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哪个道上的?”杨彻问,回礼。
“大骨头联运公司工会主席,鄙人姓曹。”
“幸会。小弟孤陋寡闻,不知道C市还有个大骨头联运公司。”杨彻上下审视对方。
以沫将他捣到一旁去:“不打不相识。曹主席一看就是胸襟坦荡之人。”
男人递过一张名片:“有麻烦可以直接来找我。混世帮的大姐大,我们老板一直有心结交,无奈公务缠身……”
“混世帮已解散。麻烦曹主席转告你们老板。我们现在只是学生。”她听闻一些混黑的大帮派喜欢拉拢小黑帮为己所用,估计眼前这位就是。
“哎哎哎,怎么回事,我付了钱的!”刘小姐不仅喊,还摁车喇叭。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男人慢吞吞的走过去,忽然胳膊伸进窗内,准确地捏住她的脖子,“想死?”大概力道不小,刘小姐张大嘴,被卡得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气。
“不想死把门打开。”男人晃了晃她脖子。
一分钟后,刘小姐被摁倒在以沫面前,漂亮的裙子浸在水坑里,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簌簌发抖。
“我跟刘小姐也有些误会,我想自己解决,可以吗,二位大哥?”以沫等于下了逐客令。
“那是应当的。后会有期。”曹主席客气地伸出手与以沫、杨彻告别。
“你也该回家了。”目送二人走远,以沫掉过脸看杨彻,神色寡淡。
“我……我好像受伤了,到处疼……”男孩仰头看天,眨巴着眼睛,双手在自己身上这边摸摸,那边按按。
“姐还有事,私事。”以沫轻声慢语,熠熠生辉的两只眼睛却闪着寒芒。她一把拎起刘小姐,轻松的如拎一只小狗,将她塞回车内,顺手拔掉车钥匙。
“你不是要抽烟么,我这就去……”杨彻找借口。
女孩嘭的关上车门。一把捂住他的嘴,向后推,直到他的后背贴上了电线杆。
“弯起来!”抬腿顶了一下他的膝盖。
乖乖照办。
女孩的手依旧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肩将他又压低了些许。如此,她比他高了一丁点儿。也算居高临下了。
她靠他很近,压低嗓门说:“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无缘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辈子你只能当我弟弟否则死路一条!赶紧回家洗洗睡,听见没有?”
杨彻但觉女孩呵气如兰,体香阵阵,加之眼珠漆黑如墨,脸蛋细白如瓷,鼻梁高挺秀气。看着,忍不住就想摸一把,却又不敢轻易触碰,恰如水中霁月,亵渎不得。
这种感觉整整跟随了他四年零四个月!
眼前闪过她褪去玫瑰紫紧身裙的那一幕:肩背□,肤若凝脂,皓白盛雪。肉色蕾丝花边下那根蝶翼般的肩胛骨……
他的呼吸加重,他的心跳加速,他的双颊火烧般灼热。
以沫就是在无数异性渴慕的目光中长的,如何不明白他在动什么心思?皱眉,气势汹汹的拿膝盖撞了他一下。“少装死!说话!”
“以沫……我不缺姐姐。”
“瞎掰!”男孩腹部挨了一拳,紧接着后背也挨了一拳,蹲地上了。
以沫不再管他,走向轿车后门,拉开,钻进去。“刘小姐。很晚了,我想你也累了,困了吧。”
“诶……”刘小姐颤巍巍的点头。
“维康哥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找一帮男人来修理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让我相信呢?”
“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愿意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嗯,我看出诚意了。其实我一直在拒绝左维康,你若聪明应当清楚主要问题不在我这里。好吧,废话不多说。拿十万来,我不再成为你的麻烦。”
“谢谢谢谢!我身边有张卡还剩十一、二万,可消费可提现。留给你用好了,交个朋友。”见以沫不打算追究自己,刘小姐恢复了人色。
以沫扬了扬刚掏出的手机:“晚上黑,刘小姐的形象可能不上镜,但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仅冲刚才为她撑腰的那股势力,刘小姐也不敢轻举妄动,哪还敢玩花样?
接过信用卡,问清密码,以沫道声晚安,优雅的下车。
这笔钱,她不打算让“四季春”的人知道。当然,今晚的事也从未发生过。
月亮不知何时钻出云层,洒下一片清辉。
真是个风清月明,国泰民安的美好夜晚!以沫想,很快就能见到跑跑了吧。
但没料到很快见到的人却是丁霂霆。
*****
看望安雅的路上,她等候红灯,他的车就停在她身后,中间只隔了一道绿白相间的安全护栏。
起初她不知,只是又感觉到身后射来如炬的目光。此刻,是白天,八点不到光景,阳光灿烂如锦,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明媚而瑰丽的色彩中。
她转头,准确无误,他就在白色轿车内,这次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白色衬衫,宽边黑墨镜,无声无息的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个叫阿靳的男人当司机,也在看她,她扫过去,他神色局促的挠了挠头皮。
她记起他上次打晕她之前也是这个动作。
看什么看?也不怕晃瞎你钛合金的狗眼?
