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穿着一条暗玫瑰红的无袖丝裙,连同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都淹没在晃动的五彩光环之中。
她痛苦地发现自己是彻彻底底让骆英凡这个骗子耍了。他不光是有妻室的人,还是个编造假学历,伪造外籍身份的小人。什么哈佛硕士,什么外国护照,什么远走高飞,什么移居美国……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感到悲哀的是,一向自以为挺精挺灵的她,居然对这种弥天大谎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而对表姐的忠告还嗤之以鼻,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这简直太她让她无地自容了。
就在一周前,她还为是否打胎同南妮吵得面红耳赤。她争辩说:“骆英凡有妻室不假,可他已经认错了,他会同妻子离婚的。事已至此,我不能打掉孩子,我要和他结婚,他说带我移居美国的。”
“紫湘,你怎么还能相信他的鬼话呢?”南妮焦急地说。“我虽然还没和那个姓骆的见过面,可我有个直觉,他不光在情感上骗了你,在别的方面也是不诚实的。”
“表姐,你不要太想当然了。”她不以为然地说,“你又没有同他打过交道,怎么妄下结论。莫非那个澳大利亚文化传播公司驻华代表处的牌子也是假的不成。”
“那也很难说。”她认真地说。“你没见到报上说,有个地方居然冒出了个假军营,还有部队番号。那些假军人也每天上操走步,跟真的一样。这些先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也都发生了。”
“哎呀,你这说得是哪儿到哪儿啊。”她不耐烦地说:“我反正铁了心嫁他了。”
“我不同意你嫁给这样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南妮严厉地说,“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落入男人的陷阱。”
“你说得未免太恐怖了吧。”她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他对我很好。人也挺有风度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可我看人还是挺有眼力的。”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说,“你看看,他哪里像个骗子呢?”
南妮连看也不看就把照片扔在了地上,说,“我可不想看那种男人,恶心!”
“表姐,我就是要让你看看嘛。”她从地上拾起照片,不依不饶地说,“你看看英凡有多帅,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
南妮给搞得没有办法,便漫不经心地往照片上瞄了一眼。猛然,她将那张照片夺了过来,又认真端详了片刻,惊愕地问:“这个人就是骆英凡?”
“对呀。”她有些奇怪地问:“你见过他?”
“紫湘,你上当了。”她大声说,“我六七年前就认识他,他当时叫黑马,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坛混子。当初,他就自称著名作家,去参加京郊举办的一个文学沙龙,我当众揭过他的老底,搞得他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又成了哈佛硕士和外国公司驻华的首席代表了,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相信这样一个人呢!”
“你真能肯定他和你说的黑马是一个人吗?”紫湘依旧将信将疑。
“你真糊涂。”南妮大声说,“我简直拿你没有办法。”
紫湘这时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她当晚便乘火车去了北京。一路上,她还心存幻想,但愿表姐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下了车,她径直去了骆英凡的代表处。谁想,情况远比表姐讲得更糟糕。几天前,他的这个代表处已被公安机关查封,骆英凡因涉嫌诈骗罪而受到刑事扣留。
爱情距离23(3)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门上盖着市公安局大印的封条,昏厥了过去。当她睁开眼睛时,方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干净明亮的病房里,护士告诉她,是位好心的中年男人将她送到医院的,并为她垫付了住院的押金。紫湘失神地望着病室的天花板,极力回忆着先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需要我帮您通知什么人吗?譬如您的先生。”护士关切地问。
“我的先生?”她自言自语道,心里乱作了一团麻。
她心里清楚刚才医生一定已经为她检查过身体了。
“谢谢。”她惨然一笑,“他现在不在当地。”
“您长得这么好看,宝宝也一定非常漂亮。”她羡慕地说。
紫湘的泪水哗地涌了出来。她现在最难以承受的便是这类的话。怀孕已有三个月了,她一直在默默祈祷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能和骆英凡结婚。可这种可能性已不复不存在了。这对她和她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护士惊愕地注视着她,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连忙说:“对不起,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用手绢揩了揩眼睛,强作笑颜地说,“在我病倒的时候,有这么多好心人关心我,让我很感动。”
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怀孕期间,你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体,千万不要过于情绪激动,这样会很危险的。“
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这句话,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条件反射似的蠕动了一下,她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晕倒了呢?”
