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欠你一辈子吧,你的下半辈子,由我来负责你的起居生活,就算你真的成植物人,我也不嫌弃,我会和你过一辈子。对你有好多的话要说,但真正面对你时,我却哽咽,我难受的不想说话。所以,我每天都把这些话写下来念给你,不管你听到听不到,这是我对你的一种寄托,我思念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莫小然。想起你交费时的搞怪,想起你在黑豆酒吧的心不在焉,想起你总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谈不上好,但似乎也不坏,有点小市民,也有些正义感,这是我从你那叫马彪的哥哥嘴里得知的,他给我说了好多你以前的事。”
彪哥,她怎么认识的,我琢磨着。
“你这坏蛋,从来都不正经,让我爱不起来,恨不起来,今天是你入院的第105天,我都是数着过日子的,三个月对我来说却好像几年,你的伤势渐渐痊愈,各项机能也逐步趋于正常,但怎么就醒不来呢,莫非我真的要面对一个无心肺的躯壳……”
下面好友,但没看完,因为雯子已经推门进来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看了信。
喝了水,吃过饭,精神恢复不少。
下午,彪哥也来了。
“哎呀,兄弟,你可算有个人样了。”
我心想,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就没人样过。
“哎,你小子呀,就是有福气,到哪儿都有美女陪伴左右,你昏迷的时候,雯子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你啊。”
“真的。”我故意抬高声调,斜了一样旁边的雯子。
雯子静静的坐着,看我们说话,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这事对她的打击挺大,不过我还是能看出她眉宇间的一股醋意,可能是因为彪哥的那句美女陪伴左右的话吧。
“也不知招生那边怎么样了。”
“哈哈,没事儿,好着呢,生源不错,有你哥哥在此,能不好吗。”
“怎么一回事儿,说来听听。”
于是,彪哥便给我解说了起来,但凡来咨询的,彪哥都一律留下姓名住址联系方式,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就像是社会小青年的。
他给他们保证毕业出来的都包分配,这年头哪有这等好事,我不相信。
彪哥说,直接分配到他们社团里,他连帮派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彪帮。
我说,你这不是蛊惑人心,挖社会墙角吗。
他说,没办法,社会在进步,现在一个打杂的都要大学生,他的社团当然也要大学生,这是新生的力量,是沸腾的血液,有了大学生,他的社团就有了后劲儿,也提高了档次,这叫开拓进取,与时俱进。
“彪哥,你太有眼光了。”
“那当然。”
彪哥还说,我昏迷的这几个月可是出尽风头,雯子的大舅听说她的小外甥女在这边出了事,便赶过来看望,当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编写了一篇稿子,通过各种关系,把这稿子送到C县的报社,他大舅是编辑出身。
第二天,这篇稿子就被C县的各大媒体刊登在醒目位置,标题是“疯狂三轮怒翻路边,英勇神童为救少女无畏垫底。”
一时间,我的事迹传遍C县,成为妇孺皆知的佳话,饭后的谈资。
接着一连串的跟踪报道更是把此事推向高潮,各中小学,工厂企事业单位掀起了“向莫小然同学学习”的高潮。
尤其好些个幼儿园,中小学校都组织来医院看望英勇的莫小然同学。
彪哥还拿出一张他当时收集的报纸。
上面写着诸如“向莫小然同学致敬呀,精神可嘉呀,堪称楷模呀”的字眼,然后是一副照片,照片上一群可爱天真的孩子围着我的病床站开,大人们脱帽低头,而病床上的我却昏迷不醒,面无表情,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小字,“英勇要从娃娃抓起”。
这分明是在瞻仰遗体,哪里来的学习,看看就能学习了吗,看一个毫无思想,浑然不知的肉体就能学习了吗,一群无邪的孩子围成一圈儿,这就是教育了吗。
这样不知事儿的年龄应该是一个嬉耍无忧的年龄,如此悲恸的场面落在他们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
正看报纸,突然“咣当”一下门被撞开,冲进来一群人,各个拿着相机,摄像机,长枪短跑的,对着我就是一阵狂拍,“莫小然同学,听说你是今天上午10点53分醒过来的,请问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这帮记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几点醒来的,那个时候哪有心思看时间。
问得如此唐突,我猝不及防,随便一句,“没什么感觉。”
这时,另一个记者把录音笔伸到我的嘴边,“请问,你醒来后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喝水。”
“那你喝水之后呢。”
“上厕所。”
“上完厕所呢。”
“我刚上完厕所你们就来了,我还没想出要干些什么呢。”我调侃。
又一个记者问道,“请你给电视机前的观众说几句你最想说的话吧。”
“没什么要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做得那些事也难以启齿,我有些……”我想不出怎么说,停了一下,接着又说,“还好吧,谢谢大家的关心,完了。”
“谢谢。”那个记者说道。
这时又从记者堆儿里冒出来一个,她先是向我亮出了记者证,某电视台的,并且还是个很有来头的电视台,“你好,我是XX电视台的,想给你做一个专访,好吗。”
“什么是专访。”
“就是专门针对某一人物的访谈。”
