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安静了一会儿,低声道:“十七。”
“跟我一样呢。”松阳弯了弯眸子,“直接称呼名字吧。你的名字?”
“……坂田银时。”
“是,银时。可以喊我松阳吗?”
银时抽了一下嘴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还是执拗地喊这个少年“老师”是肯定不行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答应道:“好吧……松阳。”
很奇妙的感觉。对方一下子就从私塾里倍受尊敬的师长变成了同辈,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地有一点窃喜。想到这里银时抬起头再次望向松阳。对方也正在笑吟吟地望着他,烛光在眼眸里亮成一片柔软的光晕。
于是还没成为几年后没脸没皮的万事屋老板的白夜叉脸红了。
“现在只有白饭了,我去给你找点咸菜什么的?”
“恶~给我浇点红豆就可以了。”
“……真是奇怪的口味啊。”
那天晚上松阳就一直留在医疗用营帐里跟银时聊天。银时刨着松阳给他带来的红豆饭,问他是怎么在战乱时期找到满满一袋红豆的,对方狡黠地弯了眉眼,把手指竖到唇边微笑道:“偷的。从附近的农户那儿。”
……银时只觉得他的老师在少年时期好像更加恶劣……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少言寡语的人,从红豆饭扯到味觉跟性格的关系,从远藤胧一的眉骨扯到看守大院的石狮子(……),松阳说得高兴的时候就把银时推开了一点,自己也爬到担架上盘腿坐着。银时捂着挪动时又被扯到了的伤口可怜兮兮地蹲在担架的角落,望着少年愉悦的笑脸又觉得自己也高兴了起来。
真的,完全像个傻瓜一样。
记忆里他的老师一直是温润而沉稳的,连偶尔调侃一下他的卷毛都是一脸淡淡然的模样,那种厚重的安心感让私塾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完全信任依赖他。但是眼前的少年却更加活泼,或许应该说……是欢脱吗?反正他的老师从来不会做出把伤患推到一边好腾出地方让自己坐着的举动orz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聊到了几点,又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银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担架上,身上盖了一件干净的战衣。
……果然,在细节方面还是能看出那个人的个性呢。
银时缓慢地撑着身体从担架上坐起来,一坐起身就看到一个人靠着放担架的架子安静地睡着,怀里抱着刀。
银时挠着卷毛长叹了一口气,晃了晃松阳的肩膀,低声道:“喂,别睡了。我听到你们集合的号角声了。”
于是那天早晨,他撞破了他的老师的一个大秘密。
松阳被摇晃了几下,略不耐烦地蹙了眉,睁开一只眼睛小声道:“着火了?”
“……哎?”银时的嘴角抽了一下,推他的手也停了一停,“倒、倒是没有……但是,啊咧?你们不是在吹号了么?不是要晨训么?”
“……”
“哎?又睡着了?”银时把卷毛挠得沙沙响,如果眼前的是假发那个傻缺的话他就直接把对方从这里丢到河里让他醒过来了,“快、快点起来啦,喂……”
说时迟那时快,雪白的刀光一瞬间就耀亮了整间营帐。银时反应迅速地蹲□去才没有被刀光伤到,抱着头蹲在地上望向拔刀的人的时候,发现他全身都是涌动的黑气。
银时抖了一下嘴角。
“对不起,伤到你了吗。”松阳半眯着眼睛,好像还是没睡醒的样子,缓慢地把刀收回刀鞘,伸手来拉他,“没事吧。”
银时抱着脑袋嘴角抽搐地望他。
松阳弯下腰,手扶上了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扭曲,睡眼惺忪地对他微笑着:“我还要睡一会儿,再敢推我的话,我就杀掉你噢。”
银时一脸囧样地看着对方爬上了自己的担架,散着长发趴在枕头上又安静地睡着了。
……喂——!老师的起床气好严重啊混蛋!!这已经完全是第二人格了吧喂!!
这时营帐的帐门被掀开,一个武士径直提了个号角进来,“叭——”地一声就吹起来。
银时蹲在角落里继续恬着个囧脸看着松阳一跃跳下担架,一言不发地就举刀跟那个武士开打了。两个人“叮叮当当”地缠斗了一会儿,松阳先放下了刀,睁大眼睛问:“哎?晨训了?”
“……晨训了。”武士一脸不知是个什么表情的表情,收了刀提着号角往外走,“大家都在等您呢。”
“好,谢谢你。”
“……您确实应该谢谢我= =#”
松阳一边叼着布条扎头发一边含含混混地跟银时说:“我先去晨训了,你好好养伤。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的话,跟他说你是我带回来的就行了。”
“喂。”
“嗯?”
“你……为什么把我捡回来?”银时向后坐在了地上,两手撑着地上抬头无精打采地望他,“而且也不问问我是不是奸细什么的……”
“诶?原来你是奸细?”
“……不是!!”
“如果硬要说是为什么的话,”松阳扎好了头发,偏头想了想,又笑了,“大概……是因为你昏迷时也死死抓着你的刀的样子吧。看上去好可怜~”
“喂!”
