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盆栽倒是让屋子里多了一分生气。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昔城声音算不得高的说了声，“进来。”低沉而稳重。王洋便推了门走进来，“顾总。会议就要开始了。”
衍昔城点了点头，“嗯。我一会就去。”淡淡的声音，语调平平，却是自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白色的衬衫在光线中让人觉得隐隐的发出淡淡的光芒来。王洋听见这话应了声“知道了”便知趣的关了门，走了出去。
莫萱歪着头看着昔城的模样，专注而淡定，眉宇间满是笃定的神色。却见昔城唇角微微一笑，随即走到她面前，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又出神了？”温柔的声调，落在耳里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在想我相公真帅。”莫萱嘴角上扬，故意装出痞痞的模样来。
看着这样子的莫萱，顾昔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样的笑靥和巧笑倩兮的模样，似乎只有她单独和秦妈在一起时才会有，而在他面前，她便没了存在感，永远是小声的说话，无辜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神色，连笑容都收敛了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甚至连和秦妈在一起时的笑容都少了许多，郁郁寡欢的模样，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哀伤，原本的欢笑也变成了低头浅笑，越来越习惯低头，见自己心情不好便立刻露出抱歉的表情，明明，和她无关的。她似乎，总是习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却从未想过，她的肩膀，扛不了那么多的重担。甚至不曾听见她诉过一句苦，永远都将所有的辛苦和悲伤一起吞进肚子里。
这么想着的时候，昔城伸出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原本还在窃笑中的莫萱慌了慌，眼睛睁大了许多，随即安下心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受着男人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原来幸福也不过如此。
好半晌，昔城的声音才落进她的耳里，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在这里呆着，想喝什么或者吃些什么，让外面的小杨帮你去买。我一会就回来。”低沉而温暖的声音。落在耳里便让莫萱觉得那么安心起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婆婆妈妈的诶。我又不是小孩子。”
昔城低了头，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子，“在我心里，你就是小孩子。”抬起头，迎上她纯净的眼睛，他重又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安静的吻，“等我回来。”
眼前的女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嗯。我等你。”声音不高，平平的语调，却是让昔城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
我等你。这三个字，于他，便是最动听的话语。在他醒来后，明绝在告诉他，莫萱让他转告自己，她会一直等着自己的时候，他便觉得，再多的话语，都比不上一句“我等你。”
这一次的会议上，虽然顾昔城依旧是一副王者俯瞰的模样，但是脸上原本看似温和实则淡漠疏离的笑容，代之以真正温和的笑容。坐在一边的王洋看着昔城的模样，亦不自禁的感慨，少奶奶的力量还真是大。
将事情交代完毕以后，便散了会，昔城拿了资料向外走去，一边有人拉住了王洋，低声问道：“公司最近的业务和往常一样，顾总怎么心情这么好？”实在是难得，进公司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温和而愉悦的顾昔城。
王洋微微一笑，“可能是私事吧。”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不自觉的看向顾昔城的背影。严格说来，顾昔城算得上是他的学长，当年读书的时候，便一直敬仰着他，甚至一度达到了年轻的孩子追星的那般狂热。所以毕业后便来了顾氏工作，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一直到成为顾昔城的特助。
虽然不知道顾昔城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每年固定的有一天他会去墓地，一待便是一整天，回来后整个人便会变得沉闷，这样的事情，作为他的助理，他倒是知道的。这么多年，看着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疏离的，仿佛所有人都不曾走进他的心里一般，他有时候也很想对他说：不要活在过去了。只是，因了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他却从未说出口过。
而现在，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而不是曾经带着笑的假面，他也是真心的为顾昔城感到高兴起来。
推开办公室的门，昔城便看见了莫萱趴在桌子上，看着什么，极出神的模样，听见开门声，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顾昔城，眼里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看着她这般模样，昔城心里慌了慌，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她的面前摆着的，是亲子鉴定书。证明莫萱和顾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的鉴定书。
眼前，莫萱安静的看着他，抿了抿唇，“为什么不告诉我？”眼里满是受伤的意味，以及某种他所熟悉的，固执的，防备的姿势。没来由的让人想起遇见伤害时的刺猬，戒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样的她，让他心里愈发疼惜起来，他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要拥住她，却是被她不动声色的闪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的眼里爬上了一丝，心疼，声音有些低沉，“老爷子瞒着你做的亲子鉴定，知道结果后，他说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
“那就是说，我不是筱寒咯？”她抬起头，轻笑。
只是这笑容却是让顾昔城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他点了头，“嗯。不是。”淡定的温和声音，眼神安静的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是要努力将她看穿一般。
