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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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宋- 第4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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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其中七成以上是死于疾病——若非不得已,朝廷如何会从河北抽调禁军入蜀?那雄武二军中之谣言,亦并非全无根据之辞!但依学生看来,这雄武二军之兵变,还只是癣痢之疥;蜀中百姓因供给军需,赋税加重,困于徭役,才是最危险之事。万一有陈胜吴广之徒振臂一呼,蜀中局势,只恐要无法收拾!”
    “……而且,据学生观察,而今国库只怕也早空了——别处学生不知,但陕西一路,交钞泛滥,物价上涨,却是明摆着的事情。石越治陕时,交钞兑铜钱是一比一,现在市面上两贯交钞也未必能兑到一贯缗钱!朝廷这几年究竟印了多少交钞学生无从知晓,但以陕西一路之情况看,绝不容乐观。兼之传言这两年圣体时有违和……许多事,学生真是不愿想,也不敢想!”
    高遵惠听他细说当前天下局势,不觉低声叹了口气,道:“吕吉甫的‘熙宁归化’,虽然在荆湖南北路颇为顺利,却是搞乱了整个益州路。但他只怕也是骑虎难下了……”
    “荆湖南北路那是石子明与苏子瞻积下的家底,屯田厢军遍布各地,熟悉地理民情,兼之蛮夷各皆分散,自然容易制伏。吕吉甫将荆湖南北路之功全归到自己名下,这才让皇上相信益州路之叛乱只是军队无能,而非他吕吉甫之过!”宋象先冷笑道:“不过,渭南兵变,只怕吕吉甫在政事堂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这么大事,他怎么遮掩得过?事过之后,总会有人要问一声,雄武二军为何会兵变的?!一句官兵不和,能蒙混得过去么?只不过高公要当心,吕吉甫定然要在陕西找替罪羊的。”
    “让他来找。”高遵惠淡淡一笑,道,“是祸躲不过。他纵找得到替罪羊,他的下场也好不了——看着罢,说不定,便是石越要东山再起了。”
    宋象先也笑了笑,道:“石越能不能东山再起,也不干高公的事。还是那个宗旨:高公是外戚,不必管他谁家得势谁家失意。总之少招摇少树敌,藏拙,认真办好份内的差,便是自全之道。这锅沸水,让石越、唐康、章惇他们去忙罢。”
    高遵惠听到此话,不觉自失地一笑,脱口道:“倒是我想岔了,象先说得是。不管他唐康去做甚事,亦不必管渭南兵变后有甚东西,总之我安心办差便是。”高遵惠在高太后家中,是颇为谨小慎微的一个,也最得高太后看重,屡次下旨褒奖,言语之中,多次透露出要举家事付之之意。故此高遵惠不免更加谨慎起来,此时他治下出此大事,更加要顾虑周详,这时与宋象先一番交谈,才醒悟到整件事情其实与自己“关系不大”,顿觉释然,挥鞭抽马,向着商州疾驰而去。
    虽然高遵惠觉悟到渭南兵变与自己“关系不大”,努力地想要独善其身,但命运却与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被命运的漩涡拉扯着,不可抑制地转进了那锅被他与宋象先视为洪水猛兽的沸水旁边,甚至还不得不把手探了进去。
    自零口镇南入商洛,当时必须越过冢岭山,即当年刘裕伐秦,遣沈田子等入武关,恐其众少,又遣沈林子将兵自秦岭取之的“秦岭”,当地人俗称为“南山”。而在冢岭山以北,蓝田县与渭南县交界处的堠子镇,便是自蓝田往渭南,自临潼、蓝田往商洛的必经之地。因当时南山多猛虎野兽出没,宋朝在此设立斥堠,以便于保护往来商旅。高遵惠原计划便是当晚在堠子镇歇息,次日再赶早翻越南山,直趋商州。
    但当他们一行人在黄昏时分将到堠子镇之时,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所震惊了。数座行军大营安扎在堠子镇外,数十道炊烟袅袅升起,野地里一些解了鞍的战马正在悠闲的散着步……
    “这是一个营的马军!”几乎只是一瞬间,高遵惠已经准确的估算出了他眼前所见的兵力。“哪来的禁军?”另一个疑问随即在心里冒了出来,他是陕西路提督使,任何军队在陕西境内的军事调动,他都应当知情。堠子镇何时会出现如此规模的一只马军?