》》》》》》
银时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他很幸运地没有碰上大型的战役,在小小的医疗营帐里养了一个星期的伤,他就已经可以灵活地走动了。养伤期间松阳时不时会过来看他(“你来干什么?”“找你玩啊。”“……”),偶尔还带红豆团子过来给他改善伙食(“……这次又是从哪儿偷的……”“嗯?这是买的,次郎长买来以后我看他不吃,所以就全拿来了。”“……那不还是偷的……”)。有的时候远藤胧一找他商讨战略问题找了半天找到他在银时这里,本来就可怕的眼神会变得更加可怕,盯着银时的脸像是要烧出一个洞来:“松阳,你老是来找他干什么,不过是个身份可疑的家伙罢了。”
没救了,这家伙绝对是喜欢他的老师。银时懒洋洋地躺在担架上望他,张着嘴让松阳蹲在营帐的另一边丢葡萄给他吃。
“……嗷!!丢到眼睛了啊喂!!松阳你什么准头啊!!”
“抱歉抱歉,”松阳笑吟吟地凑过来给他擦眼睛,“偶尔失手嘛。”
“……松阳。”站在门口的远藤胧一严肃了脸色,“我是有正事来找你的。幕府对我们发出了招安令。”
松阳给他擦眼睛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安静地望向远藤胧一。
银时也抬起眼睛看松阳。他本来就是躺在担架上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松阳白皙的下颌和缓慢抿紧了的淡粉嘴唇。
……皮肤很好诶。嘴唇也一定很柔软吧。
噗——在想什么啊喂!!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也不是什么强盗集团,幕府对我们招安是什么意思?”
“那只是幕府的一个障眼法,实际上幕府是在瞒着天人偷偷集结兵力等待反攻的机会……”
“胧,”少年柔软地弯了嘴角,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相信幕府?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攘夷志士死在他们手里吗?”
“我们这样自己组建攘夷军是永远成不了气候的。”远藤胧一走进营帐内,席地而坐叹息道:“我们有很多有着强烈爱国之心的志士,也有很多像你一样刀法卓越的武士,但是我们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调动全国的攘夷军有组织有计划地去保护我们的国家。现在……”
“这确实是曾经让我们达成共识的话。但是,如果你认为那个‘足够强大的力量’是指幕府的话,我们的军队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松阳敛了笑容,温和的气场一瞬间就冷冽下去,“幕府已经从内到外腐烂了。既然已经走上战场,就应该有把幕府一并推翻了的觉悟。如果你不是抱着这种觉悟作战的话,总有一天会死在我们自己人的刀下。”
银时怔了一下。这样毫不退步的松阳他还是第一次见,锋芒毕露的模样甚至让他有一种过刚则折的不安。松阳把放在担架上的刀挂回自己腰间,一边往营帐外面走一边说:“最好召集队长们开会吧。我去找个空帐篷。”
走了没几步,他又折回来安抚地揉了揉银时的卷毛,柔和了眉眼微笑道:“给你带的水果都要吃完噢。”
等候在门口的远藤胧一眼神凌厉地看银时,银时对他咧了咧嘴,然后略不满地对揉他头发的松阳说:“喂喂~你以为你在带小孩么。”
松阳端详了他一会儿,继续笑眯眯地摸他脑袋:“不是小孩,是小狗。”
“……”
☆、第 3 章
战争爆发得总是突如其来。银时那个时代跟松阳的时代都是如此。
等营地的敌袭号角吹响的时候,银时看到营地里已经全被面目憎恶的天人占据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武士的尸体,被子弹或大刀伤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
银时只是望了一眼,就知道远藤胧一应该是下了全军撤退的命令,主力军已经转移了。白夜叉缓慢地沉了眼眸,把断了骨头的手放进怀里,用牙咬着刀鞘把长刀抽出来,然后偏过头把刀鞘吐掉。
看来自己要独自突围出去,得有一场恶战了。
他的刀还没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天人挥出,那个他所熟悉的浅色身影一瞬间就掠到了眼前,刹住步子的时候脚边溅起一大片血花。
“这边。”少年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带头往一个方向跑去。
银时跟着松阳拔足狂奔,身后是一大群发现他们踪迹吱哇乱叫着追赶上来的天人,带着热度的子弹嗖嗖从他们脸颊边飞过去。他们一边在已成废墟的营地里跟天人们捉迷藏,一边挥刀砍倒无数试图近身的天人,兜兜转转地跟他们缠斗了大半日。
银时这才发现天人这一次的突袭明显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这种大规模的包围圈,他在鬼兵队里的时候就只见过一次,而且只是一些小喽啰,带着火器的并不多。然而他们在营地里跟这些天人周旋了半天,身上就已经留下了大量被子弹擦伤的痕迹。
“……喂,你是已经到达了安全地带,还回来找我的么。”
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银时喘着粗气低声问。
“不是哟。”松阳一边戒备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低声回答,“问这干嘛。”
银时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血,勾了勾嘴角道:“嘛,只是确认自己确实欠了你一个人情罢了。”
听到隐约靠近的脚步声,银时立刻一跃而起,按着松阳把他推进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衣柜里,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小心地把柜门关上。
衣柜里的空间很狭小,两个人必须紧紧贴在一起才不会把柜门顶开。银时紧紧地压着松阳的身体,感觉自己肺部的伤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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