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开一脸迷人的灿烂笑容,轻飘飘地向郭存先贴过来。
郭存先像被火苗灼了一下,身上随即鼓荡起燥热的快意。
乐队特意为他奏起了一支舒缓的老曲子,幽柔而恢弘。郭存先便生硬地搂着姑娘开始迈步子。姑娘的眼睛深湛而朦胧,涂着淡蓝眼影,一直定定地看着郭存先的眼睛,郭存先还真被她看得有些毛咕,身体也绷得越紧。脚底下直拌蒜,在这种场合别的事又不能做……说话,想缓解心里的不自在,唯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嘴好使。
“你会说中国话吗?”
姑娘眼波流转:“说不好,不好说,不说好。”
“哈,你还能说绕口令!在哪儿学的?”
“我在大学读的是电气专业,毕业后来北京语言学院又学了两年中文。”
郭存先显然没有想到这还是个大学生,兴致越发地高了:“怎么干了这一行?”
“怎么,这一行不好吗?”大学生碧眼一斜,表情夸张地诘问。却并不想真让郭存先难堪,紧接着又很坦诚地说出真实原因。“赚钱,一切都是为了赚钱,赚够了钱回国干一点自己的事情。”
好,赚钱意识也是一种文化。在有钱的人身上换取金钱,是女人的权利。请你陪伴的人有钱,你有美貌,各有自己的优势和尊严,大家是对等的。没有必要把本来很直截了当的事情弄得七拐八绕。现代社会的生存原则不是你死我活,也不是有我没你,而是我活,你也活,各以自己的方式活得五彩缤纷,健康长寿。
“你是个很好的大老板!”小姐轻轻地笑了,郭存先感到她满脸都是蓝色的双眼皮儿。
“不错,我是这儿管所有老板的大老板。你如果想在这儿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也可以成全你。怎么样?好好想想,想好了去找我。”
姑娘眼睛里流露出迷茫,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舞者,他更喜欢动他的舌头而不是他的手脚,再配上他这副鬼斧神工的容貌,难免显得怪异,跟舞厅里气氛格格不入。
郭存先受不住默默地对着小姐的脸,继续没话找话:“黑森林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两千,不包括小费。”
“等一会儿我给你两千小费。”
“谢谢!”姑娘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腮边吻了一下。
郭存先心花怒放,手上加了点劲,随即感受到姑娘坚实温热的奶模子在他胸前活跃起来。乐声也煽风点火般的鼓动得他血脉贲张,灵魂开始贪婪不安……越是这时候嘴越不能停,为了掩饰,也为了将姑娘引向自己熟悉的方向。他情绪高涨地开始卖弄他的金钱哲学:“金钱是富人表达感情和爱好的方式,而且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实际上追求赚钱,跟追求漂亮、浪漫没有本质的区别,有钱的男人跟想在男人身上赚钱的女人是天生一对儿。如果一个有钱的人,不在你身上花大钱,趁早离他远远的。”
俄罗斯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双眸闪烁着狐媚的光:“你很特别,我喜欢你!”
“小姑娘,要小心啦!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喜欢他的时候,这个男人通常是不会拒绝的,哪怕是出于好感、同情、善意,都会让两个人发生点事情。一旦拥抱接吻,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对方领地的护照。今天我们可是拥抱了,刚才你也吻我了……”
正当他沉浸于男人最古老的愉悦之中,林美棠却神色惊恐地来到身边,小声告诉他郭存勇死在办公室里了……郭存先身子一抖,立马松开了怀里的姑娘,却没忘了冲她努努嘴,然后抽身就向外走。
林美棠走过来,面对面认真打量着娜塔莎,右手伸进自己的小挎包里捻出一叠钱。她现在对钱的感觉极端灵敏,每次向外发钱根本不用数,不用看,只要用拇指和食指一捏,就能准确的知道是多少钱,想给两千,就绝对不会多一张或少一张。她淡淡一笑,友好地接受了俄罗斯姑娘的感谢,然后才急步去赶郭存先。
24郭存勇死也拉个垫背的
眼下在郭家店还敢跟郭存先谈意见提要求、曲里拐弯或直截了当说出自己想法的人,大概就数陈二熊了。你看他选择的这个时机,郭存勇还没有发丧,村上说什么话的都有,光是关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就有好几种传说……估计郭存先这时候心里最乱,陈二熊却当面向他递交了一个报告,想将自己的化工公司升格为“四海化工集团”。
他知道这是个敏感问题,更清楚文字报告只是个形式,或许郭存先根本就不看。自己之所以要去当面呈交,就为了好亲口向他陈述利害,只要郭存先口头上一应允,他就可以办了。陈二熊见到郭存先后,果然详细地分析了目前郭家店化工系统管理上的弊端和局限,公司下面有一批小公司,小公司下面还有许多小单位,分布不合理,有的忙不过来,有的闲着没事,有的任务多得能撑死,有的吃不饱,有的小马拉大车,有的大马拉小车……根据国内外化工市场的情势,郭家店再不成立化工集团就要阻碍生产发展了。
到这个时候郭存先才发现,陈二熊已经实实在在地将原来的化工厂搞成了一个化工王国。而自己对这个王国却相当陌生,他有很长时间不管企业了,每天尽琢磨一些闲白了……如今占据郭家店化工王国里重要位置的人物,都是陈二熊这些年自己带出来的,或是他从外面聘请来的人。这就是说郭家店的化工系统实实在在地全都捏在陈二熊手里……将要成立的化工集团,其实就是专为陈二熊量身定做的,集团的总裁自然除去他再无第二人选。细想这倒也应该,谁打下的江山谁坐嘛。虽然最早的化工厂是在他郭存先指挥下干起来的,却是由陈二熊干大的……