    高遵惠正要派人前去询问,突然却发现自南边山旁,有数十骑簇拥着两三个人正飞驰而来。他定晴望去,只见这些骑士都扛着、拖着各种野兽,而正中两三个人当中,有一位赫然正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唐康!





    第三卷 《燕云》 第二章 庙堂无策可平戎(一)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7…11…16 8:30:20 本章字数:4689

    “这灌口二郎真君庙,原就是汴京一个极繁华的所在……”金兰此时俨然已是一个汴京通,熟门熟路地向高丽国王妃介绍着汴京的风土人情。在熙宁十六年的时候,高丽国先王王徽病逝,却没有留下传位的遗诏。顺王王勋按顺序继位,不足百日,便忽然暴死。在高丽国王公大臣以及宋朝使节、军队的拥护下,宣王王运继承王位,并且顺利受到宋朝皇帝的册封与辽国的承认。王运继位一年后,便派遣他的儿子怀王王尧、高丽国王妃、怀王妃前来大宋,恭贺高太后的生辰。此时离七月十六日高太后的生日尚早,太后、皇后特下懿旨,令清河郡主与成安县君金兰陪高丽国王妃、怀王妃观赏汴京景致。
    “二郎真君极是灵验,凡祁水疗病,有求必应,所以被朝廷封为灵惠应感公。后来又听说大宋仁宗皇帝时西夏入寇,二郎神大显神威,用一场大雪逼退了西夏人,保住了延州,又晋封为昭惠灵显王,‘二郎神’其实只是民间的俗称。汴京百姓敬奉二郎神,便在汴京立庙祭祀。今天正好是六月二十四日,相传便是二郎真君的生辰,凡汴京各行各业、店铺酒肆、王公贵族、官府衙门,都要来献祭,市井百姓,更加不用说了。今天也算是汴京的一个热闹节日。”那高丽王妃与怀王妃一面听金兰介绍着,一面悄悄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面窥望。她们从开京到了杭州,已觉杭州之繁华几似人间天堂,到了汴京后,才发现杭州其实不过是一座小城市而已。此时她们遍眼所见,到处都是人群熙熙攘攘,便是整个开京的人都聚到一起,都还不及这里庙前热闹。若非有仪仗开道,她们真是无法想象要怎么样才能挤进庙中。“开封府从昨日起,便已开始准备祭祀了。相传只要能烧到五更的头柱香,便能保得一年的平安。昨天晚上,未晓得有多少人便住在这庙里,专等五更时分一到,便要争抢烧那头柱香——去年头柱香,听说是太府寺抢到……”
    “官府也要来争么?”怀王妃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金兰。金兰笑道:“不争怎的?天子脚下,谁能仗势欺人啊?亲王、宰相,连各国的使馆,都会派人来争烧这头香,自然是谁有本事谁争得。前年还是一个什么行会争到了哩。不过普通百姓再怎么样,也是争不着的,只好从破晓开始再来献祭。娘娘,你看那里——”金兰用手指着窗外,引着高丽王妃与怀王妃的目光,“娘娘看那露台,那堆成小山似的东西,便是各种各样的献祭了……”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金兰在车里面不断地向高丽王妃和怀王妃介绍着所见的种种事物。哪里有人在跳索,哪里有人在玩相扑,哪里又是演杂剧的,叫果子的,学像生的,棹刀装鬼的,说诨话的……只见这庙前百戏纷呈,倒似汴京城的艺人都到齐了一般,看得那高丽王妃与怀王妃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二郎神除了祁水疗病,护国护民外,还是戏神,所以……”金兰正说着,忽听到怀王妃压着嗓子惊叫一声:“那……那是什么?”金兰与高丽王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高丽王妃吓得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口,她也几乎要惊叫起来——便见神庙正殿前有两根高达数十丈的幡竿,在那细细的竿尖之上,又搭了一根横木,几个装扮成神鬼的艺人,正在那横木上手舞足蹈,口吐烟火,引得下面的人们惊叫连连。金兰却是见怪不怪地笑道:“每年不知有多少,都是为了看这个,巴巴地特意赶来。”
