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终于忍不住在梦里说的呢。
现在,隔了这么些天,他终于站在自己面前了。这是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了么?那么,为什么要低着头呢?
两个少年,一个坐在窗前一个站在门边,隔了一个房间的距离,一个静静望着对方,。一个低头不语。
“Ne,Tezuka……”他终于又开口了,却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白天在球场上,你要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
白天在球场上的那些话?
嗯,是了,这是另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在关东大会的第一场比赛就遇上冰帝,实在是件棘手的事。而自己带着手伤遇上迹部景吾这个对手,使得事情更加棘手。
早就听说迹部景吾有着无人能及的洞察力,那一双眼睛专注起来时,对手的弱点无处可藏。所以,当迹部说出自己的伤不在手肘而在肩膀时,手塚微微有些惊讶,但也不过就是微微的而已。
之后接踵而来的“破灭的圆舞曲”,也没什么好吃惊的。都是一部之长,肩上都担着重任,为了胜利,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手臂眼看着就不行了,就算现在停止比赛,之后也是要停赛治疗的。与其这样放弃,不如放手一搏。手塚看了一眼场外便将视线转回球场。
球场外有一双眼睛,让他觉得很愧疚。那双眼曾经有着最美丽的冰蓝色,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阳光下闪烁着波光的一面海。只是此刻,这面海里满满的都是苦涩心痛悲伤。那样的心痛心伤心悸,即便是自己一直盯着网球,也能感觉得到。
那双眼,归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言语就懂得自己要说什么的人所有。
你不是说过我总是为了其他人不顾自己么?现在,我要再不顾自己一次了,请你一定要仔细聆听。
“啪。”击球。………对大和部长的承诺是一定要实现的,知道么?
“啪。”击球。………部里面的日常事务大石会处理,但是越前那孩子此后便由你来教导,知道么?
“啪。”击球。………我势必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单打一这个位置,责任重大,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知道么?
这许许多多的愧疚、担忧、期待、责任、理想、抱负,说出口的未曾说出口的话,你都知道么?
“嗯,我都知道了。”隔了半天的光阴,在病房里,他这样回答自己,“我都知道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是么?都知道了啊。手塚想了想,还是说道:“Fuji,你总是说自己无法全力以赴。但其实每次只要事关重视的人,你都会很认真。我原本以为……”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请为我也认真一回吧。如果你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努力,请在找到目标之前以我的目标为前进的方向
,请在找到理想以前陪我一同实现我的理想。”
这样郑重的托付,不二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笑了一下,道:“原本以为?Tezuka原本以为什么?原本以为自己也是我重视的人,却因为那天的逃开了,就觉得自己不是了?”
“……”手塚抬眼。依旧看不清他的眼,也就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心思。他这么说,到底是肯定的意思,还是否定?
“还在犹豫么?”不二终于抬起头,直直望向茶发少年的眼,目光似叹息似坚定不移。“怎么会不重视呢?Tezuka以为,不重视的话,能让不二周助那样不计形象地逃走么?不重视的话,能听得懂今天球场上的那些嘱托么?”
“可是……”手塚不解。
“是想问那天为什么逃开、这些天为什么一直不回答么?”不二的脸上渐渐裂开了一条痛楚的神色,“Tezuka,固然我们都怀着一样的心意,可是,我们也有着同样的性别啊。我承认那天逃开确实是因为想到这是禁忌,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不二周助逃开的原因。我们可以为了彼此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是有一些人……”
“是因为家里人的缘故么?”手塚低声问。啊,一定是了,如果他能为了裕太而想过放弃网球,那也就有可能为了家人而放弃自己。
“嗯!”不二很快地应道,快得让手塚有种错觉。如果不是这么迅速坚定,再慢上半分,他的理智就会被心里那些情绪打败。“就像Tezuka总是把网球部放在第一位一样,我也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
“是么……”手塚低声重复着低下了头,面上有着淡淡的忧伤。
“Ne,Tezuka,我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用平日里玩笑一般轻快的语调说道:“我们还是朋友啊,我们还是朋友吧?”
即便是善于伪装情绪的不二周助,即便是深深地吸气吸气再吸气,即便他保持着声音里的欢快,却怎么也掩饰不了握得发白的拳头。
手塚叹息一声,站起来伸手抱紧他,顺着他的话说道:“嗯,还是朋友。我们做朋友。”
“做很好很好的朋友,比所有的恋人都亲密,比海枯石烂还天长地久!”
“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很喜欢Tezuka的啊。啊……像朋友一样的喜欢!”
