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个时候和她在一起那样。虽然,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不需要我诉说,她就会明白我的一切,就会知道我的一切。然后小心的用她的方式告诉我如何解决。
但她和它还是很相似的。
她会和它一样懒洋洋的躺在自己的怀里,闭着眼睡觉。
——“怎么这么爱睡呢?像小猪一样。”
——“不是小猪,是小猫。”她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反驳。
——“小猫啊……”
——“对,懒惰的猫咪……”
——“明天来送我吗?”
——“……”
——“又睡着了……”他无力的扶额,“真是贪睡的猫。”
她就像是一只猫。
虽然很少看见她真的和猫一样炸毛。
她只是一只慵懒的,喜欢睡觉的猫。
所以,我不恨猫又股宗,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陪自己一起回忆她。那个人类中除了妈妈最亲近自己的,一直都能与自己坦诚相对的她。
我不恨股宗,因为最后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可以代替她存在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什么可以。
不仅是人,连动物也是不可以的。
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她绝对不会,抛弃自己。
即使,背叛整个世界,即使,抛弃所有一切。
这不是什么她给的承诺,她给的誓言。
这是她用她的一切,包括生命这样告诉自己的。
从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那一刻起。
麻仓落,是属于麻仓叶王的。
“叶王哥哥……”我似乎听见她的叫喊。“叶王……”
——“呐,你是谁?”
——“你……”我双唇微翻,很是惊讶的低下头来,黑眸流转着点点迷蒙,以及一丝丝冷淡的戒备。
第一次见到她,才两岁多的小小身子爬在地上,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角,抬头天真的笑望着自己。
——“呐,哥哥,你是谁?”我天真的扬着笑脸好奇的看他,很是执着的继续问着,手里摇晃着他的衣角。
——“哥哥,你是谁……”
——“我是……麻仓叶王……”
——“叶王哥哥,对吗?”她拉着自己的衣角,歪了歪头,带着天真的笑容。
——“……你……”那一刻,我带着惊喜,带着疑惑的看着我。
——“呐,叶王哥哥,我是麻仓落。”
——“麻仓,落么。”我对自己说,即使,只有一次也好。即使,只有一次,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
——“叶王哥哥,抱……”
——“叶王哥哥,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沉默,不知该怎么告诉一个这样大的小孩子,最终只是吐出了……“习惯了……”
是的,习惯了一个人……
没有人过问,没有人理会,没有人玩耍……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不行哟,叶王哥哥不可以习惯一个人,叶王哥哥要习惯有落落。”她气呼呼的鼓起脸,对他说道。
——“落……落……”
——“对,要习惯有落落。”
那时候还小,没有发现。
直到长大许多后,才发现她那时是多么的早熟,多么明白自己。
从她出现那刻起,她就是明白我的。
那时只知道我听不见她的心声,听不清四周的心声,可以在她的身边安静的呆着。
——“呐……”她靠近他耳边,清晰地说,“叶王哥哥,生日快乐……”
——“叶王哥哥,辛苦了……”
——“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这么不安。至少,现在,我在这里。”她双手遮住我的眼,全身放松的靠在他身上。
——“在我面前,不要那样藏起自己,好不好……”
——“呐,叶王,有时候也要任性些,要像个孩子些……”
——“欢迎回家,叶王……”
——“叶王,冰天雪地里站久了,会觉得很冷,所以你不可以这样做噢。要照顾好自己……”她仰头望着天空,灰蓝色的那一抹一抹云朵飘浮着。天间忽然间落下了小小的雪,它静静地下落,无声无息,好像无声无息的哭泣一样……
——“叶王……不是哥哥哦……落落最开始是安培琉璃,后来,是被捡回去的麻仓落,但现在啊,只是叶王的麻仓落。所以,叶王也来接我回家哦……”
——“叶王的妈妈什么也没留下。我的妈妈留下了这个,现在,我把它留给你了哟。这个,证明你要完成自己的承诺,证明我还在前面等着你……知道么……”她将怀里那个一直以来都不离身的白色圆形耳环取出,放在自己的手上,即使在没有阳光的下雪天,那上面五芒星的标志还是那样显眼,仿佛流转着光华。
她在前面等我。
她还在前面等我,她会在前面等我……
“落落,我来找你了……”我轻声低喃,嘴角扬起了纯净而温暖的弧度。
我抬眼瞥了远处的院子,樱花园,那个盛满了我们的记忆的地方。
后来,那里只剩下一个人。
那棵樱花树,见证了十三年的樱花树,融入了她的身体的樱花树。
或许,让她的身体融入了那棵树,只是想让自己不是一个人。
好像两个人一直都在那里一样。
她还会在那里等待我一样。
她还会在那里陪伴自己。
仿佛看见树上的少女在安睡,树下的少年在看书……
仿佛看见树下的少年少女背靠背谈笑……
仿佛看见树上的少年在吹奏笛子,树下的少女站着,仰望着……
仿佛看见树下的少年少女靠着树安稳的睡着……
仿佛看见树下的少年将手中的八重樱花枝交到少女手中……
落落……
手握了握,想起那个白色耳环此刻没有在身边。
我静静地闭上眼,不再反抗那些麻仓家族的人,开始使用操控生命的咒术……
即使用百年、千年的时光,我也会找到你。
黑暗中,等待轮回……
番外 猫又股宗
〖无论对方是否原谅自己,自己首先就无法原谅自己。〗
三两颗星在夜空露出浅浅的痕迹,清冷的蓝月挥洒淡淡的光泽。
我独自一人坐在屋顶,望着墨色的夜许久。曾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抱着我坐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看着璀璨的星空。
那时候,我只是懒洋洋的躺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那时候,我只是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点着夜灯,品着清茶。
那个人,千年来唯一的主人。
麻仓叶王。
“我服侍麻仓家约有一千年。我是猫又股宗,喜欢——浪迹天涯。”
披着和服,踏着木屐叼着烟斗,翻了翻自己手中厚厚的书,终究只是抬头望天。
曾经,我只是一个游荡于坟地的自由生灵;曾经,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了鬼;曾经,我只是被他救起,道破心机;曾经,我只是一只猫。
可现在我是猫又股宗。
我是他的猫。
我是背叛了他的猫。
一千年来,我阅遍天下之书,却仍旧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世上的一切并没有答案,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人是平等的,你要随时清楚自己该走的路。”我对自己说。
可是自己是真的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吗?
