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中,吴老爹坐到了振振身边,若有所思地说了句:“闺女啊,邵尉迟这孩子确实好,可是他的家庭太复杂,你这孩子总是少个心眼,你们不适合啊!”
振振听了,挺乐的,笑说:“可是老妈似乎很满意他的家世呢!”
“切,咱们家穷吗?”
“嘿嘿,老爹就是不一样!”振振撒娇地抱着,心想,总算老爹没被丫的邵尉迟给收买了。
“不过,振振啊。”吴老爹语气一转,“你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
“要不老爹你出马给我找个中意的?!”振振也不害臊,拉着老爹当红娘。结果吴老爹也特爽快,笑说:“成啊,你老爹我手下还是有一批才俊的,明个等你和邵尉迟分了,我立马给你安排!”
振振也笑,不过她心里明白,吴老爹也和吴母一样,是开始担心她的婚事了。
想着吴老爹刚刚的话,振振又感叹了句,“老爹,我一直以为你挺喜欢邵尉迟的呢!”
然后就听吴老爹特语重心长地说了句:“闺女,你老爹我也不求其他的,就想看着你幸福。其实老爹知道,你心里头的人,不是邵尉迟。”
你心里头的人,不是邵尉迟。
振振突然觉得心里头酸酸的,用手环抱住曲起的双腿,将头埋在了膝盖间,声音微微有些梗塞,“老爹,老爹,怎么办,我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了!你说如果人永远不会长大,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当振振意识到该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吴老爹对她说:“闺女,天也晚了,今天就别回去了,住家里吧。”
振振点了点头,今晚她确实不想一个人待着。
旁边原本在看电视的吴母回头看了他们父女俩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吩咐庆嫂去将振振的床整理整理,只是最后看向振振的那一眼,特复杂,表达了无穷的意思。
晚上,振振躺在自家柔软的席梦思上,闻着被褥上传来熟悉的洗衣粉的香味,思绪却异常活跃,怎么样睡不着。她起身打开床头灯,想找本书看看,却无意间瞄到了抽屉里放着的一本相册。
下意识地翻开,展现出的一张张照片,都是她和穆白的。
相册的扉页上,用黑色水笔写着:妞,十七岁生日快乐!照片要收藏好,等咱们七十岁的时候还要来看的!
看着那扉页熟悉的黑色字迹,振振笑了,她一直没说,穆白的字,其实很好看。
相册里的照片,是振振十七岁生日时照的。
三月十四号,传说中的白色情人节。
那天早上,穆白笑着对振振说:“妞,说个生日愿望来,哥今天啥都满足你!”
振振想了想,仰头,看着穆白那张背光的脸,问:“什么愿望都可以?”
“嗯,说吧!”
“那好,小白,你骑车带我在校园里兜一圈吧!”振振扬眉看着穆白。
然后,穆白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说:“你啊!”
从小,振振就怕疼,而且是特怕疼的那种人。
小时候,打个针,也得要两个大人压着她才行,不然护士一准制不了她。别看振振平时好像柔柔弱弱的,抽起风来的时候,可是彪悍得不得了,完全像变了个人。
有回学校体检,穆白哄着振振去抽血,还特男子汉地说:“振振,你要是疼就抓我的手吧!”
结果,护士一针下去,振振哪还顾得上抓着穆白的手,看到东西,“啊——”的一声,张口就咬下去了。可怜的穆白,手臂上硬生生给振振咬出了血,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打那以后,碰上振振打针啥的,他绝对是警觉性极高,做好一切防护措施。
也正因为振振怕疼,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才被摔了一次,就摔怕了,扭着性子就是不肯再学。结果上高中的时候,穆白突然提议说以后要骑车上下学,既可以锻炼,又比较方便。接着他就开始半强迫地逼着振振又重新学车。
基于他的魔鬼式训练,振振总算是勉强学会了,只是在被摔了无数次后,她每每骑车的时候,都心慌,后怕啊。
刚不久前,穆白换了辆新跑车,振振趁着穆白高兴,再次提议说:“小白,以后我搭你的便车上学成不?”
结果穆白压根就不考虑,直接拒绝了。
当时他还挺臭美地说了句:“嘿嘿,我说振振,你这么想坐哥的车,是不是觉得坐一帅哥的车,特有成就感啊?!”
振振当然是立马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武力了结了穆白的臆想,完了蹦出句话,说:“死小白,你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想尝尝奴役你的滋味!”
“嘿嘿,那你可就没机会了!你有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从小到大,你哪次成功啊?”穆白说这话的时候,那张狂的样,刺激得振振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就差没吐血了。不过振振一直自诩心理承受能力好,不然就她那点血,早八百年前就被穆白气得吐完了。
所以今天这么一好机会,她当然不放过。
穆白偷袭成功,不等她回击,转身,徒留振振一人站着。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又回头,见振振没跟上,笑着轻斥道:“还傻站着,不坐车了?!”
