦你相亲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心不在焉?”涂着朱红指甲的手把骨瓷咖啡杯往托盘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脆声铿然。
坐在对面的男人笑意盎然,午后的阳光透过镂花的薄纱拖地长帘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雪白的衬衫上领口的扣子松开几颗,显得舒适又惬意。他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习惯性地弯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但只有和他深交过的人才知道,他这付温和又英俊的好皮囊下隐藏着怎样的老谋深算和黑漆漆的心肠。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楼下停车场,嘴角扬得迷人,“素素,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知道彼此是不可能的,所以何必浪费时间?今天不过走个过场,”他的眼往她的方向扫一眼,“你就别打扰我看戏了?”
易素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意见表示肯定,却又想教训一下人,“那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下次和女人相亲别这么失礼。”
沈夔笑起来,看到下面的小人有了更大幅度的动作,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下了,身子往前倾,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着。
“她在干什么?你认识她?”易素不由多看两眼,“看那打扮不是你喜欢的型。”
“我喜欢什么型的,你又知道?”沈夔解开袖扣,看着那撅起来的泛白牛仔裤包的PP,有些哑然,“不过见过几次。”
“你的审美情趣还真是特立独行!”易素翻了个白眼,起身拎皮包,“我回公司了,下午还要替我家老头主持会议。”
“记得结账。”
“我——”靠字还没有出口,尖尖的高跟鞋已经踢上他的小腿,带出一声闷哼。易素抬高下巴,精致妆容的脸上笑意盈盈,眼中却狠辣四射,“你还没有好命到让我给你付账的地步。”
沈夔咧着嘴看着易素又用一付淑女面貌掩盖着凶暴本性,在服务生的注视下婷婷袅袅地离开,“下脚还真狠。”
转头再看看那个屁屁已翘到半天高的人,不由心情大好起来。
够不到,够不到啊!她满头大汗地把脑袋从二手破捷达下收回,脸上隐然灰尘一片,只要汗水滑下来就有一道浑浊的痕迹。
她从包里掏出街边赠送的纸巾胡乱擦了几下,喘了几口气。身边停下一双很高的高跟鞋,她抬头,逆着光看不清人脸,估计是个美女。刚想挤个笑打个招呼,却听得到高跟鞋主人狠狠倒吸了口冷气,“什么品味?”而后踩着咯咯作响的高跟鞋走了。
珞诗有点莫名奇妙,左右看看停车场保安有没有出现。确定只有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人经过后,她才放心地又蹲下来,继续扶着保险杠去掏失物。
“哟,你在偷车!”
这话声音倒不大,威力倒不小。整个脑袋都钻到车下的珞诗一个心虚手上使力,事情就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
“哐”
“啊~我的头……”
早就老朽的保险杠终于敌不了她一下子加大的力量,相当悲情地和车身告别,凄凉地扯下,一半垂到地上。另一半卡在倒霉煮席汪珞诗的脖子上——从后面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是在用狗头铡在斩首嘛。
莫怪乎后面这男人笑得这么大声。珞诗能想出自己的现在的姿势有多囧然,手臂因为长久地用力酸痛得无法控制。她看着快够到手的大嘴鸟姐姐,心下发狠。糗就糗了,不能又糗又赔钱。当下脚掌用力一蹬,再把身子往前送送,手伸得笔直——终于够到了!
她的大嘴鸟!她的十块钱!!
她的鸟!!她的钱!!!
与此同时,悲剧中的不幸也发生了……
人生中,什么能称得上悲剧?
人生里,还有什么比注定的不幸还要伤人?
所谓悲剧,就是一颗石头砸下来没砸到你。两颗石头滚下来没有砸到你,但滚下一堆的石头,却总有一颗砸到你。
所谓注定的不幸,就是从第一颗石头开始,每个石头都砸你一下。
衰气四射的煮席,很显然把这种不幸发挥到了极致。在够到大嘴鸟的同时,她肩膀上也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抽痛,让她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惊声尖叫、内牛满面。
后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车盖被拍了一下,“喂,你没事吧。”车底的泥土铁锈扑簌簌地抖在她脑袋上。
接着她屁屁被戳了两下,“你还活着吧?”
