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想争辩,我早已不承认自己是当初的景王妃。
“你想说你不是景王妃慕容植语?”思樱讽刺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已清楚你究竟是谁。你该知道,我们不是宁毓儿,也不是宜凌。我们的背后还有另一双更明亮的眼睛,把你看的明明白白。”
“你是为什么……?”我依旧瞅着青王侧妃。如果说思樱因爱生妒,不放过我,那么青王与谦益的关系一贯亲密,身为他的侧妃,本该属于谦益的阵营,又为什么要对付谦益,更为此曲折的对付我?虽然我与她的接触不多,交情不深,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认为她值得相交。
她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她完全明白我那半句话中的完整含义。她静静一笑,说要给我讲一个并不动听甚至枯燥无趣的故事。
“在一个美丽的村庄,曾经有一家人,原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家里有两个几首父母宠爱的女儿,很快,大女儿到了婚配的年龄。这一年,家里来了一个俊逸非凡的少年,恳求父亲收他为徒。为父亲断然拒绝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家中的大女儿。不久,大女儿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这个少年,也因为这个原因,父亲将少年视为未来女婿,最终收下了这名弟子。”
“一切仿佛更加美好了。可惜,好景不长。一个偶然的机会,少年从大女儿处得知了这家人守护的一个秘密。并在大女儿的帮助下盗走了一份被守护的秘传之物,自此离开了这家人,不知去向。大女儿不相信少年时寡情薄意之人,仍每日在村头痴痴守望少年回来,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她也离开了村庄不知去向。父亲因此羞愤不已,一病不起。从此这家人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幸福。过恶劣几年,小女儿也长大了。她背着父母外出寻找多年未归的姐姐,终于在一家青楼门口看到了失散多年已沦落风尘的姐姐。姐姐说,她找到了少年,可绝情的男人却让她只能在青楼终老。就在姐妹重逢的当天夜里姐姐诶因羞愧难当,自杀而亡。”
梅花夫人停了下来,房间里很静。
“你就是故事里的小女儿么?”我看着青王侧妃,“而竹谦益则是大女儿深爱的那个少年,对吧?”
她浅浅地点了点头,“他夺走了原本属于我和我姐姐的幸福,他不该受到惩罚么?”
她声音很轻,云淡风轻的一笑,语气平淡到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情。绝美的容颜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人不人否认。那的确不算是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可那个故事,凝结着她所有的幸福与不幸。早成了她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所以她怀揣着那个故事走上了复仇之路。
我闭了闭眼,我想我或许能够明白她。
“可惜,我费尽了心思,最终也只是成为青王的侧妃。这个身份离竹谦益太远了,而他又是一个谨慎到几乎没有了弱点的人,这么多年,我始终没能让他付出该付的代价。但这次不同了……”她微微一笑。
“何以见得?”我打断梅花夫人的话。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樱笑着插话道:“因为竹谦益已经答应娶我为妻。作为将你换回去的条件之一,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一般。”后一句话几乎是思樱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笑的眉眼毫不掩饰阴冷与憎恨。
听到这里,心中是何种滋味,我已无法辨识。不知怎的,我忽然也笑了,科沃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笑,“他是被逼的,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即便是娶了你,你也不会幸福……”何必呢?
“是吗?”思樱缓缓站起身,轻蔑地看着我,“倘若这次之后,你还能活着而且他还爱着你,又或者他依然是一呼百应的景王,或许,我不可能会有幸福。可是当他除了我,除了跟我回沙陀之外一无所有、别无选择的时候,你猜我有没有机会得到幸福?”
“你是这么想的?”我讶异。
思樱毫不隐瞒,“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了你,没有了他的一切,当他必须依靠我的时候,他就能真正属于我,而我就会幸福。”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如此这般怪异的逻辑,她对谦益恐怕并没有真正的爱吗?更多的,似乎只是她强烈渴望征服这个男人的欲望,如同小孩子争抢宠物一般,幼稚和自以为是的“爱”。她想要谦益成为他的依附之物……难怪当初,太后与皇上并不反对她选择谦益,甚至积极向促成这桩婚事。guigui
一个有着强烈征服男人欲望的异邦公主,一个有着强烈征服天下欲望的王爷。二者的组合只会产生摩擦与碰撞,而非一般人想象中如鱼得水般的彼此助益。
难怪那时,谦益对她也灭有表现出原本该有的兴趣。
我猛吸了口气,终于意识到,我早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的诱饵,而谦益就是他们虎视眈眈的猎物。
刹那间我为我的发现呆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织了这张网?我所知道的是否只是整张网的冰山一角?
思樱紧盯着我,对我的表情似乎非常满意。他说道:“你说,如果竹谦益发现,将匕首刺进他身体的正是他处心积虑想营救的女人,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猜他还会不会杀了你?”
第二卷 水龙呤 第54章 告知密情
你想怎样?我打了个寒颤。丝丝恶寒之气由思樱扭曲阴邪的笑脸上流泻而出,直透我的肺腑。
“你以为呢?”思樱怪笑,“不记得昏睡前自己做过了什么了吗?”她做了一个掐住脖颈的动作。
“昏睡前……?”我倏地捧住心口。
想起来了!那个出现在我脑海中,偏执可怕的杀人念头和那个匪夷所思的扼喉举动!我几乎掐死一个小丫头。我差点杀了人。我癫狂失控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心中一紧,茫然抬头转向青王侧妃,“我……我怎么会……”
“怎么会……杀人?”思樱在我床沿坐定,俏丽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我从来不知道,粉碎了天真无邪的面具,她原来这么接近魔鬼。
青王侧妃斜倚着门收回了自格窗远去的眸光,薄唇轻启,柔缓道:“因为你中了咒术,受其驱控。”
轰隆一声,我脑中巨响。果然是咒术的缘故,可是……她怎会知道我
中了咒术?而且以这般轻而易举的口吻一语中的……即使师父与莫来也做不到的轻而易举的口吻!我慌乱的转动眼眸,迷惘,她到底从何而知?
