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良久，有手抚上她的脸，熟悉的冰凉的触感，属于顾昔城的触感，“莫萱，我该怎么办才好……”声音里竟有无助。
那一刻，她差一点忍不住睁开眼睛抱住他，告诉他，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我要你幸福，我要你依旧是那个骄傲的顾昔城。
却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正文 第87章 离开的前奏曲（1）
莫萱便一直闭着眼假寐，顾昔城的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滑过，温柔的，宁静的，熟悉的冰凉的触感。
许久，那只手才缓缓移开。
不一会，房间里便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轻轻的脚步声。随即便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莫萱睁开眼，看着那扇俨然已经关好的门。她甚至觉得自己能看见顾昔城的背影，骄傲的，孤单的。
那是她一直深爱的背影，她站在那样的背影身后，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只是，到如今，她终究明白，属于自己的，再怎么也逃不掉；不属于自己的，即使握的再紧，也终究会像掌心的水一样，一点点消失殆尽，终究什么都不能留下。
而顾昔城，是不属于自己的。
昔城。顾昔城。
到如今，她也只能在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别人的”了。
别人的昔城。别人的顾昔城。
又或者，是林悠然的昔城。
却终究不能是自己的。
有泪水潸然滑落。
她安静的看着紧闭的门，只在心里说，顾昔城，再见。再也不见。
住院的日子里，南宫寂言一直待在莫萱的身边，明绝也是经常过来看她。而顾昔城，莫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
自从那一日，他对她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她便再没有见过他。
明绝也没有提过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他不说，她便不问。固执的想要证明自己其实已经放开过去。放开过往。
日子一天天安静的过去。在秋天来临的时候，南宫寂言忽然问她，“莫萱，你愿意和我去法国么？”
那时候，已经接近黄昏，阳光温暖而厚重，淡淡的，仿佛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忧伤却温暖的淡淡光晕，笼罩着每一个人，每一片大地。
寂言的身形在夕阳下，显得愈发颀长起来。他看着莫萱微笑着，只是，仿佛夏日暖暖的笑容里，却隐隐有着冬日的哀伤。
她转过脸，看着窗外沉下去的夕阳，“好啊。”
寂言走近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纤小的手，“萱萱，我想要你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像你曾经和我说的那样，有一家小小的店铺，租碟，卖出，供学生或者情侣边喝咖啡边看书，又或者，在去卖冰淇淋。”
温柔醇厚的声音，和夕阳一起，让她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她曾经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他却一直记得。
“寂言……”
“嗯？”南宫寂言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生，单纯而美好。
莫萱偏过头，没有迎上他投过来的目光，“我该怎么还你对我的好才好？”
他微微一愣，随即伸出手轻轻刮她的鼻，修长的粗糙的手指顺着鼻翼而下，温暖的感觉，“只要你幸福就好。萱萱，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嗯，最好的朋友。”她喃喃的说着。到如今，她再不是曾经那个懵懂的，一无所知的女孩，她亦明了，他对她的好，不是朋友，不是亲人，而是爱情。只是，她却没有办法回报他，她的爱，已经悉数给了顾昔城，再也不能爱上别人。
只是，寂言，叫我怎么面对你的好？
正文 第88章 离开的前奏曲（2）
出院以后，寂言便开始着手出国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明绝陪着莫萱。
顾老爷子来看过她一次，她依旧只是装傻充愣的装作不认识。老爷子只是久久的坐着看着她，话也不多。只是出门的时候和明绝说了些什么。
彼时，老爷子的脸色凝重的像秋日的寒霜。
老爷子走后，明绝在莫萱身边坐下，替她冲了杯牛奶递过去，“顾叔叔很喜欢你。”
“嗯，他一直待我很好。”她抿了抿唇，低声说。声音极轻极轻。老爷子待她的好，她明白。
“以后准备怎么过？”明绝将手插进口袋，伸手要掏出口袋中的烟，却是在扫到莫萱的时候，动作硬生生的停下。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顾昔城，没有伤害，带着回忆好好的过下去。
明绝的眉好看的凝起来，“你了解南宫寂言吗？”
了解么？莫萱蓦的怔住，许久，才想起那一次，打电话给寂言时，电话那头，林悠然娇柔的声音。
应该，算不上了解吧？
至少，三年后的南宫寂言，她不了解。
“我不知道。”她淡淡的说，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的牛奶，“可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看着她平静的神色，明绝放了心，是啊，至少，在南宫寂言的心里，莫萱有多重，他看的明白。
“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你爸，在你昏迷的时候被判刑了。”许久，明绝才开了口，犹豫着说。
莫萱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是吗？”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爸说，他不想活在自责中，心里却始终做不到坦然，“他，怎么了？”
