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脆的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振振朝声响处偷望了一眼,低低叹了口气,可惜了一个漂亮的杯子。
不过也还好只是一个杯子,不是吗?
想到这,振振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像是恶作剧后的小孩,在如其所愿后,心中一阵小小的得意。
“振振,你为什么不走?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二哥?!”
“怎么,不可以吗?”
“那秦学长呢?你真的把他忘了?!”
“呵,这不是你们所期望的吗?”
“振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不可以是二哥啊,你不知道,金老太爷已经钦定了linda,如果……哎,总之二哥他是不可能会娶你的!”
看着眼前神情抑郁的king,振振脑海里闪现的,是那天晚上和邵尉迟的这段对话。就是在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了linda的存在——摇头苦笑,就像电视中常演的那样,一个被隐藏着的未婚妻,总是会在最后时刻出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linda这个名字的时候,振振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king的一个弱点吧。
金老太爷,linda……
金子,如果你不娶linda的话,会怎么样呢?而一向理性冷静,不屑爱情的你,真的会选择那个如果吗?
正当振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对面的king发出一阵轻笑。她不解地抬头,却发现此时的他,眉眼间已经丝毫不见之前的沉郁。他慢慢噙笑走近,然后伸手绾起她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丝,细声慢语道:“我说过,只要你想要。”
一句话,让振振原本有些复苏的心,又坠落谷底。她原本以为,要挟结婚,会是自己最后的王牌——她赌,赌king不会娶自己;她赌,赌自己可以让king明白,他对自己的执着并不是爱情。
可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了——这真的是king吗?这真的是爱吗?
她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试图寻找答案。可是从他眼底流露出的强烈占有欲,竟让她忍不住想逃!
对,逃!
当这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时,振振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离,却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再一次禁锢住自己的臂膀,振振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厮打起来,满是哭腔地怒斥着:“我不要,我不要,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想要!!你是个疯子,疯子!”
她拼尽了力气想要挣开,哭得嘶声竭力,全身发抖。也许是怕伤到她,king小心地放轻了力道,却不想被她一股蛮力挣扎开,然后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跑去。
他连忙转身去追,振振却已先一步打开了门。无奈,她跑得又急又快,king竟然也一时无法追上她的身影。
眼见楼梯口已近在咫尺,振振的脚步却丝毫未放慢,King的心中一紧,惊呼声脱口而出:“zizi!”
振振听到声音,慌乱回头,踉跄了好几步,试图稳住身躯,右脚却下意识地又朝前一跨——然后,踩空!
仿佛只是两三秒的事情,king还来不及喝止,已见振振的身躯朝右倒去,他大步上前,想拽住她的手,却堪堪和衣角擦过。
眼前闪过的是振振那张因惊吓而过度苍白的脸,接着是一连串的地板撞击的声音,终于,一声轰然巨响后,一切恢复平静。
King忘了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只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振振已经被他搂在怀里。他像失去了言语,只是紧紧地搂住她,不住摇晃,想呼唤她的名字,却只是在嘴边打转,害怕自己再一次吓到她,也害怕她不愿醒来,就此睡去。
幸而,只一会,她就虚弱地睁开了眼,黑色的眼眸中竟然看不到痛楚,相反,却很平静。她看着神色紧张的他,淡淡一笑,道:“金子,看来这是天意啊。”
“胡说!”king一声怒道,“只是一个意外,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我不允许,听到没有,我不允许你有事!”
他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冲着听到声响赶来的管家喊道:“还愣什么,快把Steven给我找来!快!!”
他将振振抱回床上时,她已经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除了手臂上的青青紫紫,从她的腿间蜿蜒流下的血在那条白色睡裙上弥漫开来,留下刺眼的红。
King的心口一阵疼,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感油然而生。他紧紧地抓住振振的手,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zizi,你听着,我还没有同意,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听到没有!”
