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不回来呢?”阿杰眼睛一转便笑得温情脉脉。
“我的小傻瓜……”他探出左手,把她扶起,抱着怀中,“我不会丢下你的……以后,我不会再回去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真的。”
“你个王八蛋!”艾米的笑声停止,怒目圆睁,飞过一巴掌,重重地落在阿杰的脸上。
“王八蛋!”她用力把他推开,从沙发上跳起,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仿佛恨不得把他撕碎,“姓楚的,我杀了你!”
桌上的杯子飞起,砸在阿杰背后的墙上,破碎的玻璃飞溅。阿杰弯起手臂,挡住脸,逃离沙发。
“我杀了你……”艾米抬腿,用力地踹在一直沉着脸,不敢吱声的矮桌上,又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一地闪烁的碎玻璃间,像飘零的花瓣,跌落在剔透的露水中。
“为什么你会背信弃义?为什么你会见钱眼开?”她幽怨地看着空洞的墙壁,泪珠断了线。
“我对你做错了什么?因为我失去了爸爸,因为我不再富有,这就是我对你犯下的错吗?金钱和地位,你要的就是这些吗?男人们要的都是这些吗?你说啊,说啊,回答!不要低着头,我受够了你的窝囊样子了,你给我抬起头来,像个男人一样说话!”
艾米暴怒了,挥舞着手臂,撕扯着嗓子喊,“你,你们,你们男人的爱情都是和金钱挂钩的吗?回答,马上回答……”
风,冷风从窗子卷进,她的身体慢慢倾斜,头发在风中飞扬,像落水的女子,黑的长发在水中游荡纠缠……
“爸爸,爸爸!”长发飞舞的成年女子居然发出像女孩般清脆稚嫩的声音。阿杰杵在吧台边,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这个女子,瘦弱的身子里到底藏着几个人,年轻的生命,看似单纯,却是伤痕累累。
“爸爸,呵呵,爸爸……”艾米从地上爬起来,蹦跳着上前,环住阿杰的脖子,“爸爸,好想你呀,呵呵……”
“哦……”阿杰不知所措。
“爸爸,你猜,我刚刚去了哪儿?”一张温热的单纯的脸庞冲他幸福地笑着,他的无措一点点消融。
“哪呀,小宝贝!”他配合她地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嗯……爸爸!”艾米嘟起的嘴角挂着不满,“爸爸,你叫我什么啊,小米可是长大了哦。得了小红花咯……”
“小米,爸爸叫你小米呀。”阿杰转着眼,努力调整出亲切的表情,一个父亲抱着女儿时的神情。
“嗯,就是嘛,我可是长大了的小朋友啊!”艾米点点头,嘻嘻地笑着,“爸爸,博正叔叔带我去坐过山车啦!呼……那车从老高的地方飞下来,吓死我咯。可是我没哭。”
艾米斜着头,看着阿杰,等待着他的表扬。
“真的啊……”阿杰扯动嘴角,努力挤出笑容。
“真的呢。”艾米自豪地说,“博正叔叔还给我买了巧克力,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子,说,她的妻子肯定很喜欢我……”
“爸爸,巧克力我不舍得吃完,给你留了呢,我很懂得孝敬你的。”艾米撅着嘴,在衣兜里摸索着。
“丢了,我给爸爸的巧克力不见了!”她突然哭了起来,和丢了东西的小孩一样,鼻涕眼泪汇聚成河,“我给爸爸的,我都不舍得吃,是给爸爸留着的……呜呜呜……”
“不哭,不哭……爸爸知道你给爸爸留了……”阿杰往后退,唯恐和着鼻涕的眼泪溅到花衬衫上。
酒!酒柜上罗列着一排排整齐的各色洋酒。阿杰突然有了主意。他走上前,拍拍阿米的肩膀,“不哭啦,小米,爸爸到可乐给你喝好吗?”