莫萱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满满的模样，“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淡定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一般。只是，她放在胸前渐渐握紧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皱了眉，昔城上前一步，骤然将她搂紧，霸道的气息，“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筱寒，就算现在，筱寒站在我面前，我的选择，依然是你。”霸道的，笃定的语气，“我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莫萱微微愣住，随即笑起来，笑声有些喑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不是一直最爱的是筱寒吗？你甚至会对像筱寒的林悠然那么爱惜，却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对我的努力视若无睹。一个筱寒的替身都比我重要的多。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一直的流了下来，浸湿了她美好的容颜，“你知道吗？我嫉妒死了筱寒，嫉妒死了让你爱了那么多年的筱寒，就算她离开了，可是她还是一直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每一天都在你身边，却是永远都在你的世界之外，这样的感觉，你懂吗？”
是呢。嫉妒她占据了顾昔城的整颗心，嫉妒的发狂。嫉妒到心里隐隐的发酸。
听她这么说，顾昔城却是微微释然了些许，将怀里的女子揽紧了，怀里的女子却是始终在挣扎着。“过去的事，我无法弥补。但是我会给你一个可以安心的未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说过的，不离不弃，我想给你。所以，就算是你一直推开我，我也不会再一次的放开你的手。”
声音低沉，却是稳稳地落入莫萱的耳里。
她怔住，停止了挣扎，抬起眼看着顾昔城的眼睛，那眼里，是笃定，和坚定，是可以让人依赖的安心。室内一时安静下来，两个人沐浴在光线里，看上去美好的像是最美丽的童话故事。
“这种时候，你应该问我，为什么，然后我才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爱你。”看见她这般模样，顾昔城低声说道。眼里已经爬上了一丝笑意。
莫萱低了头去，“就算，我不是筱寒么？”
“说来，你和筱寒一点都不像呢。筱寒虽然善良，却是骄横人性的。筱寒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而不是薰衣草，筱寒很贪玩，更不会像你这般，总是低着头。即使受了一点点小伤，也会说出来，不像有个傻瓜，什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流经森林的溪水一般，目光安静的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我一直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只是，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那个筱寒呆过的地方，早已经换了人。”
莫萱只是低着头，安静的听着顾昔城一字一句的说着，垂了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开了口，浅声问道：“为什么不问我，项链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不？知道莫萱不是自己的女儿以后，顾宇航一直催促自己问莫萱项链是从哪里得来的吧？她无意成为筱寒，在他告诉她，她就是筱寒后，她便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似乎筱寒这个身份让她极为苦恼。那项链从哪里来的？
只是，顾昔城却阻止了他去问莫萱。莫以刚曾经告诉过他，莫萱是他抱养来的孩子。从孤儿院抱养回来的时候，她受了严重的伤，一直高烧，病好之后，将过去的记忆都忘了。
“你爸说，你以前的事，都记不得。我不想逼你去想。”他沉声说道。受了伤，还高烧不止，应该是很糟糕的记忆吧。那样的记忆，可以忘了，也是一种幸福。他不想残忍的去让她回想起那些可怖的记忆，就这样忘了那些过去的记忆，一直活下去，也好。
莫萱依旧只是低着头，好半晌，方才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昔城，“结婚之前，你也和我说过，我们之间，会是不离不弃。可是你食言了。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吗？昔城看着她纯净的眼睛，面容干净，眼里清澈不染尘埃，只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愈发心疼起来，心里无端端的一紧，窒息的无法呼吸。
点了头，他拥紧怀里的女子，“要我发誓么？如果这一次我离开你，便不得好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安静，却是笃定的语调。莫萱却是许久都不出声，他却忽而微微一笑，唇边满是笑意，“这样的时候，女生不应该慌忙堵住男人的嘴，然后说，不许这么诅咒自己么？”
“就算你真离开了，也不会死啊。诅咒这种东西要是真有用的话，恨一个人，只要一天诅咒个几百遍就好了。再说了，多少人在结婚前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要不然我不得好死。结婚后搞外遇，***，养小三，彩旗飘飘的，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不屑的语调，顾昔城甚至怀疑这话是从她鼻子里哼出来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相信这种发誓，谁就是傻瓜。更何况，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还真当这是琼瑶奶奶的戏啊。”
茎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拿腔作势起来，“埃菲尔铁塔有什么好看的啊？左边看是座塔，右边看是个塔，上面看是个塔，下面看也是个塔。”
顾昔城微微眯了眼，目光安静的落在莫萱身上，以前，似乎从没发现，她这么能说呢。只是，比起从前那个存在感极弱的她，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她，或者说，他更心疼当初那个她，恨当初的自己。
“不生气了？”看着她的模样，他忽而低低的说道。莫萱愣了愣，抬起眼，便迎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眼里竟是带了一丝狡黠，“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隐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