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从宿馆赶回,带给我一个震撼的消息,果然应验了我先前不妙的预感。磬儿道墨阳王夫妇还在宿馆,但墨阳世子已于今晨天未亮之时启程离开了帝都。
我跌坐在椅上,心里火辣辣的疼。哥原不是说后天才走吗?怎突然……这般无声无息的走了?我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伤心,难过,痛楚,悲戚……统统流淌了出来。
许久之后,一个失措,听得“叮当”一声,见到原在茶几上的茶杯碎了一地,我这才恍然醒来,追问磬儿,“可知墨阳世子为何走得这般仓促?”
“奴婢不知。”
“去将军府问我大哥,他肯定知道。”墨阳王府辖地莫不是出了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
“王妃,奴婢碰到大世子府里的管家了,他说大世子不在府中……奴婢听说……”磬儿支吾迟疑道。
“听说什么了?大哥可是出了事?”我一把紧抓住磬儿的手,可千万别再出事。
“不是,不是,奴婢听管家说好像皇上又要大世子领兵去打战了。”磬儿小声道。
又打?“大半年前不是刚跟鄂仑旗人打过吗?管家有没有说跟什么人开战?”我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是怎么了?事情扎堆儿似的冒出来。
“管家也不知道,只说大世子吩咐他置办一些物什。奴婢在街上遇到管家,他便让奴婢先告知您一声。”
这么说,大哥很快也要离开帝都,离开我了?
一个个都要离开我?一件件不如意的事突如巨浪滚来,已经搅得我不堪重负,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想哪件事情,该做什么,说什么。
一夜都是如此。这一夜,谦益没有回来,我早早上床却辗转难以成眠,不停的想着白天的事,难受,烦躁,仿佛下雨前的压抑沉闷,心里堵得慌。
而这种堵得慌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才稍稍缓和。我洗漱完毕用了早膳,磬儿来说管家与诸位管事都到了,我这才想起昨日没办完的事今日该画句号了。于是对磬儿交代了一番,让她做好安排。
接着请管家与管事们在大厅候着,传了昨日那个小厮来继续问话。
我先说了些没用却不能不说的开场白,完了就再次命人去传容香前来。我不动声色的端坐在大厅首位,只说容香未到之前先不问话,静静的听着管家与管事们汇报府内事务,有要领执事令牌的,也让领了去,但不允离席。
时间很快闪逝,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厅中各人。如此压抑的气氛下,管事们都已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更遑论那个本就心虚的小厮?他已神情憔悴,焦虑难耐。
我见时机成熟,对磬儿使了个眼色。磬儿借机为我更换茶水出了大厅。
突然,一个一等丫鬟慌乱的跑过来求见,大叫着,“不好了,王妃,不好了。”
我轻咳了咳,冷肃道,“何事惊慌成这样?还有没有规矩?!”
“王妃恕罪,奴婢知错了。”丫鬟喘着粗气道。
“何事不好了?”我端出王妃该有的镇定姿态。
“启禀王妃,找到容香了……”
“找到了?这是好事,何来不好?”我冷眼扫视了许管家与小厮,但见二人的眼中都有东西闪过。
“回王妃,奴婢们找到容香时,她……她已经去了。”去了,也就是死了。我握在手中的锦帕猛然坠落,冷看向许诚,只见许诚也大惊失色,而小厮双目倏地通红似要喷出火来。
众人莫不惊咦对望。我拾起地上的锦帕,颇为动容道,“在哪里找到容香的?”
丫鬟低泣答道,“在府外的窄巷内……容香昨日一夜未归,谁想……”
小厮听到这里,忽然发疯似的跳起来扑向许管家又打又踢,狠叫道,“你还我妹妹命来。”
“快拉住他。”我眼见许管家挨了好几脚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命人扯开小厮。谁知小厮此刻竟力大无穷,众人扯了半响才艰难拉开。而许管家已是衣裳不整,青发乱垂,狼狈之极。
小厮被拉开后像是忽然清醒过来,跪倒在我面前,痛哭道,“王妃,奴才全招,求王妃为奴才妹妹作主,杀了这黑良心的许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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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红尘泪 第四十二章 事情真相
我状似一惊,“这与许管家有何关系?”
