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邵尉迟看着她瞬息变化的神情,有点赶不上节奏,后知后觉地问,“什么处境啊?”
振振耸耸肩,眼睛往他手腕上瞟瞟,“你自己看看时间。”
邵尉迟抬手,“才5点半啊?”
平静地说完,他不解地抬头看向振振,停顿了一秒,他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暑假期间是不是下午5点就闭馆了?”
振振点点头,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还是没接受现实,“那我们……”
振振拍了拍他的肩,笑:“很好,终于反应过来了。”
在他们被困图书馆近一个小时后,接到求救电话的King终于找来了图书馆管理员,然后把他们营救出去。
当King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看着振振和邵尉迟正在闲然看书时,原本还有些臭的脸,竟也一时失笑:“你们俩倒是安心得很呐!”
振振收拾好东西,呶呶嘴,“这不是知道King大人你厉害嘛,区区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你啊!”
邵尉迟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头不语。King先没好气地瞪了振振一眼,然后看向邵尉迟,口气严肃,眼神里倒有几分疼惜:“阿迟,下午的交流会你又没有去?”
“二哥,对不起。”邵尉迟抬头看了King一眼,没有太多表情,一直很平静。
King无奈摇头,最后说:“算了,我看你们俩也饿了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邵尉迟还是安静地站着,头微向下低,凌乱的头发在眼睛上方投下阴影,看不清神情,只是觉得了无生气。振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见他抬头,振振笑靥盈盈,一把抓住他的手,向着门口飞奔:“快走吧,我可是真的饿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被关一次!”
夕阳西下,一隅斜阳透过图书馆硕大的落地窗捕捉住那两个欢腾而过的影子,只留下一长串吟吟笑语。
被振振牵着飞奔的邵尉迟,开始时是满脸诧异地看着振振牵着自己的手,而后,丝丝笑意从眸子中逸出。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奔跑,他想。
章节34
教研室里很安静,振振看得倦了,半侧了侧头,视线正好对上一旁的King,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最近的股市。从她这个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因着高耸的鼻子,而自然深陷的迷人眼窝,长长的睫毛下自然晕染开的一片淡淡暗影,下颚微微收起,有着全神贯注的紧绷。
不知怎么地,振振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认真工作的女人,很迷人。
她笑,原来认真工作的男人,也很迷人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振振窥视,King转过头,狭长的丹凤眼上挑,“Zizi;如果你只是来犯花痴的,我觉得你还是回图书馆比较适合。”
振振面上一红,却回不出话,只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King的眼中闪过笑意,只是语气依旧冷然:“现在穆白不在,你可别指望我会像他一样,帮你完成暑期论文。”
振振懊恼地吐了吐舌头,却想不明白,那天被困图书馆出来后,自己怎么就和邵尉迟一起,也沦为了King的小跟班。
只记得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King问她暑假准备干嘛,如果在学校待着无聊,他可以帮她找份实习的工作,结果振振忙不蹄地拒绝了。
King眼一睨,不容拒绝的强势。振振实在受不了他凌厉的目光,最后弱弱答道,自己因为上学期因为逃了太多的课,很多论文没完成,导师让她在开学前把落下的论文都给补齐。
“我很怀疑你上学期的学分是怎么拿到的。”King又是一眼,挑起的眼角细细长长,透着一中说不出的邪气,见她一脸窘迫,了然地点点头,“我终于知道期末的时候穆白在忙些什么了。”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振振却还是觉得自尊心受了打击,下了狠心一咬牙,说:“哼,没有穆白,我自己一样可以完成论文!”
结果,于是,然后……振振就成了King的跟班。
用King的话说是:“我既然答应了穆白要帮他照顾你,自然就要保证你可以在开学前完成论文,并顺利通过。”
虽然King有时候说话很毒舌,不过跟着他混,确实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他们现在自习用的这个教研室,就是King从导师那借来的。
在这自习了一段时间,振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赚到了,首先,这里环境很好,够清净,又够自由;其次,这里不用抢位子,也不用担心再被困住;当然,最关键的是,教研室里有很多有用的参考书,要找什么资料,比在图书馆还方便。
从成了King的跟班,振振的暑期生活居然也开始变得规律,和原来日夜颠倒的上学时光比,现在反而更像是在正常上课。每天早上8点钟,就准时起来和King去自习,当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一般情况下,还跟着一个邵尉迟。
有回振振开玩笑说,“King大人啊,你看我和阿迟像不像是你的左右护法?”
King不解,问:“左右护法是什么?”
振振这才想起来他和邵尉迟都是自幼在美国长大,自然不懂什么是护法,于是换了个说法:“厄,就像是左右手,你最得力的助手,总跟在你身边。”
King听完解释,笑了笑,不屑地看着她:“你?得力助手?”说完,又摇了摇头,“顶多就是一个小喽啰。”
振振气恼,正要发作,余光却看到邵尉迟在一旁笑得很开心,一时愣住,脱口说:“对了,阿迟,就是要这样笑!”
