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晚没回来；还是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顾昔城正要上楼；身后传来老爷子分明带了几分怒气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看着莫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转过身；“昨晚出了点事。”
老爷子将手边的报纸放下；声音愈加冷淡了几分；“你的私事；我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但至少；你应该明白；作为一个男人；你对自己的家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就算莫萱她以后不能生孩子；你也不应该在外面寻花问柳。”
顾昔城亦不愿意多说昨晚的事；只是低声应道；“我明白。”
而这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到正准备下楼的莫萱的耳里。那一句“就算莫萱她以后不能生孩子”重重的砸在她的脑海里；像是失却了思考的木偶一般摇摇欲坠。
后面老爷子和顾昔城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有那句“不能生孩子”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不肯停歇。
一切都有了答案；她想起自己流产之后顾昔城抱歉的脸；想起他对自己说；你永远是我的妻子。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补偿自己；弥补他的错。如此而已；而自己竟然以为；他是真的回心转意；开始慢慢的试着喜欢自己。
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忍住心里汹涌的悲痛；抬起脚重新往屋内走去；手里紧紧握着的；是自己想要送给他的项坠。
身后却响起顾昔城温和的声音；“莫萱。。。。。。”
她回过头；嘴角牵扯起一抹笑意；只是她自己不知道；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嗯。你回来了？吃过了没？”
男子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手自然的搭在她的前额上；体温并不高；“怎么脸色这么差？要周医生过来看一下吗？”
“不麻烦了。我可能是累了。”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
顾昔城也不再强求；只是将她横抱起来；向房间走去；将她放在宽大的床上；自己亦除了外套躺了上去；从身后抱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那就躺着好好休息；下午一起去看你爸。”
她也不再说话；顺从的点了点头；有些贪恋似的侧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亦一点点的将她揽紧；眼底是一片黝暗；看不出任何情绪。直到怀里的女子渐渐入眠；他才皱紧了眉头；手指一点点的
她精致娇小的的脸。
三年来的朝夕相伴；他是以为；彼此会成为以后的日子里；彼此的支撑。只是；他从未想过；命运的安排从来不会如人所愿。
莫萱醒来的时候；顾昔城已经不在身边。在床上躺了许久；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恍惚间；她想起刚结婚时；顾昔城对自己说过；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给自己。只是；他不明白；自己要的；也只是爱情。
半晌；她才起身；想起之前顾昔城说要带自己去看爸的话；她便往浴室走去。至少；现在自己不能让爸担心自己。
热水从头顶冲刷下来；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憔悴的脸；泪水夹杂着热水流下来。三年；自己坚持了三年；原以为是柳暗花明；原来不过是因了他的同情。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泪水亦更加肆无忌惮的落下。
在浴室呆了许久；直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才穿着浴袍走了出来。顾昔城正在窗前看着屋外；听见声响；回过头便看见了莫萱。
“我帮你。”看见莫萱在梳妆镜前坐下；拿着电吹风准备吹头发；他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电吹风；轻声说。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顺从的坐着；透过镜子看着他平淡的脸；
的手指和熟练的动作。三年来；他日复一日的用行动告诉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他都不会爱上自己；一切不过是徒劳。而现在；她终究累了；三年的无用功；自己没有走近他分毫；反而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短短的十分钟；在莫萱看来竟也会像是好几个小时般漫长。直到顾昔城熟悉的淡定声音响起；“好了”；她才回过神；“嗯；我去换衣服。”
顾昔城点点头；将电吹风放回去；“我在楼下等你。”
正文 第37章
莫萱看着他的背影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消失在门外；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从衣橱里拿出牛仔裤和套头衫套上。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她犹豫了些许化了干净的淡妆；涂上淡淡的唇彩。
下楼的时候；顾昔城正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翻看着资料；看见她下楼；他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她也不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顾昔城不大喜欢用司机；这一次也不例外。莫萱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看见她这模样；顾昔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嗯。”她淡淡的应着；偏过头看着他的脸；精致的；温暖的侧脸；“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难过吗？”未等他回答；又牵强的笑了笑；“开玩笑的。”她知道；自己害怕的；其实是他的沉默。
“我会。”顾昔城黝暗的眸子里一片深幽；凉薄的嘴唇里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莫萱惊异的看着他；随即嘴角露出释然的笑。顾昔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样子；就已经足够了。
她缓缓的将手从顾昔城的掌心中抽出来；“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放我走吗？”酝酿已久的话语；却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差一点没有忍住心里突然而至的悲伤情绪。
听见这句话；顾昔城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莫萱；眼睛更暗了几分；神情一点点的冷漠下去；“南宫寂言？”