振振这才傻笑着追了上去。
于是,那天,振振成功坐上了穆白的单车。
穆白的单车是辆山地车,没有后座,所以振振只能坐前面。
于是大家完全可以想像出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只可惜当时的振振太纯洁了,从心底就把穆白当一可以奴役的车夫,所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那时的暧昧。
现在回想起来,振振才发现,当时的俩人,那样骑着单车在校园里穿行,该是多么暧昧,多么招摇的一件事。
振振一张一张地看着,其实相册里大多都是她的照片。有她开怀的大笑,有她假装生气的撅嘴,有她无意间的回眸,有她深思时的发呆……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她,全是穆白拍下的。
翻到最后一页,为数不多的一张合照。
振振清晰地记得,是穆白请一个路人帮忙拍的。
照片上,一辆单车,两个人,背景是学校那棵苍苍古树。
女孩坐在单车前杠上,男孩单手环住女孩的肩,俩人都笑得很开心。看向镜头的眼中,洋溢着青春的张扬与欢笑。
照得很好的一张照片,如果平时振振一定会对某路人如此好的拍照技术感慨一番。
只是,如今,看着那样的笑,振振竟然会觉得心痛。
合上相册,重新放回抽屉,振振又发了好一会呆,才关灯睡觉。
当夜,振振睡得很不安稳。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从一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不断交替,变化着。
唯一不变的是梦中的人——她和穆白。
梦中,她看见了可爱的牛牛,然后是一张满是愧疚的漂亮小脸,睁着一双无辜而美丽的大眼睛,对她说:“振振,对不起……”
梦中,她看见了儿时那个熟悉的大院,穆白牵着她的手,走到谢芷面前,很郑重地说:“以后不许你欺负振振!”
梦中,她看见了十七岁的单车,她坐在穆白的单车上,闭上眼,张开了双臂,然后风中留下的是一串串的欢声笑语。
梦中,她看见了亲切的母校,在那个上了无数次自习的图书馆门口,穆白认真地和她说:“振振,和我一起去美国吧!”
梦中,她看见穆白陪着自己紧张地在电脑前查阅邮件,然后她听见穆白喜悦的欢呼声:“振振,录取了,我们都被录取了!”他开心地捏着她的脸颊,桃花眼一挑,“妞,还好你踩了狗屎呢!”
梦中,她看见了高空中的朵朵白云,然后穆白轻轻捂住她的眼,在她耳边哼着不成调的歌。
……
最后的一场梦,漫天樱花飞舞,振振看见自己走到穆白的面前,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振振再睁开眼时,窗外阳光明媚。
振振抹去眼角一滴未干的泪,扬了扬嘴角,笑:“小白,梦终于醒了。”
是的,梦终归还是醒了。
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她终于在梦中,在那片樱花雨下,和穆白说了“再见”。
又见未婚妻~
振振最近心情不错,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她不再做任何关于穆白的梦了。
她可以笑着和邵尉迟说:“邵尉迟,我发现自己有点开始爱上你了。”
她能够坦然地参加朋友聚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穆白和谢芷,然后还半开玩笑地和穆白说:“小白啊,你以后可别见色忘友哦!”
她可以嬉笑着对暴暴说:“小样,等我家邵尉迟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她开始认真考虑吴母和她说的话,然后重新定位她和邵尉迟之间的关系。
想通了某些事后,振振觉得,原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只是人的执念而已。其实看透了,放下了,也就那么回事。再回头看看从前,才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傻。
就像某首歌中唱的:当爱已成往事……
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某些曾经之后,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和穆白之间,真的已成往事了。
有天,堂姐和她闲聊时问:“你家阿迟还没回来吗?这次怎么出差这么久?”
振振这才反应过来,邵尉迟果真离开很久了,比原定的时间,又迟了半个月。
晚上和邵尉迟通电话时,振振留心问了句:“邵尉迟,这次的案子很麻烦吗?”
“嗯,是有点,不过也差不多了。”邵尉迟的声音闷闷的,虽然他故作轻松,振振还是听出了他的倦意。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呵呵,怎么,振振,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想我了吗?”邵尉迟低沉的笑说着,声音没有了以前的干净,像是沉淀了什么。
振振故意忽视,也跟着平时般地撒娇:“是啊,我就是想你了。可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想不起你的模样了!”
“振振,我也想你了!”邵尉迟深情款款地低语着。
“哼,就会说空话,我可告诉你,再不回来,小心我红杏出墙哦!”
“乖乖等我回来,要是让我回来发现你干了什么坏事,这月奖金全扣!”邵尉迟很不厚道地威胁道。虽说这个威胁很囧,可偏偏是振振的肋助。此时她才发现原来爱财是会遗传的,所以她很不幸像了她老娘。
虽然邵尉迟和她保证,很快就会回来了,可是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仍然是只能通通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振振才舒坦了没几天的心,又开始纠结了。
只是这次是为了邵尉迟。
有好几次,振振都会望着邵尉迟那间空空的办公室发呆。
Linda笑她说她这是少女发春了。振振脸红不语。
可是事情不会永远只停留在某个时间点上。
最近,振振发现,连Linda都不怎么和她开玩笑了。有时候,她一抬头,就看见Linda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振振没来由地心慌。
她害怕了,因为直觉告诉她,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