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 系列(正文+外传两篇) 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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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 系列(正文+外传两篇) 精校版- 第3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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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衣的男子,不过是烟花绚烂中的一场梦,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她即将披上鲜红的盖头,嫁到重洋之外,嫁给那从未谋过面的天皇。

这一切,与她的梦想差得太远。她本该统御千军,辅佐着她的夫君立下不朽的功业,同他一起名标史册。这才像是一个天皇贵胄该有的一生。而不像现在那样,为了掩盖国家的无能、军队的无能,像是交易或者礼品一样,远嫁到偏远荒蛮之地。

不该是这样的。

她轻轻咬住了嘴唇。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殿外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国家的天空似乎也为众生的苦难悲痛。战争开始以来,这里的雨水是那么多。

公主猛然惊醒。

不应该再等下去,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们的计划是,杨逸之先出城安排好一切,然后公主再悄悄出城,两人会合,一起到白山,公主用虎符调动大军,由杨逸之率领着开始灵山之战。

如果她被锁在殿中,不能出城,那么,就只剩下杨逸之一人应付这场战争。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紧紧握住胸前系着的一枚精巧的半月形金器。

这正是可调动三军的虎符。

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并没有将虎符交给杨逸之。而没有虎符,就调不动白山的军队。

公主很知道杨逸之的性格,就算没有这支军队,杨逸之也绝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会独自赶往灵山,跟这座城生死与共。

那将只会有一个结果,玉石俱焚。

她绝不能被锁进和亲的鸾轿,送往日出之国,而是必须要赶去白山,救出杨逸之!

这个男子,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他。

但现在该怎么办?

卓王孙绝不可能放她出城。和亲已成定局,虽然她不愿承认,但这样的国家大事,一旦决定了,就不能更改。

要更改,必须要有重大的变故。

她打开殿门,平壤城的广场上,耸立起一个巨大的礼幛,灯彩从它向四周蔓延着,染红了大同江畔的柳树。礼幛左右,分列着两个刚刚搭起的帐篷。也为灯彩结满。这是和亲的礼仪。一个帐篷中住着迎亲的使者,一个帐篷中住着送亲的大臣。

明日清晨,她即将离开这座阴雨连绵的城市,作为交换和平的筹码。

为此,这座城市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欢庆因她而起,却不属于她。

日出之国送来的彩礼堆满了江畔,他们与明朝的官兵欢呼痛饮着,等着迎接他们的皇后。

那是无上的尊崇,亦因她而起,却不属于她。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束月光。

但卓王孙的意志,就像是钢铁的枷锁,统御着这座城市。在这个城市之中,绝没有人敢违抗他。她不能,杨逸之也不能。

可笑的是,杨逸之不违抗他的理由,竟是相信他。

“你相信他?”

“是的,我相信他。”

公主咬着嘴唇,突然,一丝笑容从她脸上绽出。

这是不得已的方法,一不小心,她会身败名裂,甚至会开启一场战争。

但必须这样做,她才能留在这里,才能拯救杨逸之。

那杨逸之呢?当他知道自己用了这样的伎俩,会责怪她、厌弃她么?他还相信她吗?

缓缓地,公主叹了口气。

你相信他吗?

但愿如此。

第二十二章移入东风碧玉栏

公主悄悄出了行宫。夜色中,她用一袭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裹住,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宫女,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数月里仅有的欢乐气息弥漫在城市中,因为短暂,所以特别醉人,让人不由得就忘记了保持警惕。

礼幛左边,是一排送亲使的帐篷。

公主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其中最大的一座帐篷里。这个帐篷四周守卫的人特别少,格外安静。任何人都似乎刻意回避着这个帐篷,让公主能轻易进入。

一关上帐门,就仿佛跟外面的世界隔绝。一切欢庆的声音都变得微弱、沉闷,似乎已很遥远,看不到也听不见。

这所帐篷虽然大,却并不豪华。帐篷里面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床,床边放着一张太师椅。公主凝视着这张床。她忽然跳上床,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夜深入,帐外的喧嚣缓缓平息。就连最快乐的人也准备睡去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慢慢褪去,进入空寂清净的时刻。

帐篷的门被推开,这座帐篷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公主睁开双眼,紧紧屏住呼吸。

帐篷的门被关上,那个人慢慢向床边走去,忽然,站住。

公主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好。”

她的声音中有恶作剧的残忍。她实在很想看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夜色挡住了她的视线。但仅仅是想象,就让她觉得愉悦无比。

“卓王孙!”

她相信此时的卓王孙肯定震惊无比。因为他绝对想不到,当今公主,今日要远嫁的新娘,明天的日出之国天皇皇后,就躲在他的床上。

她还想让他更震惊些,所以缓缓揭开了被子。

绣着彩凤的嫁衣被撕扯成一块块,凌乱地堆在被子里。她的身体几乎赤裸,只有一件鹅黄色的胸衣,却也被撕开了一角,半露出凝脂般的酥胸。

她缓缓站了起来,几乎完全裸露的身体就像一束盛开的花,傲慢地挺立在他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淡淡的星光透过帐篷的罅隙,照着她美玉一般的身体。他与她只隔一束光的隔离。

