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得有密码什么的,那也该是跟他自己有关系才对,这样看起来更合逻辑。
找不到该页面。
'1' 此处及以下字母是约纳斯用玛丽和他自己的名字以及救命、上帝、维也纳、世界、乌米罗姆等作为网址上网查询。
找不到该页面。
找不到该页面。
找不到该页面。
他又去拿了一瓶汽水,一边喝一边向外看正慢慢转过去的市景。
找不到该页面。
找不到该页面。
他又想出来几十个熟悉或臆造的网页,一个一个地试。他检查有哪些页面在这中间被储存了起来,并把这些页面调出来。全是白费工夫。
找不到该页面。请稍后重试,或者检查系统设置。
一个人到师世界尽头(四)(2)
手里捏着瓶子,他不慌不忙地走遍所有的房间。在儿童游乐角里,他发现一套绘画用具。小时候他很爱玩各种颜料。但父母很快就把所有的画笔和铅笔都收走了,因为他到处乱涂乱画,还毁了母亲的几块刺绣。
他的目光落在白色的桌布上。
他数了数咖啡厅里的桌子。大概有十二张或更多。除此之外,上面一层还有些桌子。
他动手把所有桌布都揪下来。从上面那层搜罗下来十四块。在一个架子里还找到些备用桌布。等他弄完之后,一共是三十三块桌布堆在他面前。
他把这些桌布的角互相系在一起,系成一个三乘十一块桌布连起来的大长方形。为了在打结时能够自由活动,他不得不把桌子椅子都推到边上。他用了半个小时才干完,然后就去拿颜料。他决定用黑色。
写上他的名字?还是写电话号码?或者只写救命?
他在开始往上涂写之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很顺当地一直干了下来。这活计可不那么容易干,因为系在一起的桌布上有好多褶子。另外还得测算一下间距,还得把颜料涂抹得又厚又多,好让字足够大。
他把管子里剩下的那点颜料用来写他的电话号码,墙上、桌子上和地上都写了一通。
观景用的窗户是打不开的,于是他举起步枪,在左边和右边各打碎了一块窗框里的玻璃。随着砰砰的枪声,几秒钟后是玻璃破碎的当啷声,爆裂开来的玻璃下雨般落在露台上。风猛烈地吹进咖啡厅,把菜单从光秃秃的桌子上扫落,吧台里的杯碟也被吹得一个劲儿颤抖。
约纳斯用枪托把还插在窗框里的玻璃碎片敲掉。他拿着桌布大旗的两端走到窗旁,站在窗边,感到很不舒服。他发觉应该先把转盘关掉才对。咖啡厅围着塔转圈并不能让他做起来更容易,而是恰恰相反。风像抽鞭子一样往他脸上刮。眼睛直流眼泪。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尽管如此,他终究还是把最边上那三张桌布的一头紧紧系在了窗框上。不管怎么说,桌布毕竟只是几块薄布,而且他确信照这样子系住可以坚持很长时间。
他把桌布大旗拢成一团,向窗外抛了出去。旗子先是耷拉着。很快风就把它吹得扬了起来,可是旗上的字却依然总是不能看得很清楚。这一点他已经预料到了。
他拿起步枪,又看了一眼自己一手造成的那片狼藉景象,便匆匆走进控制中心。控制中心里很容易找到手工操作用的工具,因为这地方的机械工就在这里面干活。他很快就拿着一把锤子来到转盘边,对着安全销往下砸。等到第三锤砸下去之后,销子脱落了。警笛尖叫起来。他把调速器推到比每二十六分钟一圈的抗压阻力更小的那一端。
过了不大一会儿,他便听到周围响起低沉的隆隆声。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控制中心里没有窗户。不过这声音传达给他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他继续把调速器往前推,直到最后顶住,用外力再也推不动才作罢。然后他抓起枪,冲向电梯。
他连看都没顾得上朝上面看一眼,径直跑到了汽车那儿。直到开出去几百米之后,他才回过头去看。咖啡厅在围着多瑙塔猛转。桌布大旗呼啦啦地飘。上面的字很远都能看到:
乌米罗姆。
6
早晨,他在面包盒和咖啡壶中间发现了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是他。他在睡觉。
他想不起来有过这张照片。这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照的?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找到这张照片。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玛丽有意或无意间把这照片塞在了这里。
一个人到师世界尽头(四)(3)
只不过是:他从来就没有过拍立得相机。玛丽同样也没有。
拿着从建材市场里找到的最大号的斧子,他来到荷兰街父母以前的房子。他一边在几个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设想着该怎么做。把那些会挡路的大件垃圾堆在楼前的街道边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得让通往前窗的路空出来。而后院他反正也用不着。他决定把后院用来当垃圾场。
凡是不能从厨房窗户扔出去的,都得砍小了再扔。为了腾出地方,他先把椅子和另外一些能直接用手拿起来的东西从窗户扔到后院里。然后便开始对付那套沙发。他先用一把割地毯刀把蒙在沙发表面的布套割破扯下,把里面的填充物掏出来,然后再把沙发架子砍成小块。他用劲太猛,结果斧子穿过木头砍到地板上,把地板也给弄坏了。接下来他就不使那么大劲儿了。
砍完沙发就轮到书架。再后来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放脏衣服的柜子,一把扶手椅,一个装饰柜,一个五斗橱。等到把最后一块砍下的碎片扔出窗户,他的T恤都湿得贴在了身上。他气喘得呼哧呼哧的。
蹲在满是碎木片和木屑的地上,他环视客厅。虽然房间里空荡荡的,感觉却比先前温暖得多。