小厮急道,“回禀王妃,您的宝物奴才并未见过,该是许管家盗走了。”
“这怎么说?”我假意惊愕柔和了语气。
小厮止住痛哭顿了顿缓道,“回王妃,墨阳世子的礼盒本是十七日早晨遣人送来的,早晨是奴才当值,便要送往清宁院,许管家却拦住奴才,要奴才先去办另一件事。等奴才办完事回去,却见小福子和小喜子正在摆弄礼盒里面的东西。那时候宝物应该就不在里面了。”
“……可是谁也摆弄不好,小喜子就跟管家说,要不把礼盒扔了不上报。许管家说不妥,若是日后事发,恐怕就没命了。然后管家命奴才到府外寻了个木匠,让他把礼盒里的东西摆弄好,可那个木匠摆弄了半日也没了法子。”
小厮停下来咽了咽口水,我命人递上杯茶水,他喝下接道,“一更的时候,奴才听小喜子说,墨阳世子又遣人送了一封信来。幸好是他当值,怕是世子爷催问礼盒的事,他就把信呈给了许管家。第二日早晨,奴才当值,许管家当时给了奴才十两银子,要奴才带着礼盒跟他来领罪。”
“……他说世子爷出了城,正好是机会,可以将礼盒的事办妥。就算世子爷日后与您提起礼盒,也觉察不出这一日的拖延。他还说,王妃您向来手软,奴才去领罪,惩罚必定不重,就算依规矩处罚也只有二十棍杖刑,要不了命。”
“奴才当时被银子蒙了心,想着许管家待奴才也不薄,就应了。那时奴才也怕出个好歹,便央求管家照顾奴才的妹妹。许管家说他自有安排,奴才这才……奴才知罪,还请王妃替奴才的妹妹做主。”
小厮断断续续说完了前因后果。我已怒到五脏冒烟,想不到许诚不仅私藏了礼盒里的东西还扣押了哥给我的信。我差点儿就拍案而起,想了想,终还是忍住了。无论如何先让许诚交出私藏的东西与哥的信。
“去把小福子与小喜子给我抓起来。”我冷淡说完看向窗外,只见风吹树妖,好不动荡。我冷眼回睇,一字字问许诚,“许管家,你有何话说?”
许诚跪在地上,形容狼狈,气度却不失镇定,“回王妃,这纯属小禄子推托诬陷奴才的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是吗?这么说来你对此事毫不知情?”果不出我所料,老狐狸!看我怎么对付你。
这时,磬儿进来,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冷冷一笑,BBS。 JoOyOO·NET 看向许诚,“有人说昨日见过容香去找你,那之后容香便失踪了。本王妃问你,你没事见容香作何?”
许诚大骇道,“请王妃明察,奴才并未见过容香。”他直直的看向我,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异样的东西,身体动了动。
“可是有嬷嬷说,她亲自将容香带到了你房里,这又作何解释?要我带人进来与你对质么?”我淡淡抛下一句,看着厅内众人惊诧,愤怒的表情,冷然,“来人啊,去许管家房里看看,可还有什么线索留下。”
几人领命去了,许管家冷哼一声别开了头,我也不看他。
不一会儿,几人回来,说是在许管家房内找到了一支发钗,小厮与先前那个一等丫鬟见了直道,那就是容香的东西。
我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许诚,盗宝之事本王妃先不与你追究,如今人命关天,人证物证俱在,你是轻易脱不了干系的,还有何话要说?”
许诚一听,忽然大笑着站了起来,有如恍然大悟一般。众人骂道,“放肆”,他也不顾,睇了眼我身后的熏鼎香炉冷森回瞪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看来今日,我是想认也得认,不想认也得认了,横竖不就是个死吗?只是你若想从我口里套出什么,是万不可能的。只可惜我活到这把岁数,没想临终却栽倒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许诚的眼,冷冽可怕,决绝如冰,寒光一样射入我心,瞬间冻结了我的愤怒。我蓦然一个激灵,叫道,“快把他带下去看好!”我叫声刚停,许诚大笑道,“你是神医又能如何?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掌控。”说罢他向我冲来,目光凶狠要与我同归于尽。
电光火石间,一个管事闪挡到我身前,“啪”一掌将许诚拍出门外。许诚爬起来对着管事冷笑一句,“原来他一直防着我——”转身抢过侍卫的剑,仰天大叫,“主子大恩,奴才来生再报。”
然后……然后……许诚……就生生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却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我看着那暗红的血液汩汩冒出,仿佛许诚的冷笑还回荡在耳际,心中再难承受,干呕起来,竟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原只想拿回我要的东西,并无意伤其性命,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
众人都吓坏了,良久之后,才有管事反应过来,命人将尸体抬走,冲洗庭院。我被磬儿搀回了房间,半躺在床上,满眼都是那暗红的血色和圆睁的恨目,耳边依旧是许诚冷冽的笑。
很久之后日暮降临,直到我听到一声温柔的“丫头”,才缓缓回神,猛地扑倒在来人怀里哭道,“我没想杀他的,我真的没想杀他的。”
谦益柔和的抚着我的背道,“丫头,没事了,都过去了。许诚是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死?我没想要他死……”我只想威慑他交出我要的东西。
“他害人在先,自己了结已算得了便宜。”谦益安慰我。
我吓得傻了,直觉叫道,“不是,容香还没有找到,说她死了是我设下的计谋,那些都是我事先谋算好的。我原以为,只要把许诚关起来,他的同伙为了替他消罪会放回容香的。”
一切都是我使的计。我昨日没有拆穿许诚的谎言,没有把他关起来,是因为若把他关了便很难将容香的“死”嫁祸到他头上。而容香只有死了或是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厮才会指证许诚的罪名。然而遍寻不见容香,我只好让她“死”了。
这个计谋能唬住小厮,骗过众管事,可是骗不住许诚,我也没想骗住他。他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他是聪明人,我放着盗宝罪不查,却追究我设计嫁祸的人命案,用意何在还不明显吗?我接下来会将他关起来,只要他把东西返还,放了容香,我不会为难他的。
他为什么要自杀?完全没有必要呀,他为什么不继续否认,他应该知道我没有把他的罪名做实,就是为他留了后路。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实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