“无期徒刑。”
是么？她遂又重新低下头去。无期徒刑……
屋子里重新沉默了下去。许久，莫萱才抬起头，“什么时候陪我去看我爸吧。”
“嗯。那我帮你安排时间。”他无力的笑了笑，伸出手替她整理好额前有些许凌乱的发。
正是中午，阳光很温和。
“我想出去走走。”她看着阳光下的花园，就要走了呢，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明绝应了声“好”，便去推轮椅过来，然后将她抱起，“在屋子里待久了，会闷出病来呢。”宠溺的声音。
在花园里和明绝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时，莫萱却恍惚间看见外面有顾昔城的身影。
再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空荡荡的草地，和高大的树。
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怎么会来呢？该是自己那讨厌的错觉吧。
察觉到她的失神，明绝皱了皱眉，“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呢。”她轻笑，眼里却依旧只是一片冰原，冷的看不见尽头。“以后如果去法国，记得去看我哦。”
“一定。”他笑，眼神却不自觉的望向方才莫萱微微出神的方向。
该是他么？
昔城。
正文 第89章 离开的前奏曲（3）
离开的日子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很快便到了。
莫萱的身体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已经是秋季了，天也已经凉了下来。莫萱穿着厚厚的红色大衣，休闲宽松的牛仔裤，站在门外等去锁门的明绝。
修长挺拔的身影。
“想什么呢？”明绝回过头便看见了她微微出神的模样。他敲了敲她的额，微笑着问。
吐了吐舌头，莫萱微微笑起来，“在想，其实你也蛮帅的哈。”
“那是。”看着她笑着的模样，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至少，她现在的笑容，是真的有了开心的因素。
莫以刚一直不肯见莫萱，只是托了明绝转告莫萱，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最爱的女儿。
那之后，莫萱便只是安心养病，偶尔出去散散步。
安静的像是真的忘却了曾经的一切。
明绝替她拉开车门，看着她坐在副驾的位子上，方才从车的另一边上了车。
扶着方向盘，他侧过头看着她淡然宁静的侧脸，“去哪儿？”
上午的阳光算不上温暖，但是却能让人的心感到暖起来。
“去学校走走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明绝便发动了车子，低低地说，“走之前，要见见昔城吗？”
昔城，莫萱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微微愣住，随即轻笑起来，“在他看来，我都已经失忆了，我还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见他？”
自嘲的模样，眼底却浮上了一层忧郁的神色。
明绝讪讪的笑着，安静的开着车，不急不缓的速度。
“你昏迷的时候，昔城说，他愿意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犹疑了些许，最终还是开了口，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看一边的莫萱。
微微诧异之后，是随即而来的释然。“他一直是这样呢。”
明绝等着她接下的话，她却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的景色，神色平静。
学校还是和记忆里一样，一样的宿舍楼，一样的树木。
一路上，莫萱一直在叽叽喳喳说着不停。明绝只是负责跟着她，安静的微笑看着她。
学校的篮球场上，有好些男生在打篮球，莫萱在一边的看台上找了个座位，和明绝并肩坐下。“悠然和昔城，是要结婚了吧？”
很低的声音，明绝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只是在触到她眼角的一滴闪光时方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嗯。应该快了吧。”
莫萱抬起头，看着不远的天际，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极大的气力一般。“他们，是今天订婚吧？”
明绝怔了怔，却终究没有瞒她，点了点头，“嗯。是今天。”
“那等会你就不要送我了罢。”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我在顾氏的股份，就当我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吧。这个忙，你会帮我吧？”
那样清澈的双眸，让明绝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在看见明绝点头后，莫萱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那就好。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总是不踏实呢。”
正文 第90章 离开的前奏曲（4）
莫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快到了呢。”快要到离开的时间了，瞒了寂言，在离开之前和明绝一起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愿。
又或者，不过是因为，她还惦念着，这是昔城第一次和她求婚的地方。
彼时，他看着她的眸子里平静的异常，没有丝毫温度，连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的，“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