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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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殇(完结)-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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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没有投奔百户,原野,我颇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夜晚,月朗星稀。
  淼水国的冬夜并不太冷,只是草虫歇息,月影孤长,显得格外寂寥。
  山村茅屋内灯明影众。
  近十人正在灯影下围着一张破烂的无漆大桌对着军用地图指指点点,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争执不止,吵到最后仍无一致的结论,离耶转向我,恭敬道:“还请殿下裁决。”
  他这本是句套话,我此前怪他将我无端引入杀戮纷争而赌气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他一说此话,我往往答曰,“你既是龙啸殿大祭司,此事该能做主。”
  大祭司在淼水国是一个特殊的官职。淼水国是个政教合一的统治体系,国民信奉淼水神,皇帝一般自称淼水转世,而大祭司就是淼水神的守护使者,同时有较大的政治权力。体制完备的时候,大祭司,宰相和兵马大元帅并为国之支柱大臣。
  我回看离耶,又谈扫了眼众人,平缓道:“就依大祭司所言,驻守此万华山,哪儿也不去可。”
  众人皆惊,“还望殿下三思。”
  有激进者愤愤然,“若从此固守此山,我等又与贼寇何异?!”自此落草为蔻?
  急性者附和,“就是…。。这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温和者劝谏,“殿下……这……可不是好办法……”
  我望向树影深幽的窗外,猛回头盯住那几个主张依靠叛军力量打回淼水国首都尔水的人,“洛奇之事,血淋淋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还有多少老人在他手上?他们至今仍生死未卜。”那些可都是老一辈忠臣良将。
  我学过兵法谋略,但天生不是搞军事的这块材料,此方面的悟性太差,仅能供纸上谈兵唬弄人。
  但有一点我深信,中国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孙国父依靠军阀大军阀的办法行不通,有了几次惨遭背叛的经历后他也悟出了这个道理。
  这道理毛主席表述的最直白:枪杆子里出政权。
  手中没有军队什么的都白搭,自己军队不强大,一味依靠叛军的力量。不仅不能令他们真正为己所用,更要随时担心是否又会糟到背叛。
  我吸了口气,“我等当务之急扩充兵力,否则只能不停面对洛奇之流的背叛和追杀。你们在座谁能保证西边的百户,南边的原野不会是下一个洛奇?”我略带威仪之色一一看向众人,“谁能保证?”众将领们脸色难看,阵红阵白,却无人敢应话。
  离耶题署驻守万华山的目的原是休养生息,而我的初衷却是要以此为据点,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也算殊途同归。
  我将毛主席在井冈山搞的那一套搬丽人过来,絮絮叨叨讲了一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半响后,我又转向几个建议将所有皇护军分散开来,乔装入城进而“搞地下破坏活动”的将领道:“城是一定要入的,但绝不是此时。现今这个淼水伪皇在城池中经营了近二十年,根基深稳,我等眼下的实力不足以攻下一座城池。况且,城中奢华淫糜之气颇重,易动军心。再则,城中多贵胄富户,身有资产者惯有惰性,安于现状,不喜变。反不如乡野小民,无资无产之人易于接受和亲近我等……”
  洋洋洒洒,我又作了大段演说。
  说完我深吸口气,似乎,深寂太久的我无可奈何之下,开始进入妮雅这个角色了。众人原本极度忍耐的表情渐渐放松,隐隐的不屑和亲蔑消散无踪。经这一席话,我们未必对我有多钦佩,但至少在心底多了几重尊敬,他们也意识到我不再是个只会附和离耶的木偶娃娃了。
  
  第二卷  水龙吟  第21章  好久不见
  冬去春来。
  万华山中,我度过了一个最无寒意,也最无暖意的冬。
  淼水国内无新年,亦无年关,春节。
  水泽万物,永恒不息,每年三月阳春之日,雨季来临,民众便过“活水节”。
  淼水国是一个巫毒蛊祸盛行的小国,民风阴邪。略带狠辣。在这里,民众诡异,多种毒养蛊,就像大洛百姓种植庄稼养桑蚕一样稀松平常。古即如此,概莫能改。莫怪皇族中人亦需身养蛊母,心研幻术,若非如此,怕实难掌控这等国民。
  黑底白字的“青”字军旗在万华山迎风猎猎招展。
  此前商定招兵买马的事并无预想中顺利。一冬过去,也只招募了不足万人,而军饷负担日重。数月以来,幽居山中,除了辗转得知楚王无恙外,就再也没有了洛朝的任何消息。淼水国内局势一直不甚乐观,“伪皇”麾下以洛奇为首的军队正在各地剿灭拥戴妮雅的军事势力。
  也正因如此,洛奇大军尚未能奔至万华山。夜兹城内的小股兵力虽屡次来剿,可万华山方圆数百里,易守难攻,他们失去了城池堡垒的攻守优势,只能屡战屡败,折戟而回。
  这几个月来,我殚精竭虑,穷追记忆,逮着将领们讲授中国古代军事典籍中的经典内容,譬如兵学圣典——《孙子兵法》中精邃富赡的思想,缜密严谨的逻辑。我希翼他们之中有人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学以致用。
  一个出色的将才,比上千军万马更有价值。
  我做不了出色的将才,但或许能做个发现和培养将才的伯乐,最好的游泳教练,不一定最会游泳。我一直用这句话激励自己。
  意外的是,索里,表现出他高人一等的兵法领悟才能。我尝试让他与其他将领各领几人下山招兵。结果他带回来的新兵虽然不是最多的,却是最远的。而要招来那些远处的人,他必须成功突破“伪王”的封锁线。由此想来,他确有将才之能。
  我自此力排众议,破格提用他至军中任职,而不再屈担我的贴身皇护。众人反对,“索里是殿下皇护使,职在护卫殿下,用他为将,吾国无此先例。”索里的身份,颇为尴尬,某种程度上雷同于洛朝皇宫的太监(除了没有净身,其他职责基本一致),一太监为将,莫怪他们难以接受。
  我坚定道:“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一将贵万兵,吾国生气持风雷,急需不拘一格之人才。他有此才能,岂能屈侍?”
