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樊成戟看着金香玉脸上的迷惑,突然就觉得惭愧。在安禄山的狼牙大军面前自己那般没骨气的投降,老板娘怕是早就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自己了,这样的自己又拿什么让她相信这一次他真的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她?可是如果不把老板娘藏起来,天知道那个安胜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樊成戟没有说的是,安胜不只是提起过金香玉那么简单,话里话外明明白白透露出想要将这位闻名龙门的老板娘变成禁脔的意思。一想到这里,樊成戟也顾不得自己在金香玉眼里是什么样了,大跨步走过去拽住金香玉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完全没有料到樊成戟会突然来硬的,金香玉怔愣之际就已经被拽到了门口,回过神之后奋力挣脱了对方,声音也冷硬了下来。“樊将军!”
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樊成戟忽然发现眼前这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当然,能够在龙门荒漠混得如此风生水起,金香玉原本就不可能是普通女人。只是,原来她还会点儿功夫么?对上金香玉有些恼怒的脸,樊成戟出人意料的咧嘴笑笑。“如果没有了你,这龙门客栈就不是龙门客栈了,那样的龙门荒漠我想我会很不习惯。”
金香玉刚刚升起的恼怒,在樊成戟这不像解释的解释里快速的平息了下去。是这样么?即使是抛弃了很多不该抛弃的东西,却也还是保留着一些令人想不到的坚持?这样一想,金香玉笑了:“可是,离开了龙门客栈,我怕是连该怎么过日子都不知道了。”
皱了皱眉头,金香玉此刻的笑容让樊成戟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晃眼。叹了口气,樊成戟无可奈何的开口:“其实……,安胜一直都想把你变成他的禁脔。”
闻言,一直安静的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张虎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巴似乎随时都可能冒出一连串的咒骂。可当他看向老板娘,却发现对方脸上找不到任何被冒犯或者被侮辱的痕迹。愣了愣,张虎这才想起,这样的状况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有着和安胜同样的想法,已经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那些男人大多都永远的留在了龙门荒漠,变成一具又一具白骨。
呵,男人啊。樊成戟道出的事实,在金香玉心里只引发了这么一句感叹。害怕?担忧?想要寻求庇护?啧,那种懦弱的想法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呢?天知道这些年她已经解决掉了多少个安胜这样的男人。只是,眼前这个樊成戟不好打发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再者说,刚被王谷主和明教联手阴了一把的安胜,怕是会比过去更具有危险性吧?君丫头语焉不详的话里,似乎那些狼牙杂碎在昆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保不齐会不会在龙门再来一次。唉,好像情况真的很棘手啊。
就在金香玉冥思苦想寻找对策、而樊成戟沉默的等待金香玉做出选择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来自于金香玉最得力的伙计快刀鞑子。
“怎么回事?”挑着眉毛,金香玉看向脸色糟糕的手下,她知道快刀鞑子不是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更别说这样的状况下如此莽撞的冲上来了。
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樊成戟,快刀鞑子也不想费脑子把这个外人给支开了,反正刚刚得到的消息让这个叛将听一听也不错。“狼牙把昆仑派给端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因为恶人谷一直对补给盯得很紧,使得狼牙的粮草一直都很紧张,安胜下令……把一部分昆仑派弟子作两脚羊(指被当作食物吃的人。宋-庄绰《鸡肋编》卷中:“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度娘出品)。”
“你说什么?!”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金香玉感觉自己好像在大半夜被丢到了沙丘上——如坠冰窖的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
与此同时,一旁的樊成戟和张虎也不比金香玉的反应好到哪儿去。张虎原本就瞪大了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像是恨不得连眼珠子都给瞪出来。而樊成戟,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双拳下意识的攥起。
“你听见了吗,啊!”失控的扑向樊成戟,金香玉浑然不顾自己的身高踮着脚揪住樊成戟的衣领,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亮得吓人。“你听见那些畜生都干了什么吗,啊!为什么,你吃着朝廷的俸禄却要向一群畜生低头投降!你是一个将军,应该上阵杀敌的将军!你怎么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去投靠畜生,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你丢到哪儿去了!”
没有挣扎,樊成戟呆呆的任由金香玉揪着自己的衣领大吼大叫,有什么一直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东西在女人的尖声吼叫中陡然苏醒,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方式在心底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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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师兄。”
一路从长安往西南,沿着玄宗出逃的路线紧赶慢赶,连续的奔波让[忘川]上下都疲惫不堪,所以这一晚他们决定在帮会领地好好休息一晚上。君夜寒刚跨进大厅,就听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抬眼看过去,君照影一脸忐忑的站在大厅里,看对方手里的筷子和桌上的饭菜,怕是自己进来时正在吃饭。只不过,顶着君祭酒的外表却摆出这么一副好像做错了事被抓个正着的表现……为毛让他觉得有些恶寒?