King和邵尉迟都愣住,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接着,就看她一跑一跳地蹿到邵尉迟面前,伸手摘下他的黑框大眼睛,发现新大陆似地嚷道:“哎呀呀,这样多好了,笑起来,分明就是个小帅哥嘛!”
联想起那天在图书馆时就兴起的念头,振振决定要帮邵尉迟改变形象。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阿迟啊,你站在台上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呢,你这样,绝对不合格的!”
看邵尉迟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她笑问:“阿迟,你相信我吗?”
他抬头,没有了黑框眼睛的遮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展露无遗。他看着振振,腼腆地笑笑,点头,“嗯。”
难得的是,一向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King,对振振的这个想法居然十分支持,在他的配合下,振振替邵尉迟做了第一个改变——就是不准他再戴那副黑框大眼睛,然后硬拉着他去配了隐形。开始邵尉迟还很不习惯,可是看到振振满脸灿烂的笑容,心里一动,就真的把那副戴了快5年的眼睛给摘了。
当看到焕然一新的邵尉迟时,连King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振振说:“不错,你总算干了件好事。”
当然,平时怎么疯,怎么玩,都只是平时,通常他们在自习的时候,还是相当认真的。基本上是振振埋头于自己的论文,King则专心地在一旁研究股市,倒是,邵尉迟不经常在教研室里,每天,他都会跑到楼顶上去一个人练习演讲。
有天,振振心血来潮,突然跑去给他当观众,结果邵尉迟紧张的才将了5分钟,就卡住了,然后一脸沮丧地说:“果然还是不行。”
振振看他那样,竟然生出几分心疼的感觉,于是主动请缨,说要帮他。
接下来的一周,振振每天都帮着邵尉迟练习。可是后来她发现,邵尉迟实在是太内向了,又极其畏生,别说演讲了,很多时候,只是和她说话,他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振振无奈,双手伸出,将他微低着的头抬起,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阿迟,你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呢,所以,要好好利用呢。”
邵尉迟露出迷茫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振振柔软的小手居然拖着自己的下颚,白皙的脸颊瞬间通红。他向后退了退,试图要躲开,结果振振眼睛一瞪,有些生气地说:“阿迟,看着我!”
他顿住,不敢再闪躲,直直地望进眼前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琥珀色的眼眸中,清澈得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然后她说:“阿迟,你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邵尉迟心甘情愿地从King的小跟班变成了振振的小跟班——振振每天花一个下午陪他练习,到了晚上或者周末,他就陪她去逛街。
当然,振振之所以拖着邵尉迟陪自己逛街并不是真的要奴役他,相反,她是想要帮助他克服畏生内向的性格。
一有空,振振都带着他去逛街市买东西,带着他去夜市吃小吃,带着他在热闹的市中心看街头艺人的表演,带着他去摇滚PUB看演出。
然后,她告诉邵尉迟,买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趾高气昂,这样别人才不敢坑你骗你;她告诉邵尉迟,有些美食之所以称之为美食,不是因为它的味道,而是因为品尝之人的心情;她告诉邵尉迟,艺术不一定都是高雅,可以是很随意,可以是很嘈杂,当关键看你能不能融入其中。
渐渐的,邵尉迟真的学会了和精明的老板娘讨价还价,尽管有时候还是会心虚;他学会了和陌生人搭讪,尽管有时候还是会脸红;他学会了吹口哨,他学会了,放开自己……
直到最后,当邵尉迟笑着从演讲台上走下来时,他激动得只能紧紧抱住振振,半晌,才颤抖着说:“振振,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在那个大礼堂之上,在他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在他听到雷鸣的掌声和喝彩声时,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内向的阿迟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自信。
现在的他,信心满满。
只是,在他们因兴奋,因激动而紧紧相拥的时候,他们都忘记忽略了一个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King就那样远远地站着,眉头微微躇起,眼眸迷茫涣散,立在人群中,若有所思,连要上前祝贺都忘了。
直到邵尉迟携着振振走到他面前,微笑地喊了声“二哥”,King才回神。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振振,见她笑得面如桃花,心思一转,笑着对邵尉迟说:“走,晚上喝酒庆祝去。”
于是振振就跟着他们学生会的一帮人开荤去了。
很久以后,振振每每回忆起那个晚上,都问自己,如果那天她没有去,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她不是太开心了所以忘乎所以,事情是不是也不会这么糟?
但是King却告诉她:“Zizi,没有如果,事情一定会发生,即使不是在那天,也会在某一天,因为,爱上你的人,是我。”
其实一切发生的很没有前兆,振振只记得那个晚上她很兴奋,很开心,所以喝了很多酒。她开心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在自己的努力下,邵尉迟变得不一样了,二是因为她在前天晚上接到了穆白的电话,说马上就要回来了。
算了算,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他了,从小到大,振振和穆白好像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所以在听到穆白说准备要回来的时候,振振还开心地嚷了一声:“小白,快回来吧,我都想死你了!”
虽然振振的酒量还不错,可也只是还不错。
那天晚上本来就顶着庆祝的名号,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