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道:“小弟本来就深恶痛绝江湖事物,但我答应了杨总捕头,助他找出凶手,如今凶手已经就逮,在下不愿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听唐啸说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迹山林,咱们也只好跟着你跑跑深山大泽了。”
胆叟、顽童这等一意追随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经没有法子再说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阵,岳秀抬头笑道:“杨大人,听在下一句话,早些把玉燕姑娘请回来,王府的事端复杂,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烦。”
杨晋道:“唉!这丫头,除了她回来,我根本就没有法子见着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诸位,在下告辞了。”
杨晋道:“不吃点东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转身向外行去。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岳秀身后。
谭云望着三人离去,摇摇头,道:“可惜的很,这样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没山林。”
杨晋哈哈一笑,道:“谭二公子,如是岳秀没有飘然出尘的胸襟,又哪来的那等为人作嫁的本质,想想看,他哪一件事,为着自己。”
谭云道:“说的也是,就凭那千年何首乌说吧,如若东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轻易再度拿出来。”
杨晋留客,谭云也希望再见见岳秀,而杨家又是最可能见到岳秀的地方。
就这样,谭云在杨家住了三夭。
岳秀没有再来过,杨晋也忙着结案,一天难得在家。
麻烦的是成远,一口咬定了是杀死兰妃的凶手,应天府丞胡大人,连问两堂,成远都一口抢认是凶手,另一凶手名叫潘龙,虽没有抢着自认凶手,但却表现的很合作,问什么答什么。”
这就使胡大人很为难,杨晋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两个凶手,却又六神不安。
应天府中第一幕宾刘文长,听到有两个凶手,都甘认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来录案的师爷,问问详情,一个青衣童子,带着一身便装的胡大人,行了进来。
刘文长急急迎了上去,一个长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声就是,怎敢劳动大驾。”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长,你坐下,咱们谈谈,我做了十年的官,还没有遇上过这等事情,杀死兰妃凶手,明明是只有一个,但两个人,却都甘认罪,文长,你知道,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迟处死。”
刘文长道:“事情确然是透着古怪,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结案呢?还是要找出真凶?”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凶,让王爷发落。”
刘文长道:“这就是费点周折,法子倒有两个,一个是找杨晋来,问明内情,两择其一,呈请王爷发落。”
胡大人道:“我看这两人,都会认罪,如是杨晋能分辨出谁是真凶,也不会把两个凶犯齐送入牢中了。”
刘文长笑一笑,道:“大人,其实也非难事,咱们再问一堂,然后,选一个成分大一些的真凶,呈报王爷发落,另一个嘛?下入死牢,毁了他的武功,等王爷处死过凶犯,再设法把另一个凶犯,秘密杀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长,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办法,你却一下子解决了这个大难事,明天咱们就再审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刘文长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虽然每月花了不少银子,但自己确帮他解决了很多困难问题。
再说杨晋忙了两天,大人没有传唤过他,也就落得少问。
回到家里,只见谭云迎上来,拱手道:“杨大人,案子还很顺利吧!”
杨晋道:“看样子,有麻烦也不会太大。”
谭云道:“那很好,我也准备告辞了。”
杨晋道:“二公子准备回湘西去?”
谭云道:“是的,区区的看法,近几年内,江湖上很可能要发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禀报家父一声。”
杨晋道:“唉!这案子结了之后,在下也准备辞去这总捕头的职位了。”
谭云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难趁心如愿?”
杨晋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辞意很坚,他们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谭云话题一转,道:“杨大人,岳兄实在大可惜了!”
杨晋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道:“我谭二在江湖上走动,老实说,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对岳秀,我却是由内心中对他敬佩。”
杨晋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么呢?”
谭云道:“那份气度才智,和叫人莫恻的武功,还有那一种轻淡富贵、不重珍物的涵养,就拿那千年何首乌说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谭家寨了,怎会还管别人的死活。”
杨晋道:“我也觉得岳秀有一股很特异的气质,但却没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谭云道:“大人内外可知道,我为什么在贵府中留居数日么?”
杨晋道:“希望再见岳秀一次。”
谭云道:“不错,再见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谈谈,像他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动,不难成为一派开山宗主,我谭云第一个听他的。”
杨晋忽然若有所惊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谭云道:“杨大人,你有病……”
杨晋摇摇头接道:“没有,我想到了一桩惊心的事。”
谭云奇道:“什么事,可否告诉在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说了!”