她颤抖着用手指抽搐地勾着挂饰,泪流满面, “我的手抽筋了……哈……呜呜……”
正文 废柴之上当
当她好不容易把脑袋和抽到僵的手从二车捷达下拔出来时,情况已经不能用糟这个字来形容了。
应该是,糟透了……因为她长时间伏在地上氧气供应不足所以脸涨得通红,还隐隐有些黑紫的颜色,像是中了毒一样。气虚的结果是气短,呼吸不畅心律加快兼冷汗直流,现在她的整张脸上花得像要龟裂了一般,而因为手抽筋而疼痛逼出的眼泪,混合着汗水在那张不大的脸上纵横交错,裂出几大板块来。刚才劣质纸巾抹完脸上纸屑有些粘在鼻子和额角,现在也成了灰灰的颜色。
“对,对不起,”她顾不上自己的窘态,只是紧张地看着地上那浑身铁皮屑的保险杠,再看看面前的黑皮鞋,连头都不敢抬。“我,我只是想捡一下东西,我东西掉你车底下了。”
“面目全非脚。”对方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感叹。
嘶,这声音很耳熟嘛。她抬头看看,一下子就记起来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就是她时不时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专买高级进口货的进口受!
“你中面目全非脚了。”他又重复一遍,似乎很高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僵滞,“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一个纪念品,唔,那保险杠我只是不小心,而且它也太老了。”她扯出一个笑容来,在那又花又僵的脸上那笑容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慢悠悠道,“东西弄坏是要赔钱的。”
赔钱?!赔多少?
珞诗背后滑下几道冷汗,赶紧救场,“我现在没钱,我失业了。”她没撒谎,被动失业也是失业。而且她的新工作下周才开始,“而且我的手也受伤了。”她不是个擅长苦情的人,但眼下这状况,她没别的办法。“可不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呐。反正你去超市也都是买进口货,什么都用得这么高级,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车换了吧。
他偏了偏脑袋,薄薄的唇抿起来,似乎在忍着什么。她目光诚恳,表情囧然地看着他,半是拜托半是乞求。眼睛中还有着泪光闪动着,晶晶莹莹。他盯着她那面目全非的脸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手机号码。”
她心下顿凉了半截,果然,越有钱就是越小气,越小气就越有钱。看来这进口受是不打算放过她要让她赔保险杠了。她抖簌簌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一手拧得好不容易勾回来的大嘴鸟,就想把它搓成粉了。为了十块钱,她得赔人一个保险杠……
他报了个数字,她老老实实地拔了。
少顷,他的超薄手机振动起来,“很好,不要试着换号码,通讯公司会有你的记录。”他目光似刀,但嘴边含笑地递过一片湿纸巾,“回去疗伤吧。”
她像是被侮辱了一样,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像小动物受伤的呜咽。抬起手擦擦脸,边走边撕开湿巾袋,一边抹着脸一边委委屈屈吸鼻子,像个小媳妇一样走了。
他看她离开的背景越发落寞,不由得心情大好。一抬脚把锈死的保险杠踢到一边,转身打开了旁边一辆炫蓝色跑车的门,对着镜子牙齿白森森的,“有的便宜是不能占的!”
他会啃得她骨头也不剩!
珞诗有气无力地回到家,全身麻胀,特别是左手,抬都抬不起来了。她咬着牙好歹洗了个澡,却连吃饭的力气也快没了。好在肚子不算饿,她泡了杯麦片垫肚子,打开电脑上网。
没有左手,她还有有右手,一样可以点鼠标发表情!
她搜索了一通,发现进口受居然不在,只有一个信号一个格子的微弱受。她咬咬牙,大不了看大家聊天,反正她今天也打不了字了,上!
群里果然就她面试成功的消息讨论的热火朝天,连群公告都改成‘恭喜煮席面试成功’这样温馨的通知,这太温暖了。她用右手一手指一手指地敲入字,
换工作的煮席:
谢谢大家了。谢谢你们!我这会子左手抽筋,还抬不起来。
看见她出来说话了,后面是一大堆欢天喜地地刷屏。不外乎是恭喜,祝贺,也有问手的情况。
金光闪闪EEO:
煮席今天面试成功却手受了伤,就当是否极泰来的前兆好了。
藏竹雪:
到了新公司,煮席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了。先祝贺一下!
后面跟了一大砣的鲜花,砸得她是满心欢喜。她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留言,然后依依不舍地挂上忙碌状态,完好的那只手从床底的纸箱里掏出一瓶白花油,倒点在掌心温热后就着肩膀按摩起来。白花油热辣辣地在肩膀漫开来,味道也弥布整个房间。她吸吸鼻子,心惊胆战地掏出手机来,翻看有没有未读消息,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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