“谢谢,我不是人物。”我婉言拒绝。
“你真风趣,可这个专访很重要,请你考虑一下。”
我看了看她的记者证,上面写着实习记者XXX,我猜不出这样一个被歪曲误报的东西有什么重要,不过我倒觉得她是想借此专访出名。
“没什么考虑的,不做就是不做,你们有时间还是去干点该干的事吧。”
“那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那个记者再三争取。
“几个。”
“三个,可以吗。”
“问吧。”
“请问你救的那个女孩儿现在哪儿。”那个记者不等我回答又问道,“还有,我听说她原先是一个前台接待,人也长得不错,假如当初在你面前的不是美女,是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你还会奋不顾身吗。”
我斜睨了一下很久不发一言的雯子,我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我暗暗的想问及这样的问题,这个报道本身就已经变质,这不是一篇关于英雄事迹该有的报道,我甚至以为这是一种不耻的行为,但我还是很佩服这位实习记者,问事这么彻底,这么无所不至,她的追溯能力让我觉得她去当考古学家会好更好一些。
“第三个问题是……”她又张开她的血盆大口。
“停,我说你是做人物专访的,还是搞八卦新闻的。”她被我这一句话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呵呵,对不起,或许,我不该问,那就请你回答第三个问题啊,好吗。”
“不好。”我很决绝。
这使得在场的记者都大为震惊。
这场狂轰乱炸的采访就这样不了了之。
第十六章 上报以后
彪哥临走前对我说,诺诺到招办来找过我,他那个时候不知道我出了事,还想着我在D寨玩得忘了回来,就如实给她说了,后来,她再没来过。
但都已经过了很久,我还是没回来,他觉得蹊跷,给我打电话,接电话的就是雯子,他才知道我出事了,就赶紧赶来。
“过来一看,那个惨呀。”彪哥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说,“怎么了。”
“你头上封了十三针,轻微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还把肺戳穿了,肺出血,肾衰竭,左脚脚踝十字韧带撕裂外加骨折。”彪哥数落着我的伤势,就像是数落功勋奖章,啧啧不已。
“还差什么没伤到。”我问。
“就差没撞死了。”
“哦,看来确实挺严重。”
“那可不是,要不怎么躺这么长时间。”
“你说脑震荡会不会伤及我的智商。”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呀。
“没事,医生说你智商二百五,就算脑震荡让你损失了一百三,还有一百二,正好是个正常人。”
怪不得,以前总被人骂‘神经’,原来一直都没正常过。
今天也是雯子给彪哥打的电话,说我醒了。
老妈也早知道这事,我进院没几天就来C县住下了,她和雯子轮流照看我,估计她一会儿也要来。
果不其然,母亲大人驾到,还没走进门就敞开怀抱,我以为这是给我的,老费力的起身承接接下来的拥抱,谁知她走近时,却和雯子抱了起来,让我怎么也想不通,甚至想不开。
她们娘俩亲热完,才想起我来。
老妈面向我,把着雯子的肩说,“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她用你的手机通知我的。你要感谢人家,知道不,还有啊,你出来招生怎么也就不说一声呢,妈又不会不同意……”
老太太开始唠叨,苦口婆心的仿佛真是雯子救了我,我听得头大肺疼,不禁咳嗽起来。
“呵呵,阿姨,您就别说了,让小然休息一下吧。”雯子笑着体贴。
“好好好,总之啊,有这丫头在,我放心,我去给你们买点水果。”
“我还要上次您买的那种菠萝。”雯子要求。
“呵呵,记着呢,我的女儿,老妈从没忘,这就去给你买。”
看来老妈对她挺有好感。
老太太走后,雯子洋洋自得起来,“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好得很,从未有过的,前所未有的好。”我说反话。
“嫉妒了。”雯子贴近我问。
“对,嫉妒得不得了。”
“你妈说,等你病好了,让我去你家玩。”
“嗯。”我都没搞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妈,我愤愤不平,这老太太不关心自己儿子,倒关心起人家来。
“你妈还说,她原先就想要个女孩儿,谁知生出来个这玩艺儿。”
“什么玩意儿。”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我气得快要吐血。
“你妈还说了,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我倒,我连毕业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结婚。
“你妈还说了……”
“我说我妈都说什么了,你不能一气儿说完,你这样说来说去,我这血压就忽上忽下,纯心气我是吧。”
“总之呀,由不得你了,你不同意也没法儿。”雯子狂妄的看着我,一反刚才的安静。
“我没说不同意,只是我不明白一个在我生命危急关头压在我的身上得以安然无恙,苟且偷生的人,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这你别管。”
“对,反正我当时不会说话,你想怎么给我妈说,就怎么说。”我又说,“这我都不介意,反正伤势已定,你就是实话实说,对我也无济不是,还不如给别人留点好印象,只是也该有个表示吧。”
“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你说什么表示。”
“不明白。”
“你说都定了亲的人了,咱不如早把那事儿给办了。”
“结婚嘛,我还在考虑呢。”雯子神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