“那个……,你们吃了没?我刚做了一些饭菜,还热着。”君照影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忘川]的人碰面,她观察了好些天才确认他们晚上没有回领地休息,这才会偷偷跑回来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能进入领地,面前一群人的表情都很有些奇怪,君照影只能用天朝人最常用的有关吃饭的话题来避免尴尬。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不合时宜的响起,君照影和君夜寒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不见繁华正扶着月照离人衣的肩膀猛咳。
“呃……,我不是故意的。”也许是君夜寒和君照影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不见繁华好像有所察觉似的直起身来,心虚的解释道:“我只是,呃……脑补了一些比较呛人的画面,恩,就是这样。”
嘴角抽了抽,君夜寒忽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是不是脑补了酒娘那个妖孽做错事被人抓到,一副手足无措、忐忑不安的小媳妇模样,于是你理所当然的被吓到了?”
“诶,道长你怎么知道?!”惊讶的看向君夜寒,不见繁华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表情一瞬间都很微妙。
“当然是因为……道长自己恐怕也是这么脑补的。”拍了拍不见繁华的肩膀,长风渺潇洒的一个跨步进了大厅,优哉游哉的晃荡到摆着饭菜的桌子边,蹲下来,鼻子动了动。“唔,闻起来不错的样子。”转过头看向一脸呆愣的不见繁华。“唉,所以说我跟知音喜欢逗你,瞧你那副呆萌的样子诶。”
“……你才呆萌!你全家都呆萌!”
……
长风渺的调侃和随意,以及不见繁华毫无意外的炸毛,总算解除了大厅里微妙的诡异的气氛。说笑中,众人你推我揉的挤进厨房——君照影那点儿饭菜显然不够这么多人吃的,然后又围坐在一起享受食物。
“恶人谷的情况怎么样了?”吃着饭,君夜寒也没有忘记询问恶人谷的情况。至于君照影是怎么进入领地的,这种事情有必要那么较真吗?既然系、统那个家伙能把君照影弄出来,进入一个领地又不是什么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手里的筷子一顿,君照影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小苍林里那刻骨铭心的画面,脸色倏地一下的就白了。
“喂,你这脸色可不好啊,谷里的情况有那么糟糕吗?”坐在君照影的对面,花谨言很轻易的注意到了对方的脸色变化,忍不住就担心起来。
“算时间,这会儿明教的人应该已经到昆仑了,说不定已经把狼牙撵回玉门关了。具体的情况……吃过饭再说吧。”注意到众人的吃相都谈不上文雅,想必是长途奔波没办法好好吃饭的缘故,君照影避开花谨言的视线,笼统的回答道。心底苦笑,那样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让大家失去胃口的。至少,在那个晚上之后她几乎是整整两天吃不下任何东西。
第87章 [卷四第十七战龙门—序曲]
[卷四第十七,战龙门—序曲]
樊成戟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安胜;看着对方那双毫不掩饰其恶意与煞气的眼睛;心下一片冰冷。是了,活生生的人;只因为是俘虏;就被这人当做了两脚羊;他又怎么能天真的抱着侥幸的想法呢?可是……,自己到底还不是、不是能把良心丢得彻底的畜生!深吸一口气;樊成戟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无非就是个死字;无非就是投敌的报应罢了。“安将军;不是我存心阻挠;只是那龙门客栈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安胜大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满身血腥气走近樊成戟。“莫不是,安将军金屋藏娇了吧?”眼看樊成戟嘴皮颤了颤似要说话,安胜突然拔高了声音。“樊成戟!你要知道金香玉跟恶人谷关系匪浅,说不好我们运粮的路线和时间就是她透露给恶人谷知晓的!此番围攻恶人谷之事,那是皇帝陛下亲口下的令,言明必须踏平恶人谷。如今本将军因为缺粮而暂时撤退,那王遗风一定会来玉门关,到时候龙门潜藏着的恶人谷之人一定会有所动作,而金香玉这个奸细正好拿来杀鸡儆猴。樊将军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将军的意思。”
呵,金香玉跟恶人谷有关系,这种事情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恶人谷从未想过要改朝换代,金香玉投靠恶人谷也不过就是为了在这龙门生存下去,我这个神策将军还没有那么多空闲来计较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毫不退让的与安胜对视,樊成戟不温不火的开口。“金香玉不是那种能被金屋藏娇的女人,这是整个龙门荒漠都知道的事情,安将军大可不必用这种话来吓唬谁。”慢慢勾起唇角。“安将军与其跟我计较一个女人的下落,不如好好想想王遗风打过来时要怎么应对。当年屠自贡的人虽然不是王遗风,可雪魔并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樊成戟施施然转身而去,安胜两眼冒火,一双拳头钻得死紧。死死的盯着门,突然转过身一拳砸向身边的桌子。“该死的!哼,你以为你还是有杨国忠这个大靠山的神策将军吗?跟我作对?那要看你有没有命走出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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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谷主,我们离玉门关已经没多远了。”恶人谷与明教联军虽然没有紧跟着狼牙军追,但行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眼看就要抵达玉门关了,王遗风却突然下令原地休息。没有怠慢的执行了王遗风的命令,但卡卢比心里却是想不明白的,是以特意过来问一问。
“夜帝稍安勿躁。”知道卡卢比未竟之意是什么,王遗风淡笑着,望向已经不算遥远的玉门关方向。“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如何攻下一座雄关并非我等长处,莽撞行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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