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绮深以为然地微微额首,然后小心翼翼地拂去壁画上的烟灰
和尘土,墙上的图案渐渐清晰起来。经过上千年岁月的风霜,壁画上的
线条和图案依旧清晰,就连上面那些弯弯曲曲的梵文也依稀可辨。白思
绮指着那些梵文,涩声问:“这又是什么?”
笨和尚仔细看了看,肃然道:“这些古梵文应该是从《摩诃婆罗多》
上摘抄而来,《摩诃婆罗多》是古印度流传下来的长篇史诗,其历史甚至
比佛教和婆罗门教都要古老。它记载的是五千年前班度和俱卢两族争
夺王位的斗争,以及许多恐怖的战争场景。这些壁画画的就是诸神坐着
战神之车,在天空中观看和指挥这些战争的场面。”停了停,他又补充
道,“据说,《摩诃婆罗多》与《天启书》,还有着极深的渊缘。”
白思绮闻言又是一征,抖着手指向一幅如蘑菇一般的巨大烟云,涩
声问:“这又是什么?”
笨和尚看了看壁画下的梵文,解释道:“这幅画是说,英勇的阿特瓦
坦,稳坐着‘维马纳’降落在水上,发射了‘阿格尼亚’,它爆发时声如雷
鸣,在敌方上空产生并发射出密集的光焰之箭,如同一阵暴雨包围了敌
人。刹那间,一个浓厚的阴影迅速在潘达瓦上空形成,天空黑了下来,黑
暗中所有的罗盘都失去作用,猛烈的狂风呼啸而起,带起灰尘、沙砾翻
滚而上,直如天崩地裂。太阳似乎在空中摇曳,光焰之箭的灼热,使地动
山摇,在广大地域内,动物被灼毙变形,河水沸腾,鱼虾被全部煮死,敌
兵更是被烧得如焚焦的树干。”
白思绮从没见过这样的战争场面,但对文中描述的情形却并不觉得陌生。他又抖着手指向另一幅壁画,“这幅又是什么?”
笨和尚看了看下面的梵文,读道:“古尔卡乘坐着快速的‘维马纳’,
向敌方三个城市发射了‘阿格尼亚’。此复仇之箭似有整个宇宙之力,亮
度犹如万个太阳,烟火之柱滚滚翻腾,缓缓升上万丈高空,如擎天之柱
一般壮观无匹。敌人的尸体被烧得无法辨认,毛发指甲尽成焦炭,陶瓷
尽数碎裂,飞翔的鸟儿也被灼焦落地。为了逃脱死亡,即便远离战场的
战士,也纷纷跳人水中,全力清洗自己的身体和武器。”
听到这里白思绮再无怀疑,这些壁画上所画那些翻滚而上的蘑菇
云,绝非是一时的巧合,它真实、形象地记载了核子战争的场面。就不知
这壁画是佛陀以他那莫大的智慧,看到了人类的未来,还是他根据《摩
诃婆罗多》的描述,看到了数千年前的核子战争?
白思绮将目光转向壁画上那些战神之车,它们全都翱翔在云层之
上,完全不受核子战争的威胁,如神灵般超然俯瞰着云层下的大战。它
们大小不一,但形状却十分相似,都如一个中间透明、凸起的圆盘,对这
种图案白思绮再熟悉不过,人们都叫它飞碟。
“战神之车!”白思绮轻轻抚摸着壁画士』a些椭圆形的图案,猜不透佛
陀留下这幅壁画的深意。可惜这些壁画经过大火的洗礼,许多地方已经完
全模糊。他只得一声长叹,依依不舍地转开目光,将无数疑团压在L底。转
头见凤舞依旧昏迷不醒,他忙道:“还望大师将我这随从也一并唤醒才是!”
笨大师意味深长地扫了凤舞一眼,淡然道:“这位姑娘不仅仅是施
主随从吧?”
白思绮没想到凤舞的乔装打扮,并没有瞒过笨大师的眼睛,他不禁
有些尴尬,忙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从火海中救下的苦命女子,还没来
得及送她回乡,只好暂时将她带在身边。多有冒犯,还望大师恕罪!”