可是,刘福根干什么去呢?他正式的职务是化工公司的副经理,工资关系也一直在化工公司。当郭存先的助理,不过是为了替他接来送往的方便。化工这一块升格为集团之后陈二熊还会让刘福根挂在那里吗?许多年来郭存先只知道陈二熊每年给村里交钱很多,仅次于钢铁公司,其实这一点都不让他惊奇,当初在筹建化工厂的时候,他就知道干化工有前途,是块肥肉,所以才把干儿子刘福根塞给陈二熊。明着是叫他带,实际暗含着嘛意思,陈二熊岂能不知?可刘福根喜欢出头露脸而不肯吃苦受累,平常他在化工公司,只有在向外来参观学习的人介绍经验时才会出面,人五人六地风光一番。他的任务似乎就是吃喝玩乐、出头露脸,真正该他干的事却没怎么干,这么多年下来,当初的化工厂下面又生出十几家化工企业,刘福根却还是一个跟着瞎掺和、凑热闹的角色。
同时他还有另外一种特殊身份,做陈二熊的私人代表,凡陈二熊有需要得到郭存先点头批准的事情,一律由刘福根全权代表去找他干爹谈。长期以来,给人的感觉是刘福根跟陈二熊好得像一个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不分彼此。刘福根做的事就是陈二熊想做的,二熊所拥有的也就是福根的。等到化工集团的规模已经形成,架势都摆好了,陈二熊却不再让刘福根做代表,重要的事都是自己出头了。
郭存先惕然有了一种警觉,问陈二熊,如果你叫集团了,不是跟村里的集团一般大?谁领导谁呀?陈二熊说,村里也应该升格为集团总公司,是专管集团的,就像军区管着集团军一样。郭存先怀疑陈二熊在底下已经跟另外几个人串通好了,就想先敲打一下试试:“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跟别人已经商量过了?”
陈二熊自然了解郭存先的性格,哪会办那种傻事。解释说这纯粹是我个人的想法,但已经琢磨很久了,今天是正式向您汇报,您是第一个知道我这种想法的人。我估计,只要我一宣布成立集团,欧广明会立即跟上来,王顺和金来喜就说不准了……但丘展堂的电器公司还没有做大,他目前是不会让自己戴个集团的空帽子的。其实金来喜的建工行业这些年也干大了,而且前途无量,只是这个人老谋深算,摸不透他的心气。如果您召集一个会,讲明眼前的形势,大家一定都会跟上来。郭家店的优势就意味着物质的力量和金钱,我们要保持这种优势就得引进和完善先进的管理制度,才能永远保持郭家店的优势。可是,如果再不提升郭家店原有的管理模式,就要限制和影响我们的发展。外边什么单位都叫集团了,我们还是一大堆公司,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我们是小打小闹,底气不足,那样自然就会影响人家跟咱们合作的积极性。如果由您下令,给下边的公司一律升格为集团,可谓水到渠成,大家会又高兴又钦服您的远见卓识。
陈二熊在他面前竟然能一套套的,讲得头头是道,甚至还给他出谋划策……竟让郭存先忽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思想开始跟不上陈二熊这样的小脑袋瓜了?他反问:“成立了集团你想把福根放在哪儿?”
——这才是今天这场谈话的要害。
陈二熊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福根如果愿意就还留在化工集团里担任副总,可他对具体业务工作不感兴趣,只能在集团里飘着,那可就把他给耽误了。他原本是可以干大事的,将来要接您的班,所以对他最合适的位子是集团总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做您的副手,学着怎样掌控全局,将来可顺理成章地从您手里接过郭家店的大印。”
这话说得倒很对郭存先的心思,却又深深地刺痛了他。于是还想再试探一下陈二熊:“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考察的是你,你最大的优点是思虑周密,踏实牢靠,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你一天三顿饭就是三个十分钟,总是嘴里还嚼着东西就往公司走。将来把郭家店这一大摊子交到你手里,我放心,全村人都放心。当下如果先把你提到总公司来,你干不干?”
陈二熊显得诚惶诚恐,急赤白脸地一个劲儿拨浪脑袋:“书记,您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对政治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远大抱负,我只是一个干业务的料子。您若非提我到上边来,我宁可辞职去当老百姓,再重新创业,给自己干个化工厂,几年后说不定能抗衡村上的化工集团。”
郭存先笑了,“你太谦虚了,到那时就不单是抗衡,而是挤垮村里的化工集团。你一走,化工系统的大部分管理人员和客户都得跟着你走,剩下的谁还有能力跟你竞争?二熊啊,你就给我彻底死了单干的这个心吧,有我在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你可以估算一下,单干能拿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全郭家店的位置任你挑,你想上来就上来,不想上来就搞你的集团。我只是担心,福根吊儿郎当的惯了,提上来怕下边人不服,当然也不能再让他在你那儿飘着了。”
“书记您多虑了,郭家店的这一大片江山是您创下来了,您提谁下边都不会不服的,更何况还是福根。您没有发觉,现在他已经变了很多?过去的达官贵族培养接班人,大多也要经历这个过程。福根要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比,还要强上一百倍。”
“臭小子,你把我当成地主老财了?”
“地主老财算什么,您的家业可上任何一个富豪榜,哪个富翁敢跟您比?”
“我已经让福根去东方公司接存勇的摊子,存勇一走那儿正缺一个挡戗的人,他也正好需要锻炼。”
一听郭存先说出这番话,陈二熊暗出一口长气,心想可把刘福根这个爷给崴走了。嘴上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