章节39
只二十分钟,Steven就出现在了别墅。当他看到king的时候,明显地吃了一惊——虽然king掩饰得很好,可是那眼中丝丝分明的红血丝,透露出了他心底的慌张不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king。从到金家当家庭医生开始,整整有10年了,初见时,他就知道,king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少年的青涩早已遮掩不住天生的锋芒。而在后来的接触中,他也证实了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冷情,狠绝,霸气,邪魅,他身上的所有特质都宣示着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这也是为什么金家老太爷会即忌惮他,却又不舍得放弃他的原因。
可是现在的他……
Steven看了眼床上的女子,什么也没问,只是向身后的老管家招了招手,取过他手中的医疗工具箱,说:“何伯,再给我准备些热水和毛巾。”
“好的。”
待老管家领命退下,他才对king说:“邵言,你也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King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到Steven冲他点点头,他才松开一直紧握着振振的左手,起身,只是在经过Steven身边的时候,又稍稍停顿了一下,说,“两个都要。”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倦意,但却又坚定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服从。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当看着Steven从振振的房间踱步出来的时候,king竟然无力站起身。指尖的烟火一明一暗,淡淡的烟雾从两指间升腾起来,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隔着朦胧的烟雾,他看见Steven慢慢走进,然后语气平和地说:“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她有子痫的征兆,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谢谢你,Steven。”king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僵硬麻木的身子也有了知觉。
“还好地毯起了缓冲,加上她自己下意识地蜷曲保护,冲击力都被四肢承受了,这次算是勉强保住,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已经有过流产的前兆,至于以后,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king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听完Steven的话,他身子微微后仰,目光越过Steven,落在他身后的那道门上:“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只是别吵到她,她刚睡着了。”Steven点头嘱咐道,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什么,“还有,她醒来以后也许会很疼,但切忌不可以用止痛药,现在胎儿还不是很稳定。我留了两贴药方给何伯,一个是安胎用的,另一个是缓解子痫征兆用的,药性比较温和,也有止痛效果,不过是药三分毒,关键还是要调节好心情。”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若有所指地看了king一眼。
King却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然后随手把烟掐了,向振振的房间走去。
Steven无奈叹气,又在他身后郑重道:“邵言,我是认真的,如果再受刺激,诱发子痫的话,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King的脚步停住,看不到表情,只有一个越发僵直的背影。半晌,他幽幽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
King走进房间的时候,一个下人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当她端着一盆血水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king突然失去了走近的勇气。
血融入水中,已失去了原本的刺目,可是看着他的眼中,仍觉胆战心惊,刚才那条白色棉布睡裙上的鲜红,已经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门边站了多久,久到双脚麻木,久到振振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呼唤。
“金子……”
回神看着振振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庞,熟悉的眉,熟悉的眼,明明是自己爱到心底的人,可对望的眸中,却是那么的平静与陌生。
想着刚刚亲眼看着zizi滚落楼梯时自己的无能为力,想着zizi满身事伤地躺在自己怀中时自己的害怕无助,想着自己等待在外面时的焦虑紧张,king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也许,真的只要zizi幸福就好;也许,真的自己怎样都没关系,只要,是她想要的……
“金子……”又是一声呼唤,king快步上前,紧张地握住振振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振振的手很冷,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不是,”振振勉强地摇了摇头,“金子,孩子……孩子是不是……”
未尽的言语,king却已明白,缓缓伸出手指,轻落在振振的眉间,抚平微皱着的眉,讪笑一下,“怎么办,要让你失望了,孩子没事。我说过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会有事的。”
依旧是霸道到不能再霸道的语气,振振抬头,嘴角渐渐浮起一个坦然的笑容,“是吗?那就好……”
她这样突兀而平静的反应让king觉得无措,一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让他的心底瞬间空荡荡的,“zizi,你……想要这个孩子了?”
语气中带着微颤,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放任何一个眼神。
“金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振振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也许是因为刚醒来,还很虚弱,“我梦见了一个小孩,虽然我看不清他,可是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孩子。然后,他一直追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说到这,振振停下缓了缓呼吸,明明十分吃力了,却又固执地继续开口:“金子,我第一次有了负罪感,明明是我自己犯了错,却想要牺牲这个孩子来弥补,可是他是那么的无辜,他还那么小……”振振哽咽的声音再也无法继续下去,闭上眼,无声哭泣。
看着她粘着泪水微微颤动的睫毛,king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折翼天使。现在的zizi就是一个折翼天使,而残忍地折断她翅膀的人,正是自己。
振振的眼角湿润,有泪珠溢出,一滴,一滴,缓缓滚落。king的心脏也跟着抽搐起来,一下一下,越来越难受。他也闭上眼,脑海里像是放映机一样,慢慢地闪现出遇见她的一个一个镜头。
他回想着第一次见到振振,自己误以为她是对自己有意的花痴,结果被她泼了一身,当甜腻腻的奶茶滑过眼睑,他不知道,自己嘴角边扬起的笑意味着什么?他想起第二次见面,当穆白把她介绍给自己,看着她站在穆白身边的亲昵自如,看着穆白对她的关心宠溺,他不知道,自己的微微不爽意味着什么?他想起在酒吧,当看到振振再一次为了别人而倔强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明明很害怕,却又强装镇定,那时,他心里的兴奋又意味着什么?
从一次次的刻意挑衅,到后来的有意接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有趣而又有挑战性的游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