我仍旧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不知道应该与谁同行,不知道应该如何得到解脱。至今仍深深记得他,记得自己无法帮助他,记得自己亲手杀死了他。
为了坚持所谓的心中的……正义。
用他的力量亲手杀死了他的我,一千年来一直都在悔恨,不是么?没有一刻停止的悔恨,缠绕到骨子里的疼痛、深刻的悔恨。
“当然,我至今仍深信那种正义。只不过……只不过,我的心对于自己无法选择最重要的事物而懊悔不已。”我对自己说,千年来沉淀的悲哀扬起,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还是含着泪说服自己,“到现在,我的心,应该可以忘记对叶王的尊敬了吧?”
我在自欺欺人……
欺骗自己那样是对的,欺骗自己没有因为深信那种正义而懊悔,欺骗自己是因为没有站在他身边而在懊悔着,欺骗自己已经忘记了对他的尊敬……
自欺欺人着……
像个笨蛋一样……
因为没有资格后悔那件事。
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后悔,也没有资格求得原谅。
“连鬼都怕他,鬼神也听从他,修得所有占术与巫术,在世上活跃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没有人,可以像他那么温柔了。”
他太善良了。
我在想,这或许是我唯一了解他的地方。
所以,若是我后悔,若是我求他原谅,他会原谅我的,肯定。
因为他是如此善良的人啊。
但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不能去求他原谅。我宁愿就如此自欺欺人下去。
我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一夜,墨色的夜空中只有两三颗星。
橘红色的火焰燃烧着,而站在大火之中的青年男子如摇曳燃烧的火焰般透出淡泊与尊贵,绝代风华。
他的灵魂,如同火焰……
他那震慑心魂的气质,如圣洁纯净的白芷,寂寞萦绕。
他平静看着那些集合着力量将他诛杀的人,他麻仓家的族人。
他面无表情,却满是嘲讽的看着我,背叛了他的我。
我唯一的主人。
他的雪白的狩衣上还安静的流淌着鲜血,那是被他捡来的我留给他的伤口。
我忘却不了他的笑容,微笑着,平静,却悲伤……
纵使在这些独自一人的时间里,他的心慢慢地被鬼吞噬,被黑暗腐蚀,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也是我唯一的主人,是我一直尊敬的人。
可是我却让他一人悲哀离去……
若是她在他身边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吧。
她在的话……
世界上有一个人对叶王大人非常重要……
她,没错,麻仓落……
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叶王大人所怀念着的,思念着的,想念着的,人……
叶王大人总是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想念那个人。我想,她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叶王大人的妈妈。
叶王大人常常和我说话,说的内容,也大部分是她。
叶王大人在想念她时,总是很温柔的笑。
那是习惯性的温柔笑容。
和平时那温润却疏离,谦和却冷漠的笑容不一样,那笑容真实而温暖。
我或许是羡慕她的,因为她拥有叶王大人那样的笑容。
但最终我也无法嫉妒她,因为千年的时间终于让我明白,不是我不能拥有这样笑容,而是我自己将这样的笑容推开……
既然是自己的错,那又求谁原谅?!
一千年来忘不掉的回忆,一千年来无法消除的悲哀,一千年来躲不开的寂寞。
一千年了……
一千年了啊……
我仍旧是记得和叶王大人在一起的时光。
叶王大人说,她很小气,小气到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我收一点伤,总是像个孩子一样
叶王大人说,她很温柔,总是在他脆弱的时候站在可以看见的地方等待
叶王大人说,她像一只猫一样,慵懒的,喜欢睡觉。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叶王大人收留我,正是因为她。
我总是在这样的习惯中,下意识的将自己与她比较。
但是,我永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