  那一刻,索里不敢置信。他眼睑张开,眼底翕合着从没有过的亮光,起伏着胸口,幽幽唤了一句,:“殿下。。。。。。”
  我含笑拍了拍他,:“有什么话,等你能证明自己时,再与我说。”我压低嗓音,耳语道:“与其他将领相比,你不缺什么,缺的只是一个平等的机会。”
  我仰首回座,清眸环扫,“传本宫诏令,但凡本宫麾下的军士,有才有能之人,自荐或他荐属实者,无论身分高低贵贱,均可破格录用。荐才有功者,亦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军队士气高涨。有了索里被破格提拔一事为榜样,兵士们跃跃欲试,自荐或他荐者不绝,我忙的越发不可开交。
  这时候,离耶就会端着膳食进来,对我道:“殿下该歇息了,您让自己太忙了。”
  我执拗的不肯停下来。
  我把自己弄得很忙,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思念我想思念的人。思念是一种病,能让人疯狂,我不能疯狂,甚至不能梦入罗浮境,怕见了凤凰,鸳鸯与蝴蝶,就再也不愿醒来。
  无数次,我听到笛曲,梦见幻影,梦绾青丝如瀑,梦见罗带如醉,却独独梦不到想梦之人。
  如若不忙,我一定藏不住心中思念。
  最后一次剿袭终于来了。这也是我遭遇的最大一出剿袭,五万洛奇大军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而来。结束了我在万华山短暂的偏安。
  获悉洛奇大军来袭之初,众人紧急商议对策。洛奇五万余人,辎重物资充备,我方不足万余人,粮食物资拮据,实力对比如此悬殊,迎战既是以卵击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兵行险招。以我做饵牵制洛奇,离耶则带领精兵数百,秘密下山潜逃出去,合同其他拥护我的军事力量,攻打尔水。
  此乃“围魏救赵”之计。用在此时实属无奈,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我不得不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是众人坚决反对,我却一意孤行之计。战争改变了我,饰物从怨恨被无端卷入纷争,到无奈接受,再到主动面对一切。战争以极端的视听冲击让人对残忍司空见惯,直至麻木不仁,让恨在岁月里陈酿,让血腥在鼻翼经久不散。
  最后,改变我。
  让我能面对削掉半边身子的残体,蝇飞虫穿的腐肠烂胃。。。。。。面不改色。让我再也无需将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一身体的疼痛掩饰心中的恐惧和怨恨。人就是这样炼出来的。仇恨就好似这样衍生的。
  
  草长莺飞的四月,我已变了太多。
  “围魏救赵”之计方定,索里对我道:“殿下该将余下兵力化整为散,分成几股由不同方向撤走。”
  我道:“这是何解?”
  他仔细说来,“殿下教授兵法之时不是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据属下所知,洛奇用兵惯一几面合围之阵。如今他兵多我寡,若任他再行此阵,我等聚而不散。必遭全歼。反不如各股散开,各以虚情诱之,引他自乱阵脚,或可保得一二。。。。。。”
  退走万华山是最主动的选择。我采纳索里的建议,将余下“青”军分成四股,在洛奇大军赶来之前,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走。每股皆佯装成为“青”军主力,做饭时多挖火坑数倍,休憩时多放烟火,以混淆洛奇视听。
  索里领着两千人护我北上,依照洛奇原本的兵力排布,北上是条胡同路。说是胡同路,就是条死胡同。北上的尽头是淼水国与江东王府辖地的边境,边境驻扎着直接隶属于大洛朝廷的军队(藩王府的府兵除非征战需要,否则没有边境驻扎权)。这支军队训练有素,骁勇善战,不可能任由淼水国军队越境逃入大洛国内。
  洛奇初来之势,兵力分成三股。本想主力沿北追击,东西各有两翼,各万余人,三军成夹击之势,逼得“青”军主力和妮雅公主的踪迹,更迟延了行动日期。最好不得不变更计划,东西南北,逐个追去。
  一支万余人的军队紧跟着我两千军队之后,一路尾随北上。沿途双方交手数次,都因索里用兵如神,逶迤摆脱了追杀。但以千敌万,逃亡一月以来,我方已损失惨重。粮草匮缺,兵疲马乏之下,不得不用上一切手段通知各股“青”军和可能成为援军的军队前来救援,仅剩的几百人终被围困于淼水国边境的一处翠岭苍山之中。
  此后便是煎熬人心的等待。等待是种折磨,不止我一人想过,干脆冲将出去,斩杀个痛快,死了,也不憋闷。
  可我必须活着,我是所有人的信念。是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索里将一块坚硬如石的干粮递给我,上面沾染了殷红的血。但这点干粮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美味真馐。我双手捧着咬了一小口,递还给了索里,让他用浸血的布再度包起来。我添净手心里的残沫,艰涩的吞下干粮,闭了闭眼。
  我身边不远处,一个断了胳膊的伤兵正在幻想这场战争结束后的场景。那是一幅美丽的,温馨的,令人期待的画卷。
  这些日子以来,我 摈弃了自己的特权待遇,与将士们一同风餐露宿。 汲并不洁净的河水,吃坚硬如石的干粮,亲自为伤员们采药治伤。他们已经待我亲如家人。唤我“ 殿下 ”的时候,常常带着独特的轻松亲近的韵味。
  “再忍耐些,你的愿望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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