单行道指示牌和红灯他早就不去理会了。在环路上,按规定不允许逆行的方向他只管高速驶过。在巴本贝格街他拐了弯,这条路通往玛利亚希尔夫街。
他一直就不喜欢这条维也纳最主要的购物街。他向来讨厌熙攘喧闹。可是现在,当他在一家购物中心门前停下时,除了汽车发动机罩下面发出的突突声之外,别的什么都听不到。四下里惟有一张纸弄出了点动静,那是因为风正把那张纸刮得顺着柏油路面飘过下一个十字路口。天非常热。他没精打采地向购物中心的大门走去。旋转门转了起来。
他从位于一层的一家商店的柜子里抽出来两个大行李箱,然后就提着这两个箱子上了滚梯,去楼上的电器商店。他简直透不过气来,店里的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好多天来太阳一直在玻璃屋顶上晒着,而楼里一扇窗户都没开。
在电器商店里,他在收款处后面咔咔两下打开箱子。在几排货架后面他发现了一台数码摄像机,是他会用的那种。这种牌子的机器在货架上有八台。这足够了。他拿起装着机器的包装盒朝行李箱走去。
找三角架比较困难。他只找到三个,之后就再也找不着了。他把三角架放进第二个箱子。这个箱子里还放进了两台带收录功能的小收音机和一台电话自动应答机,再加上录音带和录像带。他关上箱盖,提了提,还行。
寻找无线电收发报机和可接收全球信号的短波收音机花了他不少时间,因为他要找功能最强的那种型号。此外他还拿了一台拍立得相机,接着又拿了一台备用。最后又想起来去拿拍立得相机用的胶卷。
空气污浊闷人,憋得他只想赶紧走人。他伸了个懒腰。先是在父母以前住过的房子里猛干了一通,现在又在这里提箱子和弯腰找东西,后背累得又酸又疼。他不由得想起那个经常为他按摩的女按摩师林赛太太来,林赛太太说话时老是咬着舌头发音,很喜欢讲她的孩子怎么怎么着。
他几下就把速冻鱼吞下了肚。接着还把玻璃碗里的土豆沙拉也舀着吃了。他马马虎虎涮了锅盘。然后就开始拆包。他发现家里连接摄像机接线板的插座不够用。不过他反正是要拿上收音机到邻居家去的。
一个人到师世界尽头(四)(4)
正对面那家邻居的房门已经衰朽,他没费多大劲就踹开了。这邻居有个习惯,老是深更半夜的放音乐,为此他俩常常争吵。正因如此,他满心以为现在走进去的这套房子里住的是个单身汉,屋里肯定会摞着一大堆比萨饼盒和CD封套,到处堆满垃圾。然而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这套房子空荡荡的。有个房间的墙上靠着架梯子。旁边是个水桶,桶上搭着条破抹布。
他一边在房子里走,一边觉得心神不宁。他没看出来有搬家的迹象。
他越往下想就越担心。这套空房子会不会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在提示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去检查这一层剩下的那几套房子。结果意外地发现大多数房门都没有锁。显然与他同住一个楼层的这些人都是些很信任人的人。只有两扇防盗门他用铁棍都没能撬开。其他那些开着门的房子都是些普通人家。就好像住在里面的人刚刚出门去买东西一样。
他抱着一堆接线板和蓄电池回到那套空房子。一共有七个插座。六个他都插上了插头,最后一个留着给新录音机用。电源开关一直开着没关,显示屏全都一闪一闪的。
他打开无线电收发报机。这种型号的机器应该可以收听到土耳其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对话。他拨了一个频率,等待着。他发出一个呼救信号,给出自己所在的位置,用了德语、英语和法语。他默默地数到二十,然后换一个频率,重新请求接通。
一小时后他最终确信,整个欧洲都没有任何无线电往来信号。
他插上可接收全球信号的短波收音机。
无论是BBC还是奥斯陆广播电台都是只有沙沙声。从中欧一直到远东也一样是沙沙声。不管是德国还是摩洛哥、突尼斯或者埃及,全都一样:收不到。能听到的只有沙沙声。
太阳这时已经落得很低,屋里必须开灯了。他咔嗒一声打开电视。调成播放《爱情大游行》的录像。像往常一样关掉声音。然后又把短波收音机的频率调到梵蒂冈广播电台。沙沙声。
大约半夜时分他醒了,因为他从长沙发上滑了下来,膝盖着地,碰得挺疼。电视机屏幕在出雪花。收音机在沙沙响。屋子里很热。
肩上扛着沉重的步枪,空出来的那只手里拿着录音机,他走出门来到楼道里。他仔细地听。总有点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很反感。他慌忙打开了楼梯那里的灯。又一次仔细地听。
他光着脚啪嗒啪嗒走过冰凉的石头地面来到邻居家门前。歪吊着的门被他用肩膀顶到一边。他盯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就在此刻他感觉到一股气流。
“喂?”
从楼道里透过来一道狭长的光,照在连接客厅和前厅的门上,门像是虚掩着。
他又感觉到一股气流,这回是在后脖梗上。
他回到自己家里,把录音机放下。再次往楼道里走之前,他先往左右两边看了看。他用心地听。把门锁好。手里握着步枪,他轻轻地顺着楼梯往下走。
就在他走到第四层时,灯灭了。
他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被黑暗包围着,惟一能够听到的是自己那不安的呼吸声。他甚至估计不出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好半天他才从这种僵固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背靠着墙,他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灯泡发出黯淡的光。他待在原地没动。紧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