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而去的老K,我的鼻子都气歪了。
高考前两个月的一次考试,老K这朵末路狂花,轻轻松松的,拿了全校第三,全市第二十一,狠狠灿烂了一把。我记得,当我看到他的成绩单时,我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千个太阳,特刺眼。老K春风得意,也不忘挖苦我。这只大灰狼,披上羊皮,说,不好意思,又考得比你好,而且,还好这么多……真真气死我也!我的两排洁白的小牙齿,磨得咯咯响,我真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不过,这也是老K最后的疯狂。
不知道是医疗科技进步了,还是老K的成绩单起了作用,这次考试之后没多久,大姨就康复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特大号的错误。正是从那一天起,老K终止了苦行僧般的学习,轰轰烈烈的,又投身到了泡妞飚车的腐朽生活中,和张扬吃喝玩乐,杀人放火的,四处疯狂。高考前的几天,老K还在崂山顶上,抱着一个女孩子看日出,瞎浪漫。结果,太阳没出来,只等来一阵大雨,全都冻傻了。俩人淋成了落汤鸡,双双重感冒。关键时刻,老K的链子掉得一根不剩。这个曾经的全校第三,全市第二十一,高考成绩比我韩雪佳少考了足足一分,这真是大快人心。再看老K的成绩单,我津津有味的,眼睛特舒服。
老K高考前的成绩大滑坡,让大姨多少有些懊恼。她不止一次对我说,早知道这样,就算没病装病,也要在医院多躺上两个月……我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想,您要是病上个十年八载的才好,那样的话,十年之后,中国科学院大概能出一个叫金磊的院士,特年轻,不到三十岁。
老K进步明显,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考入了海洋大学,我也算超额完成了任务,这给大姨父挣足了脸面。不管怎么说,海大也是亚洲第一海洋大学,好歹算个名牌,将来老K毕业了,说自己是海洋大学的小本科,也不怎么丢人。
大姨父一高兴,便论功行赏,发放福利。我陪老K读书,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自然获得了丰厚的赏赐。我所获财物名单如下,8888元红包一个,IBM笔记本一台,Nokia手机一部,LV手提包一只,Chanel女装一套,袜子、毛巾、牙刷、茶杯若干,折合人民币,六万块,只多不少。我简直就是一夜暴富,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富婆,乐得我晚上没睡着觉。躺到床上,我都特兴奋,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漫天飞舞的百元大钞和自己同世界首富比尔&;#8226;盖茨亲切握手的镜头。就连海洋大学也受益匪浅。心情不错的大姨父,还捐给了海洋大学价值两百万的电脑和设备,并拿出一百万设立了“凯联奖学金”。不过,这三百万对大姨父来说,可算九牛一毛,当时的凯联集团正如日中天。除了原有的采沙场、采石场,凯联集团还涉足了房地产、化工行业,并在市中心拥有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正式接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我傻笑了一晌。谁说我笨的!海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以证明,韩雪佳大脑袋有大智慧,我的未来不是梦!大姨父在一家星级酒店里大摆流水宴席,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哪怕路过的陌生人,都可以随便吃,整个一慈善赈灾活动。二表哥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跑前跑后的,张罗着招待客人。大姨父更是喝得红光满面,特开心,像年轻了十岁,跟酒桌上的人频频碰杯。老K却坐在角落里,盯着大姨父冷笑。
酒席上,我一直陪着大姨。大姨也是乐不可支,满脸桃花开,一天到晚,笑得花儿都谢了。她一个劲儿让我喝酒,说是要好好犒赏我这个有功之臣。看着大姨脸上的慈祥笑容,我不好意思不喝,再说了,大吃大喝,这也是我大馋猫的强项。可是,一杯,一杯,又一杯,大姨竟然没完没了的。她大概让喜悦冲昏了头,心里高兴得狼烟滚滚的,不知道该怎么释放,便逮着我往死里灌。很快的,我便感觉,天有点旋,地有点转,大姨也像个四只眼睛两个鼻子的老妖婆……我这个酒囊饭袋也吃不消了,忍不住暗暗叫苦,心想,您也不能这么感谢我吧,想把我灌成酒精中毒怎么着?