“我想……你自是早知自己中了咒术的。”直视我,青王侧妃语淡如清风拂面。
思樱却不然,句句盛气凌人,字字锋利,“你们中土不是有句话吗?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太好了!我真期待你将匕首刺入竹谦益胸膛的那一刻……那一定非常……”
睇着思樱冷血的表情和泛着血光的双瞳,我只觉得嫌恶,“你还是不是人?爱他,却要以折磨他为乐么?”我也恨谦益,也曾恨不得他死,可那终究只是盛怒之下一闪而过的念头。我清楚,即便在我最恨他的时候,我也从没有真心实意想过要他死,更未曾想过用任何极端手段折磨他。我记得哥教过我,人可以痛恨另一个人,但不可以为了恨而将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啪!啪!”两记耳光重重落下,扇得我脸颊一片火辣。
思樱甩甩自己的手,笑了,“不被驯服的野马,不让它吃点苦头,它是不会听话的。想当初,他若肯早早接纳我,又岂会有今日?闹到如斯境地,全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正如你们大洛人所说,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与我何干?!”
我轻摇着头,伸手碰触脸颊,手过之处分明肿胀了起来。青王侧妃淡淡看了我一眼,眸中无风无雨却似有丝不忍。她转头对思樱道:“该走了。”
思樱恶瞪我一眼,起身掸了掸衣裳,阔步随梅花夫人走向院门,却在转身之际,给了我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仿佛预示了接下来我的噩梦的开始。
之后的日子,我被禁足在十几平米的房中,青王侧妃再没有来过,而思樱的羞辱与折磨就成了家常便饭。除此之外,我的饭菜里陆续出现了各种“佐料”——形态丑陋令人恶心的虫子:蟑螂、蜘蛛、蜈蚣、螳螂甚至包括蚯蚓。我换洗的外裳也仿佛是刚从馊水中捞出的,总是黏糊糊,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异味。伺候的丫头们被全部换下了,信赖的丫鬟没人会与我说一句话。她们唯一的职责是防止我出逃或自毙,同事强喂我吃下恶心的饭菜,缠上恶臭的衣裳。guigui
我不知一次反抗挣扎,可是毫无作用。我只能在沮丧中无力的怒吼。一切是怎么了?为何我的世界全变了?为何我要任人宰割?为何我如一粒为红尘遗弃的尘埃,渺小、可怜又无助?
仿佛,我生命中剩下的只有迷惘、混沌和恐惧了。
我的情绪极不稳定,我需要发泄,也只能发泄。发泄之后,我一再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静!静!吸气,呼气!然后我要细细想,慢慢思,我不能让自己在狂乱的现实中屈服而后癫狂,一旦彻底失控我和孩子就无药可救了。我思故我在,我强迫自己不停的思考,不听的猜想劫掠我的幕后之人是谁。
我已知道,有人布了一个局,一个以我为诱饵,引谦益入瓮的局。然,谁能有布这个局的能耐?
我一次次尝试串联我所有的思路。从淼水国回到江东,再到幽灵山中……熟知我行踪的人除了灵儿、雀儿、潜光、师父与莫来,还有谁?还有谁被我忽略了?我相信一定还有一个人,一定有!如此缜密的计划绝非短日之功,只有始终熟知我境况的人,才能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终有一日,悬月高挂,夜静思。
我依靠着床柱,任时光伴随流转的月华仔指缝间点滴逝去,我穷尽脑汁,思量。
一点点,有了一点点头绪……再多些……
是了,是他!
怎忘了,我虽没见过他,可我几次三番听过他色声音。自我回到洛朝,他曾几次与潜光会面。更重要的是,他始终与潜光保持着联系,必然知悉我的境况。况且他有动机,有能力将我劫掠来而又令潜光无迹可寻——他,或许是潜光的兄弟,曾长期伴在潜光身边。因此,他,太了解潜光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不就是最了解你的人么?他们是防不胜防的。
那么,宁毓儿的失踪,谦益的邀约信,我的被劫持,三件事前后发生,是巧合抑或是蓄意?
若非天意而是人为,除却他,还有谁能办到?
聪明如潜光,除去他毫不设防的人,天下能有几人欺他瞒他如斯?
我是否可以这般推断,他首先制造了宁毓儿的离家失踪,紧接着制造谦益的邀约信以宁毓儿为诱饵引开潜光,最后以周密的计划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劫下。而他的终极目的是以我为诱饵引谦益上钩,最后将我变为利器除去谦益。
所以,思樱所言之背后的眼睛,必定是他了。那么,他的背后呢?是不是还有另一双眼睛。我深呼吸,太皇太后的眼睛向来是雪亮的。
想到此处,我顿觉一双无形的大手越来越紧的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几近窒息。我喘不过气,大口吸气,正这时挑唆我杀掉谦益的邪恶声音再度响起,魔鬼的幻影在眼前闪现,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