谭云道:“在下洗耳恭听!”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
谭云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点透,哦了一声,未再接口。
杨晋苦笑一下,道:“我觉得小女有些变了,不像去那样任性。”
谭云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么度适当的措词。
杨晋又道:“未听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还未想到这么多,听过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为人,杨晋突然生了一个感觉?”
谭云道:“什么感觉?”
杨晋道:“小女不配。”
谭云叹口气,道:“杨大人,男女间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们是否有情、有缘。”
谭云接着问道:“不知你是如何请出岳秀参与这办案事务的?”
杨晋也不隐瞒,说明了经过。
谭云突然大笑三声,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杨晋奇道:“为什么?”
谭云道:“四凤不简单,毒手郎中谋取何首乌,用心更急,但四凤似是别有所图,不想叫事情闹大,所以忍了下来,这股怨气,早晚要发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会不明白。”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一时还走不了啦?”
谭云道:“在下是如此一个看法,但岳秀是否别有杀手,能够一下子把事情摆平,那就非我们所能预料,其人之能,出乎预料。”
杨晋皱皱眉头,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还会出事?”
谭云道:“会!不过,除非是他们没有法子控制,决不会闹出事情,这是一个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的局面。”
杨晋道:“这么说来,我这总捕头得早些解决了。”
谭云道:“如是要出事,你解决也来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过难关。”
谭云道:“这个,咱们要研究研究了。”
杨晋长长叹一口气,道:“只有一个办法逼他就范。”
谭云道:“什么办法?”
杨晋道:“我去逼方一舟,从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范。”
谭云道:“这法子,只怕很难得到那岳秀的谅解。”
杨晋道:“除此之外,咱们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在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能迫使岳秀就范了。”
谭云道:“这是最后一步的行动,最好能想出别的办法?”
杨晋道:“二公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二公子动动脑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觉着动之以情,责之以义,也许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于江湖是非之中。”
杨晋道:“这只怕很不容易,咱们的口才机智,很难说服岳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势,当真十分险恶么?”
谭云道:“不会错,杨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势,确是暗涛澎湃,而且,事端起于金陵,看情形,这一次江湖的变动,恐怕是牵连很广。”
杨晋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江湖上这番变动,和王府中血案有关?”
谭云道:“在下确有这么一个想法,尤其是看到四凤姑娘送来的凶手,和那成远自承为凶手之后,在下感觉到这件事就愈来愈复杂了。”
杨晋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务,怎会和王府中凶杀,牵扯上关系呢?”
谭云微微一笑,道:“杨大人,这件事,没有法子说得很清楚,总之,这件事够麻烦,杨大人想想看,兰妃只不过是个卖唱的歌女,在下对她很了解,她不会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关系,为什么会被杀死呢?如若只是为了一个奸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会去找这个麻烦。”
杨晋道:“说得也是,仔细想一想兰妃这件案子,奸杀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谭云低声说道:“杨大人,如若令媛说的不错,只怕激变就发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
杨晋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错,不错,我们一直在外面找贼,但却把贼关在了家里了。”
谭云点点头,道:“是的,杨大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武林争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杨晋接道:“难道不会武林人利用官府吗?”
谭云道:“那就单纯很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论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结,反正事情都不太单纯,所以谭某觉着你这个总捅头,最好还是别干了。”
杨晋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难处,我这总捕头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顾到武林中的道义,又要顾到自己的身份,立场。遇上事,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再说,这场纠纷,如是牵扯到王府中去,我这个上司很抬举我,但在王府中,我还不如个总管的衔头,十八名府衙,还要特别拨出一笔银子照顾他们吃喝。”
谭云笑一笑道:“在下有一个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媛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经泄漏,目下,虽没有什么行动、变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机会,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媛调回来,而且,也不用恳辞总捕头的位置,不妨自呈称病,在家休息,以观后变。”
杨晋点点头,道:“二公子,这是很高明的办法,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明白,看起来,杨某是老了,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先见岳秀之能,后见谭二公子之才……”
谭云道:“大人,这是捧我了,我谭云这点能耐,虽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凭什么跟人家比,但这一阵,他的锋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谈话间,岳秀突然闯了进来,脸色很冷肃。
杨晋吃了一惊,道:“岳兄……”
岳秀一挥手,道:“大人,令媛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杨晋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