笨大师不以为意地淡然道:“老袖相信施主的人品,也相信你待她
如普通人一般,不过就怕别人不这么想。”说着他拿出一个小瓶,抖了点
儿粉末在凤舞鼻端,只见她打了个喷嚏,跟着就悠悠醒转。笨大师没有
多做停留,转身就出了佛堂。
“快跟我走!”白思绮顾不得跟凤舞解释,立刻带她追了出去。随着
笨大师在废墟中曲曲折折地穿行,最后三人回到两位大师生活的偏殿。
笨大师先对疯和尚小声叮嘱了几句,让他外出警戒,然后对神完中的石
像拜了两拜,肃然道:“师父在上,弟子总算等到了走出迷踪道、堪破虚
幻界的佛陀传人,如果师父没什么意见,弟子便将佛陀遗物传给他了!”
石像当然不会有意见,白思绮正奇怪笨大师既然属于小乘佛教一派,就该心中有佛而眼中无佛,不该对一尊先师的石像如此虔诚。却见
笨大师拜完石像,突然跳上佛完,将石像抱到地上,接着吐气开声,一掌
拍在石像胸口。石像应声而碎,一个铁匣从石像中掉了出来。
笨大师恭恭敬敬地捡起铁匣,仔细擦净上面的尘土,神情复杂地抚
摸着铁匣,黯然叹息:“那烂陀寺在先师在世时就已经没落,为了佛陀的
遗物不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先师才将佛陀遗物封人铁匣,并以无上
的法力迫人石中保存。先师过世后,老袖为了将这块顽石带在身边不引
人注意,才将之打造成先师的坐像。也幸亏如此,它才躲过了上次的大
火得以保存。可叹婆罗门教寒星祭司上次烧毁了我那烂陀寺所有佛经,
幸好佛陀的遗物还是保存了下来。”
亲身经历过突破世界的神奇后,白思绮对将铁匣迫人石中的无上
法力不再怀疑,不过却奇怪《天启书》当初既然为婆罗门所有,他们若要
讨回也属正当,为何佛陀宁愿传予外人,也不愿还给婆罗门教?笨大师
似乎看透了白思绮的心思,不由问道:“施主一定在奇怪,为何佛陀不愿
将《天启书》还给婆罗门教?”
白思绮被人看穿心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却听笨大师叹息道:
“婆罗门教徒坚信《天启书》依旧还在日宗的旭日神殿之中,认为当初被
其祭司盗出传给佛陀的只是伪作。另外,《天启书》在婆罗门教上千年,
却始终无人参透,更没有结出无上佛果,因此佛陀认为,《天启书》是人
类共同的财富,它只属于真正的大智慧者!所以那烂陀寺从不将《天启
书》视为私产,只要有足够的虔诚和智慧,无论是谁,那烂陀寺都愿与之‘
共享。当年玄奖大师就得本寺住持允诺,手录《天启书》并将之带到东
土。今日老钠传施主这部天书,也正是秉承我佛众生平等之精神。施主
若能从《天启书》中参透天机,立地成佛,也是我那烂陀寺的缘分,望施
主珍惜之!”说着便将铁匣双手递到白思绮面前。
白思绮忙双手接过铁匣,对笨大师恭敬一拜:“多谢大师传经,在下
但愿不负大师所望,能从这部天书中有所感悟。”
笨大师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微微摆手道:“施主去吧,如今那烂陀
寺只剩一片废墟,你留之无益。老袖能为《天启书》找到你这样一位有缘
人,也算对佛祖和本寺历代住持有了个交代,从此老袖可以静心参禅,
心中再无牵挂。”
第四章 佛陀遗书(下)
白思绮还想说什么,就听门外突然传来疯大师的厉喝,声音异常凄
厉凶悍。笨大师一听之下面色大变,一面示意白思绮与凤舞速走,一面 以白思绮的秉性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将铁匣收人怀中,立刻跟在笨
大师身后冲出了殿门。借着皎洁月光,只见数十丈外的废墟中,疯大师
状若疯虎,正拼尽全力要抓住身边那两道游走不定的白色身影,那两道
身影迅若鬼魅,正围着疯大师疾转,疯大师出手已经足够迅捷,却依旧
抓不住那两道身影。陡然间,一道瘦小的身影如鬼冥般由后扑上疯大师
后颈,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疯大师身形一缓,正要伸手将后背上那家
伙扭下来,却见另一个白衣女子已合身扑入他的怀中,四肢如藤蔓般紧
紧缠住了疯大师手足,然后由下而上一口叼住了他的咽喉。即便在数十
丈外,白思绮也听到了那“啦曦”的吮吸声,令人牙根发酸,头皮发麻!