我赶紧起身,趔趔趄趄的假装去厕所。其实呢,我打算脚底下抹油,悄悄开溜。我想叫上白静,一起到海水浴场泡一会儿海澡,凉快凉快,也顺便偷窥几个沙滩上的性感帅哥,滋润一下眼球。我刚躲进厕所,我的新手机就响了,我妈的电话。
我妈说她想我了。她说,邻居家的小霞,也考上大学了,昨天她妈还领着她来家里玩了。昨晚上我老是梦到你,你回家住几天,好吗?说着说着,我妈哭了,我也哭了。我比老K多考了一分,可是,去海洋大学的,却少了一个人。
也许,我妈想的,梦的,是姐姐。
高考后的暑假,我回家住了一个月。我爸开的蜂产品加工厂还不错,每年能够赚个十几万。 我哥也辞了原来的工作,专心帮着我爸做生意。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宽裕安稳多了。
八月份,我家搬到了一座新楼上住,王老伯则被他的女儿接了回去。我哥说,他女儿是听说王老伯可能攒了一大笔钱,怕王老伯死后不留给她,所以就硬要把王老伯带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不过,事实上,王老伯根本没有多少钱的。我们也懒得告诉他女儿,就让她把王老伯当成大富翁,好好孝顺着吧。
搬家的时候,我负责收拾姐姐的房间。在一个抽屉里,我发现了姐姐给我绣的第二个十字绣,只差一点点,那个男孩子的右手,还没有绣完。
以前,我并不太在意南昌的家。每次回南昌,我更多的像是一个暂住的客人。或许,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把青岛的大姨家,当作了自己的家。没有了姐姐,我才发觉一切变得不同了。现在的这个家,有一个角落是空的,同样,家里的每一个人,内心里也都有一个角落,是空的,这是姐姐留下的。也许,这个家需要我。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补偿什么,补偿我爸,补偿我妈,补偿我哥,也补偿姐姐。那个夏天,我把时间都花到陪着我妈上了。我陪她逛遍了南昌好玩的地方,又带着她去了一次桂林,在那里游玩了一个星期。我妈心情好了很多,但眼神里还是有一种落寞。也许,在她心里,我永远也无法取代姐姐。每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饭,谈笑,我感觉到了以前未曾留意过的温馨,一种幸福的感觉,暖暖的。只是,这种幸福少了些什么,不再完美。我在家住到九月初,一直到大一新生入学的前一周,我才买了票,乘火车回了青岛。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10
大学入学之前的两天,我约上白静,跑到了海洋大学的鱼山老校,美美地游玩了一番。其实,我们对这座美丽的校园并不陌生,小时候我们就曾在海大园玩过捉迷藏,最喜欢跑到胜利搂,把木制的楼梯踏得咚咚响……
海洋大学的确非常漂亮,它拥有国内大学中最完美的西洋风格建筑群,被公认为是“中国最美丽的大学校园之一”。海洋大学的主体建筑便是1903年由德国修筑的俾斯麦兵营,这四座坚固美观的兵营,历经了一个世纪的风雨沧桑,依然保持了原来的风貌。翠山之下,百年的德式哥特建筑依势而建,错落有致,粗犷的花岗石墙壁,红色筒瓦覆顶,狭长的窗口饰以美丽的西式图案浮雕,古朴典雅,美轮美奂,掩映于苍翠的古树之中,整个校园也如同一个中世纪的德国小镇。海洋大学最迷人的,除了西洋建筑,便是校园里如瀑布一般的绿。这片葱茏的绿海,常让人迷途。满园的玉兰、桂花、水杉、樱花、鹅掌楸,让人目不暇接,铁杆虬枝的一株株百年银杏、榉树、悬铃木、黄连木、古刺槐,更凝成了海大园中最深最美的绿……古树参天、名花遍布的海洋大学,甚至远胜一般城市的植物园。青岛人也说,逛了海大园,不再上公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海洋大学的樱花。每到4月中旬,这里便是樱花的海洋。先是洁白如雪的单瓣樱花,后是灿若朝霞的复瓣樱花,都是娇艳欲滴,粉粉嫩嫩地吐着香……待到樱花凋零之时,又随风而舞,落英缤纷,犹如一场绝美的樱花雨。紧随樱花之后,桃花、梨花、蔷薇、牡丹又相继开放……如果我当了女皇,一定霸占这里,给自己修一个小安乐窝,我想。
我和白静在校园里啃着冰淇淋,四处游逛。在六二楼和胜利楼之间的小园中,白静突然停住了。雪佳,你快看,竟然是彼岸花!她吃惊地指着一株开得红艳的花说。我顺着白静的手看去,是一株孤傲优美的身影,颤颤地在晚风中摇曳。佛经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彼岸花,恰好在与他相遇的海洋大学,恰好在彼岸花开的夏末季节。我和白静并不曾知道,我们的命运将会与这株彼岸花何其相似,当时,我们只是说笑。白静蹲下来,轻轻触着彼岸花红如血色的花瓣,说,我看过书,彼岸花是黄泉路上的花,不太吉利。我舔着冰淇淋,笑着吓唬她说,死人的花你还敢摸!白静也笑,说,摸一摸也没什么。我本想摸一下鲜红的花蕊,想了想,终究没敢。第二年的八月,我和白静曾去寻找过这株彼岸花,可惜,再没有找到它。记忆中的那一抹暮色中的凄美,如同一个幽灵的坏笑,就这么一闪而过了。叶生花未开,花开叶已落,花叶永不见,生生世世错……也许,一切就这么注定了。
我和白静在鱼山老校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各自的管理学院和经济学院。我们便只好问人,却被告知这两个学院根本就不在鱼山校区,而是在新建的浮山校区。我急忙掏出录取通知书,仔细瞧了瞧,果然如此。这是我们第一次知道海洋大学还有个浮山校区。趁着天没黑,我和白静又兴冲冲跑到了浮山……
刚下公交车,我们就傻眼了,心也凉了半截。当时正处于建设期间的海洋大学浮山校区简直就是……怎么会在这里呢,这简直就是个工地!白静像个白痴一般愤怒地大吼。这本来就是个工地,我心说,也是沮丧得不行。你看看这些楼,这么难看,连操场都是煤灰的,整个学校都没见棵树!白静继续抱怨着,一不小心,踩了地上的牛粪——有人正在学校里的荒草地上放牛……我和白静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梦想中的浪漫大学。
带着满腹的委屈,我们入学了。稀里糊涂一阵忙,还来不及抱怨什么,军训就开始了。我也像一根木头桩子似的,头顶烈日,站到脏兮兮的操场上,晒出了一脑袋的盐粒子。
无可讳言,军训的科目,我练得一塌糊涂。我可能属于那种大脑不太发达,四肢更不发达的人。该向左转我向右转,该向右转我又向左转,对于教官的口令,我总是反应不过来。走起队列来,我更是晕头转向,###西撞,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队列冲撞得凌乱不堪。教官大怒,吼道,小胖子,你这是想突围吗?!
我练来练去,只有踩鞋子的动作最熟练,我已经接连踩坏四个人的鞋子了。不管教官怎么给我调换位置,单独练习,我仍旧一踩一个准,没跑儿。教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破例把我安插到了第一排。让你到第一排,我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