“啊。”
“我们……我们就算是不做恋人也能一世相守。”
“啊。”
生生割断了自己的爱恋,怎么能不痛?何况,这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就这样子滑了下来。
那是谁的泪呢?这么苦涩这么咸,尝在嘴里,痛到心里。
这是谁的吻呢?这么甜蜜这么哀伤这么绝望,如同吻到了灵魂最深处,触碰到了
那最柔软的一隅。
“这个,也是朋友的吻。”
那个十五岁的仲夏,某个医院的病房,空气里有栀子花味道的傍晚,他们第三次拥抱,第一次接吻。茶发的少年抵着他的额,轻轻地说。
许下了一个别样的相守以待终老的誓言。
我们总以为幸福都在前方,以为穿越了这座阻碍我们的岛屿,就能到达幸福的彼岸。但是,直到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直到这破碎的浮舟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幸福在那一天,已经死去。
☆、海浪都沉默,累不累(1)
(1)
要离开的消息,是手塚亲自告诉不二的,而且是在告知众人之前。
自与冰帝比赛后,大约是因为手伤的原因,手塚连着好几天没有来学校。却在某天忽然给不二发了条短信,说中午的时候还请在天台相见,有事相告。
“久等了,Tezuka。”不二走上天台的时候,手塚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手塚靠在栏杆上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这是冰帝之战以后的第一次见面,隔了些日子没有相见,他又是有伤在身,不二稍微有些担心。想打量他,两人的视线一旦对上却又迅速转开。
因为之前说了那些话,两人心中都有些怪怪的。虽然约定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但具体怎么做朋友,不二却有些不明白。因此,打了招呼以后,两人就不知所措起来,生生地沉默了下去。
不敢去看他,又百无聊赖,不二只能掏出一个网球抛来抛去,一副看起来很专心很开心的样子。
“Fuji。”手塚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话了。他叫不二名字的时候,第一个音都咬得很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的样子,配着他低醇的嗓音,格外的郑重而有穿透力。那一字一句,都传到了不二内心的深处。
“我要去德国,治伤。”
“是么?”不二的眼一下子睁开了又眯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知道眼中的神色。有一丝吃惊和黯然流露在他的脸上,但那些神色并不多。他的语音也是淡淡的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德国啊……真是遥远呢……”
“不用担心。”手塚道,“就算我不在,青学还有大石,还有你。”
特意叫自己上来,原来是叮嘱自己不要忘记责任么?不二好笑,决心换个话题,不然就要内伤了。“要去多久?”
“不知道。”手塚微微皱眉又放开,前途漫漫,他是真的不知道,不想许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日期给他,让他日日期待。“我想在治愈之前专心治疗。”
这话是想说……希望在治愈之前自己不要去打扰他么?不二再换话题,觉得这人真是教不会委婉。“回来的时候,就是完美的手塚国光了么?”
“啊,可以在最好的状态下参加比赛。”手塚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和谁都可以。”
“……”不二心中一跳,转过头来看他,“和谁都可以?”
手塚迎着他的视线,目光是一如既往的笃定坚持,用那低醇得颇为郑重的声音重复道:“和谁都可以。”
“是么……”不二转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这个人啊
,才说他不会委婉,现在却拐弯抹角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是啊,和完美的手塚国光比赛一直是自己心中的夙愿,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约定了?他居然搬了出来。直接说一句“等我回来”不就好了么?
不过,这就是他的温柔所在了吧?知道是自己的话,一定可以听懂他话中隐含意义的,含蓄地表达,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拒绝的机会。如果他说“不二,等我回来”,那自己的回答就只能是“好的”或者“不要”了。但因为他是这样若有似无地许下承诺,所以自己也可以若有似无地回应一句:
“真叫人期待呢……”
既然他来了学校,绝对不会不去网球部的。去了网球部的手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换了正选的服装,一个一个地指导低年级的部员。
真是的,不二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腹诽,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这么难分难舍做什么?就算是再也不回来了,也不要做出这种“我不在的以后大家要加油啊”的样子嘛!这不是更加叫人伤心么?
因为他的动作,不二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叫做忧伤的味道混合着不舍,正通过空气弥漫开来。
大家都察觉到了吧?尤其是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的三年级们。所以大石才在约了大家说晚上有事,所以河村才叫住了他和乾,说是邀请他们吃自己亲手做的寿司。所以乾在欲言又止以后果断地找了他,聊着闲言闲语,慢慢地向河村的店走去。
只有一二年级的孩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依旧是嘻嘻哈哈地闹着。
哦,还有英二,但这个可以算在孩子的那一行列中。不二看着因为大石没有告诉他晚上到底是要做什么于是气鼓鼓的菊丸,心里一片羡慕。
真好啊,没有越来越深的隐藏和自我保护,没有猜忌,不管什么情绪都直白地表现出来。这样的纯真,叫人想保护啊。长不大的孩子,永远纯真的孩子,想小王子一样的孩子,才能最终得到幸福吧?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约的人却自己迟到了!”菊丸意料中的火药味十足。大石是意料中的好脾气连连道歉。过好了一会儿,才说出晚上要做的事………登山看日出。
这话一说出来,一二年级的就抱怨满天飞。大石本来兴致勃勃的,被大家说得,神色不由得就沮丧了起来。
都只是想留个纪念而已啊,大石,那些孩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二出言援助道:“不错嘛~我还没有在山上看过日出呢。”
同为三
年级的乾和河村顿时领悟,接口道:“这么说来,我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