“您先前有过这样的现象吗?”她关切地问。
“从来没有过。”她摇了摇头。
“医生刚才给你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异常现象。他也觉得挺奇怪的。”护士说。
紫湘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哎呀,我的包呢!我随身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哪里呢。”
护士忙说:“你的包由我们给你保存着呢,我这就给你拿来。”
不一会儿,她便将她的旅行包拿了进来,说:“这是那位好心人替你带过来的。我估计不会少什么东西的。”
“谢谢。”她接过旅行包说,“这儿的医疗费由我来交,麻烦你将他垫付的钱设法还给他,日后,我会登门向他致谢的。”
紫湘是怀着一种极端的失落感离开北京的。她不知道当年表姐离开北京是什么滋味。可她此时的滋味却充满了悲哀和苦涩。表姐的预言不幸而言中了。她一向自以为聪明,谁料竟也聪明反被聪明误,给一个更“聪明”的骗子给耍了。一想到他们灵魂和肉体纠缠在一起的日子,她就想呕吐。这些日子,她的妊娠反应愈来愈厉害,搞得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她开始考虑如何打掉这个孩子了。但是她又很不情愿跟表姐去医院打胎。她害怕医生和护士那种难以忍受的目光。
她虽然还没经历过打胎,但她能想象得出到时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想到了自然流产。这两天,她有意识地做了许多剧烈的活动,闲得难受就在大街上不停地转悠,可肚子里的孩子依然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着。她很奇怪,因为她经常听说某个怀孕的女人在路上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便流产了。
表姐似乎看出了她心思,便告诫她早点去医院,并预约了时间。她心里不情愿,便偷偷跑出来去舞厅蹦迪。
乱轰轰的舞厅里,她的心开始麻木了。她也随着那些颠狂的红男绿女狂吼狂跳,甚至向一个向她调情的小伙子送去一个飞吻,搞得小伙子也心猿意马起来,拉着她的手便要亲吻。她拒绝了,可觉得挺好玩的。
“那男人真是傻得可爱,给她一个竿子便爬了上来。”她想。
谁知,那男人却当了真,猛地将她扯到怀里,胡乱在她的脸上啃了起来。紫湘惊叫着,挣脱着,引起周围男人的一阵狂笑。紫湘承受不了这般羞辱,便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力度虽不是很大,可还是把那个男人打清醒了许多。他捂着脸,百般不解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没情趣,真扫兴。”
“我是让你放尊重点!”她大声说。
“可你为什么要调逗我?”他忿忿地说。
“谁稀罕调逗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便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他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侮辱我的人格。”
“放开手,你这个流氓。”她极力挣脱着,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
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闻声也围拢过来,跟着起哄。
紫湘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了,便高声喊:“快放开我,我可要报警了!”
“报什么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凑了上来,朝她乳防处抓了一把说:“你不要破坏了这里的规矩,找不自在!”
“这小妞长得蛮漂亮的,只是脾气不小。”一个小胡子也猥亵地说,“要不要咱哥几个跟她玩玩,也尝尝鲜啊。”
周围随即发出一片不怀好意的奚笑声。
小伙子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放开手,说:“哥们儿,我俩刚才是逗着玩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大家还是别破坏了雅兴,继续跳舞吧。拜托了。”
紫湘见周围的人慢慢散了去才松了口气。她发现身边这个男人并没她想象的那般坏,便说:“这是个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我可再也不想进这鬼地方了。”
爱情距离23(4)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他不好意思地说,“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他们信步来到街头,边走边聊了起来。紫湘这才知道小伙子姓周,是北华大学大三的学生,也是由于失恋才跑到这里寻求刺激的。
“可以留下你的芳名和通讯地址吗?”他试探地问。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她微笑着说,“萍水相逢,我们还是相互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吧。”
他显得很失望,将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来,说:“我真得不是坏人。”
“我也没说你是坏人呢。”她笑着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真的。”他表白着自己。
她一听到这话心里便生成一种反感便冷冷地说:“你是不是看到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都会说这样的话?”
“你怎么会用这样的思维来看我的诚意呢?”他颇为失望的样子说。
“因为我已经多次领教过你们男人的这种伎俩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他们正在说话间,南妮突然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面前。她一把将紫湘拉过来,气恼地说:“你怎么连手机都不开,可让我找苦了,我就差一点打‘110’报警了。你看看都几点了!”
紫湘见表姐焦躁的样子,自觉理亏,忙陪着笑脸说:“表姐,我向你低头认罪好了。”
“耍贫嘴。”她不依不饶地说,“快给我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跟我去医院。我现在不和你理论,日后我和你算总帐!”
紫湘连忙点头称是,一副虔诚的样子,弄得南妮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南妮猛然注意到紫湘身边的小伙子,便警觉地问:“他是谁?”
“哦,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来概括他们的关系,只好如实说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教训,挨了骗还没够哇。”她板着面孔厉声说。
那小伙子欲上前争辩,可见到紫湘不断给他使眼色,只好保持沉默。
南妮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容分说将她推上车。临开车时,紫湘探出头,朝小伙子摆摆手说:“我叫紫湘,咱们后会有期。”
小伙子似乎从中受到了鼓舞,大声喊道:“紫湘,我爱你!”
“快开车!”南妮狠狠地瞪了窗外的小伙子一眼,大声对司机说。
她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了,刚刚见面的少男少女就说爱字。这爱岂不是太廉价了吗。
“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