她一字一字道:“你可以出去,但我一定会大叫。

那么,所有的人都会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会相信,我们之间有着……

奸情。“

她用刻意加重的语气,说出了这两个字,当做收尾。

卓王孙终于有了动作。他缓步走到太师椅旁,坐了下来。

公主也慢慢坐了下来。

她坐在床上,拥着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她很想好好地看清楚他。

天,终于亮了。

这座城市重新陷入了欢腾之中。日出之国使者早已在礼幛之前准备好了车驾,准备迎接他们的天皇皇后。

他们的皇后无比尊荣,无比坚贞,无比高贵。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位女子能够配得上堪称神之子的天皇,那无疑就是她。

大明的公主,金枝玉叶,当然有着旁人所没有的尊荣。

他们迎着青色的朝霞,用最隆重的礼仪跌倒在礼幛之前,九乘马的鸾架已打开了轿帘,准备迎接一场足以彪炳史册的盛事。

轰隆隆。一声礼炮惊天动地响起。

几乎同时,一声尖锐的喊叫响起。

似乎是位女子,在惊惶、羞耻、恐惧、绝望中的尖叫。

这声尖叫,骇然竟自卓王孙的帐篷里传出。

大明与高丽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日出之国使者们的脸,却在刹那间全都白了。他们心中闪过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们飞奔到帐篷前,一刀将帘幕劈开。

卓王孙坐在帐篷正中央的太师椅上。旁边的床上一片凌乱,他们的天皇皇后,脸色苍白,衣不蔽体,正拥着被子颤抖。

她的头上,还戴着那顶为这次和亲特别准备的红色凤冠。

看着这么多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她的泪水,却比任何解释都有效。

日出之国的使者目眦欲裂,一声虎吼,向卓王孙扑去。

他的刀,在中途断掉;他的人,向外摔了出去。

他立即就站了起来。卓王孙并不想杀他。其他的使节冲了上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眼睛里全都闪耀着屈辱的怒火。

“日出之国,绝不接受这样的屈辱!”

他们昂首走出的时候,高丽群臣吓得全都瘫在了椅子上。

这是一场战争的开始。

高丽群臣看着卓王孙的时候,目光中都充满了痛苦、绝望、无奈与愤恨。

天下的女子多如牛毛,为什么你单单看上公主呢?看上公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为什么你要在公主和亲的前一天晚上,做出这样的事?

但卓王孙如水般沉的脸色,让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全都悄悄告退了。

这座城市,顷刻褪去欢悦,陷入了死寂。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后,公主轻轻一笑,重新钻入了被子里。

看到日出之国使者愤怒地离去,她比什么人都要开心。这就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和亲,也就不必离开这座城市。

她什么时候想去白山,就什么时候去。再没有人来干涉她。

不过一整夜过去了,杨逸之现在怎么样了呢?一想到这里,公主不禁满面愁容。她急忙摸索着被子里的衣服,迅速地穿上。

她可不想真的被卓王孙赚到便宜。哼,他也不算吃亏。

“现在,你不会再让我和亲了吧?”

公主叹了口气,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还是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卓王孙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看来我不能嫁过天皇,只能嫁给你了!”

卓王孙的目光向这边望了过来。

他注视着公主,厚厚的棉被,似乎无法挡住他的目光。公主感到一阵羞恼,急忙连肩膀都缩进了被子里。

“要不要遣使向父皇提亲呢?”

她继续调侃着。反正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里升起一阵恶作剧的快感,那是种想狠狠地报复眼前这个男子的冲动。卓王孙的平静、骄傲、冷漠与桀骜,隐隐地调拨着她内心征服的欲望。她对他毫无兴趣,却想看到他痛苦。

卓王孙终于开口:“我再想,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真的穿透棉被、衣衫,沁入她的心,肆意地翻检着她的秘密。公主感到一阵惊惶。这个人似乎全知全能,没有任何秘密能够躲过他的目光。

而她的秘密,绝不能让他知道!

“你若只是不想嫁给天皇,完全可以逃走。但你并没有这样做,而选择了牺牲自己名誉的作法,看来你并不想离开。”

公主眼睛中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她实在想不到,卓王孙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高丽战场,并不值得你留恋。所以你不想离开的原因,必定是因为一个人。”

公主的身子又震了震。

“如果只是为了激怒迎亲使,你现在这个计策,更应该向他施展,既能破坏婚事,又能让他百口莫辩,无法拒绝你。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他嘴角挑起淡淡冷笑:“是否因为,他不在城中?”

公主凤目中闪过一阵惊恐。

这个人的话,尖锐得就像是刀子,在她心上肆意游走,将她所隐藏的一切挑开,暴露在他眼前。

“那么,这个竟邀公主之眷的人究竟是谁?”

公主脸板了板,冷冷道:“是谁有什么关系?我难道就不可以喜欢一个人?”

卓王孙慢慢道:“可以。”

他的眼神似乎有了种奇异的变化,他看着公主的时候,公主禁不住感到一阵冰冷。这个暴君,现在坐在太师椅上,隔着七步的距离,冷冷地审视着她。

她的身体禁不住一震。

她,天皇贵胄,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竟忍不住簌簌发抖。他的眼神中像是藏了一把冰冷的刀,一寸寸剜割着她灵魂,痛到刻骨。

他注视着她,一抹讥诮的笑意从眸子深处缓缓散开:“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不在城里面?”

他不再说话,目光望向东南方。

东南方,即是灵山。

公主像是突然受惊一般,跳了起来。她不顾自己仅仅穿了一件披肩,周身几乎完全还是赤裸的。因为,她终于明白,卓王孙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冷。

他已完全看透了他们的计划。这个该死的人,他的头脑为什么这么聪明,仅仅是从她昨晚的表现中,就将他们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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