“可乐?”艾米止住哭,用挑剔地说,“我只喝百事可乐。可口可乐就和中药一样,讨厌,不好喝。”
“当然是百事可乐呀,爸爸知道小米喝可乐只喝百事可乐,所以,爸爸买可乐也只买百事的呀。”
阿杰打开酒柜,拿出一瓶高度洋酒,到了满满高脚杯,端到艾米跟前。
“咦——”艾米摇摇头,“高脚杯是喝葡萄酒的,不要,装在高脚杯的可乐我不喝。”
“小米,爸爸是想和你玩喝红酒的游戏!来,你先拿着……”阿杰把杯子递到艾米手中,帮助她握稳。
“喏,爸爸也给自己倒满一杯呢。”他往另外一个高脚杯里也倒了酒,举到额前“来,爸爸敬你,小米今天很勇敢!”
艾米大口的吞下杯中黑红色的液体,拧着眉毛,吐着舌头,连胜叫苦。
“这是百事可乐的新产品啊!”阿杰也示范性地喝了一口,“是挑战勇气的产品哦,只有勇敢的人才敢喝的。”
“真的!”艾米双眼放光,咕咕把整杯酒一口气喝光,反转过杯子,“爸爸,你看,我勇敢哦!”
“真厉害,还敢喝不?”阿杰怂恿的说道。他希望能赶快把艾米灌醉。
“敢!敢!”艾米像小鸡一样欢快地点着头。
酒杯一次又一次见底,艾米的肢体开始发沉,下坠,最后毫无知觉。
她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抬起她,放到了绵软的床上。她的身体被重物压着,一点点地往下陷,终被潮湿的黑泥湮没。
太阳西落,月亮城的霓虹灯亮起,纸醉金迷的生活拉开序幕。
放逐8
梦魇中艾米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在窒息中惊醒。
天空灰白,白天在临近。月亮城灯火黯然,只剩一丝喧嚣的尾音在冰冷的秋风中凝滞不散。
陌生的手绕住她的脖颈,还有条多毛的腿弯曲着,抵在她的腹部。一个男人*的躺在她的身边。
艾米瞪大了眼,这不是梦,可是却比梦还让人难以置——*着躺在陌生的房间,和一个同样赤身*的陌生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把双手插进浓密的头发中,抠紧头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阿杰给她吸毒之外,她什么也记不住了。
也许……
艾米记起来阿杰去拿药的时候,有两个男人进包厢端详了她许久。记起,阿杰的笑容中隐约藏着什么,还有,阿杰知道她和阿勇的关系后,似乎很不开心。
是报复,他把对阿勇的恨报复在她的身上。
羞辱,愤怒,艾米脸色通红,她狠狠地把那只多毛的手甩开,一跃而起,扯过床边的衣服,迅速地把自己包裹整齐。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继续酣睡,嘴里咂摸着,吞咽着酸臭的口水。艾米厌恶地剜了他一眼,离开那个耻辱的房间。
一夜之间,街旁的梧桐掉光了叶子,黑黑的枝干无语相对。艾米驮着肩,埋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黎明前的秋风,刀子般尖锐,割碎了她单薄的衣服,割破了她脆弱的肌肤,每根神经的末梢都在疼痛中颤抖。
晨归的车从艾米身边呼啸而过。艾米闪身躲得远远的。茶色的车玻璃挡不住她的视线,她看见每辆车内都坐着同一个男人——谢顶,四肢多毛,嘴角往下耷,蓄着一汪恶心的白色的口水。
男人在车内舞动着四肢,比划着猥亵的动作,*的目光穿透艾米的衣服。艾米觉得自己被再次剥光,*的站在晨曦中。
天空由灰转白。
街上的车多了。不断有车从艾米身旁飞驰而过,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颜色,不同的马达发出不同的喘息。相同的是,每辆车内都坐在同样的一个男人,谢顶、猥琐,*的目光中伸出双暴力的手,把艾米撕扯得*。
艾米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护住前胸,蹲在车流中。可恶的男人,可怕的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扯蹂躏着她的身体。羞辱、恐惧、极端的无地自容。她渴望消失,蜷蹲在地上,以蜷缩的姿势躲开罪恶的袭击,躲开人们尖利如风的眼光。
车辆缓缓地从她身边绕行而过,马达的声音把她身上那根恐惧的弦绷得紧,车轮带过的风,吹动弦,弦声凄厉。
一双手搭在她的后背。艾米剧烈地抖了下,惊惧的喊声从张大的口中窜出。可怜的女人,仿佛被自己的叫喊声吓到了,撒开腿,不管不顾地在车流中逃窜。
“姐……”熟悉的称呼紧随着她逃逸的脚步,“姐姐,你别跑,危险!”