“快救人!”白思绮说着正要扑上前,却被笨大师死死拉住。只见一
向从容淡泊的花甲老僧,此刻脸上竟有着莫名的惊恐,连连失声惊呼:
“是修罗!快走!”
“什么是修罗?”白思绮正要细问,就见两道白影向这边扑来。方才这
两个白衣人负手在一旁观战,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现在对方身形一动
他才发觉,这二人的速度实乃平生仅见,堪称惊世骇俗,令人叹为观止!
“什么人?”白思绮一声喝问,腰中弯刀应声而出,指向前面那瘦若
竹杆的白衣人。他出手的速度天下罕有敌手,但对方却能在间不容发的
瞬间折腰避开刀锋。虽然躲过了白思绮的刀,但对方的脸上似乎也有些
意外,不敢再过分近逼。
就这片刻之间,只见数十丈外的疯大师已轰然倒地,他身上那两个
白衣人也倏然跳开,抹着嘴边的血迹向这边扑来。此刻白思绮才发现,
那两个白衣人一个是身形纤秀的年轻女子,一个竟是个十多岁大的孩
子。四个白衣人虽然年纪不同,但脸上都泛着一种妖异的惨白,死尸般
无半点儿表情,眼眸也都蒙着一层白茫茫的东西,像盲人一般。其中一
个面目英俊的白衣人似乎是其余三人的首领,只见他一举手,另外三人
立刻停了下来。而他则缓缓上前,看模样是要单独对付白思绮。
“来者何人?”白思绮以手中弯刀遥指领头那白衣人,上次那柄弯刀
被笨大师折断后,他去王舍城又新买了一柄,虽还不太趁手,但他自信
即便这样,也绝没有人可以空手与自己对敌。不过一旁的笨大师似乎对
那白衣人颇为恐惧,神情决绝地挡在白思绮身前,小声道:“你快带凤舞
姑娘从迷踪道离开,老袖拼死挡他一挡!”
“现在要走,恐怕有些迟了!”远处有人遥遥笑道。白思绮循声望去,
却是个身材矮小白袍老者,看打扮是婆罗门教身份最高的大祭司。身旁
的笨大师盯着那老者,啃然叹道:“善哉善哉!既然有修罗出世,老纳就该想到暗月大祭司揭摩那一定也来了。”
月光下,只见揭摩那率几名弟子缓步过来,闻言哈哈笑道:“老和尚
目光如炬,竟认得本宗最高修行者!既知修罗之名,就该知道冒犯阿修
罗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笨大师淡然一笑道:“老袖这具臭皮囊,这身肮脏的血肉,就算被修
罗吸干吃尽也没什么。想佛祖也曾割肉饲鹰,舍身喂虎,老钠既为佛门
弟子,又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呢?”
“还在嘴硬!”揭摩那一声冷笑,将目光转到白思绮身上,“老和尚虽
然不怕死,不过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以前没找到《天启书》下落,本座
不敢将你两个老家伙怎样,如今你已将《天启书》传给了这小子,你的死
活就实在微不足道。本座只想知道,你选定的这个传人,是否也如你一
般不惧生死。”
“你……你怎知老袖将《天启书》传给了白施主?”笨和尚面色大变,
“莫非你已练成地听之术?六识比普通人敏锐百倍以上?”
“想不到老和尚也还识货!”揭摩那淡淡一笑,“你最好将修罗的秘
密也告诉这位白施主,别让人家为《天启书》将命送掉,却还不知道死在
什么样的恶煞手里。”
见白思绮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笨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