    金兰与高丽王妃、怀王妃们兴高采烈地聊着天,清河却是显得百无聊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一两句。说汉语,讲汉话原本便是高丽贵族的时尚与必要修养,所以虽然高丽国的那两个后妃说的汉语,带着浓重的杭州口音,但她还是勉强听得懂。只是对于二郎神庙,清河却实在缺少兴趣。这二郎神本是蜀地神祗,原是蜀国护国之神,与蜀后主孟昶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王小波、李顺叛乱,亦曾以二郎神为号召,宋朝开国之初,直至真宗朝,都曾经严厉禁止过供奉此神,一直到宋朝在蜀地的统治稳定后,才渐渐放松,直到宋仁宗朝以后,二郎神才慢慢流传至全国,并附会了各个神祗的故事聚于一身,连二郎神的名字,都几经改变,最终有了此时的“昭惠灵显王”赵昱。这些流变,就算是世居汴京的本地人,也都说不清楚了,金兰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但清河却曾经听石夫人桑梓儿说过——神仙们的来历一旦被追根溯源,神秘感就荡然无存了,那种敬畏之情,也会自然而然冲淡了许多。不过,让她真正心不在焉的,是她昨日在宫中无意间听到的流言——太子殿下又染上风寒了。
    自从狄咏战死后,清河几乎将全部的寄托,都放到她的儿子狄环身上。为了她的儿子,清河煞费苦心,原本刻意地远离宫廷争斗的她,不得不加倍的努力,不仅要讨得高太后、向皇后的喜爱,还要结好朱妃,制造更多的机会,让狄环能够从小亲近太子赵佣——虽然孩子自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但这种关系,将是狄环一生的保障。但这位太子殿下的身体,却实在让人担心,一个月内,竟能病上三四场,远远不如他的其他弟弟们身体壮实。而她的皇帝哥哥,身体又是同样的多灾多难……
    “郡主,你要不要也去拜拜二郎神?”金兰谦恭地声音打断了清河的思绪,她一愣神,这才发觉马车已经到了庙前,她透过车帘向外瞥了一眼,见庙里的道士都在牌坊处迎接,道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清河浅浅一笑,柔声道:“这外面的百姓,都是来看高丽国的王妃的呢。我身体有点不适,便不下车了。劳烦妹妹替我陪陪王妃和怀郡夫人。”高丽的怀王妃,自然是不可能受到大宋的承认的。
    高丽王妃看了一眼金兰,连忙笑道:“郡主若是不舒服,不如我们便打道回府罢。反正今儿也尽兴了。”虽然看出来清河的态度不过是应酬而已,但她却不敢介意。毕竟她对面坐的,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她早已听说,这位大宋宗室中的第一美女,虽然只是个郡主,却是食公主俸,一切待遇等同于长公主的郡主。大宋内廷中的寻常妃子,都要敬这位极会做人的静渊庄女主人三分。
    “岂可因我一人之故,而扫了大家的兴。”清河笑道,“失礼之处,还望王妃、怀郡夫人莫要怪罪。”
    “不敢。”高丽王妃与怀王妃连忙谦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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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含笑目送着她们下了马车,又被一群人拥簇着进入庙中,忽想起一事,不由幽幽叹了口气。这个金兰,只怕还不知道他的丈夫在陕西惹出了滔天大祸吧?
    次日。大内,保慈宫。
    很快就到五十二岁寿辰的高太后斜靠在暖阁的榻上闭目养神,清河站在旁边手执团扇,轻轻地替她扇着风,一面低声向高太后讲着前一日陪两个高丽后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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