艾米站在车流中,回身,一脸惶惑无措。
艾泽拉过她的手,陪着她,穿过流淌的车流……
梧桐树是个孩子,低垂着枝桠,看不见天空的色彩。
光秃秃的梧桐树挡不住阴冷的阳光。错杂的枝枝桠桠隔出一个破碎的天空。
艾米在树下,缩在弟弟的怀里,闭紧双眼,看不见昨日的羞辱,眼泪泅湿了浓密的睫毛,顺着眼角滚落。
“姐……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艾米抿紧双唇,昨夜的羞辱就此完结,谁也不告诉,谁也不会知道。
“可是……”艾泽一时不知要怎么措辞,艾米刚才的行为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他觉得艾米的精神状况并不好,“姐,你应该让自己放松点,爸爸的事情毕竟过去了那么久了。而且……”
“嗯?”艾米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弟弟,看得艾泽心酸。
“即使遗嘱上说你是养女,但大家都没这样看待你啊,至少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姐姐,不要太当回事。”艾泽摇摇头,深吸了口气,指指自己的脑门,把刚才说不出口的话说出,“对思想不大好。过去的不该再握着放不下。”
艾米舒了口气,斜着头,淡淡地笑着,“回车上再说吧。”
艾泽开车,艾米坐在副驾驶座,车辆向郊区行驶。小城的风景慢慢后退,站在车辙的末端,翘首望着一个曾经癫狂而心事重重的女子远去。
“阿泽……”艾米嘟着嘴,看着前方,秋天的田野已经失去了绿意,几垄迟收的秋花生在风中摇曳着泛黄的叶片,说不出的萧瑟。
“嗯。”艾泽侧过头看了下艾米,看见她泪流满面。
“我时常看见爸爸,真的。”艾米的眼眶红肿。
“真的,我可以看见爸爸的。”她把唇咬得紧紧,眉毛拧成一团,“我和爸爸说话,像个孩子一样在爸爸的怀里安睡。”
“姐姐,你该走出养女身份的阴影了。”艾泽不无担忧地说。
“不是!”艾米把手搭在弟弟的肩上,情绪激动,“我不是在意一个名分,更不是在意一份财产,我想爸爸。那种想你不懂,没人会懂。”
“你知道吗,那简直是一种渴望,就像渴望爱情一样,我渴望拥有爸爸。如果说,这辈子我真爱过谁的话,那就是爸爸。从小时候开始,爸爸就是我的恋人。他的气息,他的影子,他的脚步声,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爱爸爸,我一直以爸爸为标准来寻找生命中的伴侣。一个男人,他身上只要有一点点爸爸的痕迹,眼神,笑容,走路的姿势,不管是什么,甚至是名字,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和爸爸相像。我都会为他打开爱情的门。”
“弟弟,你知道吧,我这辈子爱不上别的男人的,我爱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爸爸的替身。”艾米双手交错,垫在脑后,身子往后仰,舒展地半躺着。
“姐,这不好。”车停在乡间蜿蜒的路上,“你应该有一份自己的爱情,有一个属于你的爱人,而不要把爸爸带到你的情感世界中。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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