严靳承受不住,手在方向盘上蹭了蹭。扭过头去。
以沫一向是记仇的,就好像总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阿依古丽总说她暴力因子充沛,但她自有固守的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方面,她从未给自己留条退路瞻前顾后。这原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撕开华丽的外衣,丑陋,血腥,罪恶,堕落……层出不穷。
这样的世界里,她只想不依靠任何人独立自主的生活。她没必要扮好人讨好谁。谁若不让她好过,她一定要让那人比自己更不好过。她这一生,已被毁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
嗯,恐怕只剩那一点点狗屁不通却死抱不放的自尊了。
“你姥姥的!”人们看到美丽的女孩樱唇微动,眸光凛冽,肆无忌惮的跟白色轿车内的人隔空对视。
慢车道上聚集了不少上班族、上学族。停在女孩前面的人频频回头看她,停在女孩后面的人也都看向她,无论男女老少。那些目光上上下下跟坐电梯似的,忽而停留在她美丽的纹着一对黑白蝴蝶的脸上,忽而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忽而又停留在她雪白的长腿上。皆因她的回眸一望——统统被牵了眼线。
绿灯亮,女孩如轻盈的蝶翩然离去,高束的马尾迎风飘荡。
人海如潮,或追寻理想,或追逐名利。一个交叉路口偶尔聚首,片刻后,便是四面八方。
“跟上她。”严靳在等右转弯灯,却陡然听到老大发话,目光一滞,差点问为什么?
“我们……不是去墓地么?”换个方式问吧。
黑魆魆的镜片转向他,也不说话。凌厉的气势不可阻挡的压迫过来。
严靳挺直身板,打方向灯,改变车道。幸亏他们这车跟前面一辆距离拉的较大,否则叫他原地起飞?
【跟不跟我】
一大早接到安雅的电话时,以沫还没起床,挂电话后又睡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
她觉得安雅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给她。看了下钟,七点还差六分。太早,故而显得仓促,值得推敲。
安雅说她不打算做公主了,准备悄悄离开C市,就在这两天动身,因此跟以沫提前告别并感谢她的帮助。以沫当时还没睡醒,只嗯啊嗯啊的听着,没发表多少意见。从来服务性行业的流动性很大,也许今天在这,明天就不在这了。她要离开,很正常。
但清醒之后以沫疑惑了,安雅的哥哥不是在C市服刑吗?她能去哪里?
她这才有了趁早凉去一趟医院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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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去买早点了,没在病房。以沫坐在病房里等。不久,听见医生在过道里说话。“欧小姐,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已经替你联系了省肿瘤医院的主治医生,打算给你采用最新治疗方案,不必动大手术切除,而且费用便宜,近期疗效明显……”
“对不起,”女孩打断医生的话,“谢谢关心,我决定放弃治疗。我不想受那个罪。”
“微波治疗损伤小,适应症宽,上周有个近八十岁的老同志也接受了这项治疗。他不仅肝硬化,肝癌病灶还达到了四厘米。连他都成功的烫死了肿瘤,你这么年轻,更该对自己有信心……”
以沫坐不住了,什么什么;,安雅患肿瘤了?
这就是她骗自己会离开C市的理由?不接受手术,不面对可怕的化疗,一个人默默的等死?
安雅端着快餐盒走进来,看到以沫一愣,接着平静的笑了笑,“随便坐啊,还麻烦你过来看我。”
“医生说的是真的?你得了肿瘤?”
安雅淡淡的点点头。“老天看我活得太辛苦,准备接我走。没什么的,我看开了。”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就算老天要收走你,也得将天戳个窟窿再走!呸,我说什么呢?那个……八十岁老头都在乎生命,积极接受治疗,你为什么放弃?你不等你哥出狱了?你想赖账了?”以沫像发连珠炮,犀利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砸过去。
“安蔻,”
“我叫林以沫!如果是因为钱不够,我有!”她一激动便说出来。
“肝癌没救的!我不想把钱砸进水里!”
以沫不想看她生死由命的苦瓜脸,转身走开。
“林小姐,你别生气!”安雅以为她又跟上次一样气走了,疾声呼唤。
以沫是去找医生。
将银行卡啪的拍在医生桌子上。“哪怕捆上手术台也要让她治疗那个微波什么的!”她大姐大的气势又暴露无遗。
医生愣了半天神才明白过来,“太好了!”
“有烟吗?我想抽一根。”
医生连说有,立即拉抽屉掏出来一根金南京,点燃,递给她,带着欣慰的笑容说:“我去安排转院手续。你再去做做欧小姐工作。有病就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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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沫来到走廊尽头,贪婪的吸了一大口,又苦又辣,呛得她差点把肺咳出来。
“沫沫!”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扫开眼前的白色迷雾,他就站在那里,那个灰绿色眼眸的男人。
她愣住,没料到他会跟来这里!
他双手抄在白色长裤插袋内,九头比例的身材令他像极了时尚杂志封面上的俊美模特,只是戴着大墨镜,表情显得淡漠而僵硬。
作为被惹怒的人,他似乎过于淡定了,若不是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她倒觉得他更适合当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这会儿我很忙,改天再算账怎么样?”她赶紧吸一口烟,防止它灭掉。他三哥说不定今天就回来了。谁算谁的账?
手腕一痛,他夺走了她的烟,眉头蹙着,狠狠的丢到窗外。
“你姥姥的!谁给你的权利?”她发现跟这男人就没法好好说话。他真以为自己是神?随意干涉别人的命运,把别人的命运搅合得乱七八糟还自鸣得意?
他动作快极了,用闪电形容不为过——反剪住她的双臂,拿身躯将她顶到墙壁上,一甩头,墨镜没了。于是她直接面对他灰绿色的眼眸,像水晶石,又像碧潭,时而平静,时而汹涌,明灭不定。她还看见他眼底有明显的青黑。
是熬夜工作呢还是纵欲过度?她莫名的猜测。
他抵得用力,靠墙的肩胛骨痛了。“动作很酷,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