心里像是被谁狠狠的插了一刀；痛到无法呼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转过脸看着车窗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她知道的；那张离婚协议书；一直在他的书房里。
他轻轻的转过头；不再看一边的莫萱。过了半晌才用冷冰冰的声音说；“离南宫寂言远一点。”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路无语；直到车子停下的时候；莫萱才浅声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先回公司吧。”说完便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侧过脸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轻轻的皱起眉毛；露出微微悲伤的表情；脸上的情绪像晃动着的温暖河水。
时间回溯到上午；莫萱在他的怀里睡着以后；他小心的掰开她环绕在自己腰际的手。起身去换了一身白色的衬衫；穿上GUCCI的修身西装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她牛仔裤的口袋里露出的报纸一角林悠然的脸。
翻开被折叠起来；俨然已经揉皱的报纸；豁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自己和林悠然拥吻的照片。是昨晚自己和林悠然见面时的情景。
而林悠然的脖子上戴着的；是他所熟悉的；自己亲手做的项链。
送给筱寒的项链。
无从解释。不能解释。
顾昔城叹了口气；直到莫萱的身影已在视线里消失了许久；方才开车离开。
而他不知道；从那时候开始；他一步步的远离了莫萱的世界。也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让彼此都走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莫萱隔着玻璃；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莫以刚；憔悴不堪的脸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多岁；像是有什么哽住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拿起话筒；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发出一声模糊的哽咽的声音；“爸。。。。。。”
对面的莫以刚看着莫萱；当年的小女孩在不经意间已经为人妻了；时光荏苒；这便是了吧。他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傻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呢？”
忍住汹涌的泪意和难过；她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到。“爸；昔城他们已经在想办法。”想要说安慰的话；却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嘴笨到不知说什么；语言会是如此苍白无力。
“你们呀；就不要瞎忙了。这些事都是我犯下的；我也不想剩下的日子生活在自责里；你能理解爸爸吗？以后；你要照顾好
；她一个人；不容易。”莫以刚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了些许异样；他久久的看着莫萱的脸；“你是我最可爱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吧？”
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莫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掉下来。她缓缓的蹲下来；将脸埋进膝盖里。
被泪水浸湿的脸庞；抽动的胸腔；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剧烈的光线下；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
不远处；南宫寂言安静的看着她蜷缩抽动着的小小身影。他邪气的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眉毛在强烈的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狭长的阴影。
他一步步的向那个瘦小的身影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的蹲下来。
“没事啊；我陪你。”温柔的；宠溺的；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痛的声音。身上还有着浓浓的烟草的气味。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永远会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出现的熟悉的面容；靠进他张开的怀抱里；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南宫寂言没有说话；安静的圈住她；手搭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眉毛轻轻的皱在一起；栗色的眸子里是深深的心疼。
顾昔城在餐厅和林悠然一起吃过晚餐后；回到顾宅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客厅看杂志；看见他一个人回来；不禁皱起了眉；“萱丫头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没回来？”顾昔城听到这样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新信息。
最近我在家里陪我妈；就不回去了。我爸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再拨过去；只有冰冷的女声提示说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浓郁的长睫毛把他的眼神遮盖起来；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回去陪她母亲了。”顾昔城向看着自己的顾宇航解释说；声音平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也不想多做解释；径自向楼上走去。
顾宇航的声音沉沉的在他身后响起；“关于林悠然；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他知道；老爷子所说的我们；还有莫萱。想起林悠然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和她抽屉里自己亲手做的送给筱寒的项链；他抿了抿刀片一样薄薄的嘴唇；然后说：“给我时间；我能解决好。”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希望这一次也是。”顾宇航看似平静的面容；声音中却透出居高临下的压倒XIN对峙。
顾昔城点点头；“我知道。”浓郁的黑色的眸子；像是深沉的湖泊。
走到楼梯的一半的时候；他停住脚步；“活着的莫萱和活着的筱寒；你会选谁？”俊美的如同幻觉一样的脸上；是不曾有过的无力。
顾宇航在听见这样的话时；稍稍愣住了；嘴角随即垮了下去；“这个问题不能成立；因为筱寒根本不可能会活过来。”
当年；那样惨痛和不堪的情景；他是亲眼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