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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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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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父亲说。
  “我也一样。”母亲说。
  “很好。”弗洛伊德说,“第一,你们结婚。要快,免得哪个无赖或妓女跑来搅和。懂吗?就算要付出代价,你们还是快快结婚。”
  “好的。”我的双亲都同意。
  “第二,”弗洛伊德看着父亲说,“你要进哈佛——你得保证——虽然也要付出代价。”
  “可是我要结婚。”父亲说。
  “我说过要付出代价,不是吗?”弗洛伊德说,“答应我,你一定要去哈佛。即使你的机会再多,也要把握住这世界给你的每一个机会,因为机会总有一天不再来,懂吗?”
  “反正我也要你进哈佛。”母亲对他说。
  “就算我得付出代价。”父亲说,但他还是同意了。
  “再来是第三件,”弗洛伊德说,“你们听好。”他说着转向母亲,放下父亲的手,甚至还推开它,只握住母亲的。“原谅他,”弗洛伊德对她说,“虽然你得付出代价。”
  “原谅我什么?”父亲说。
  “原谅他就是了。”弗洛伊德看着母亲说,她耸了耸肩。
  “还有你!”弗洛伊德对正在父亲床下嗅来嗅去的熊说,害缅因州吓一跳,它刚在床下找到一个网球塞到嘴里。
  “呃普!”熊一张嘴,球滚了出来。
  “但愿有朝一日,”弗洛伊德说,“你会感激我从恶心的‘自然’把你解救出来!”
  这一幕就到此为止。母亲总说这是一场包括祝福式的婚礼,父亲则说这是犹太人的传统仪式;犹太人对他而言,就像中国、印度、非洲,以及任何他未曾到过的异域一样神秘不可知。
  父亲把熊锁在摩托车上。他和母亲向弗洛伊德吻别时,熊也把头硬挤过来。
  “小心!”弗洛伊德大叫,三人连忙分开。“它以为我们在吃东西。”弗洛伊德对母亲和父亲说,“你们在它旁边亲嘴时要小心,它不懂什么叫接吻。它以为那是在吃东西。”
  “呃!”熊哼道。
  “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弗洛伊德说,“叫它厄尔——因为它只会说这一句。缅因州这名字太蠢了。”
  “厄尔?”母亲说。
  “呃!”熊说。
  “好吧,”父亲说,“厄尔就厄尔。”
  “拜拜,厄尔。”弗洛伊德说,“Auf Wiedersehen(再见)!”
  他们望着在焦点湾码头等船的弗洛伊德良久良久。终于一条捕虾船带走了他——虽然父母明白,弗洛伊德到了箱湾还要换搭大一点的船,但他们依然觉得那条捕虾船仿佛就会这样载着弗洛伊德,一路横越深海回到欧洲。他们望着发出马达声的小船上下起伏,直到它比海上的燕鸥和矶鹞还小,完全听不见声音为止。 。 想看书来

01 那头叫缅因州的熊(17)
“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就上了?”弗兰妮每次都问。
  “弗兰妮!”母亲说。
  “你们不是觉得已经结了婚吗?”弗兰妮说。
  “别管我们什么时候。”父亲说。
  “反正你们上了,对不对?”弗兰妮说。
  “就别管了吧!”弗兰克说。
  “什么时候都无所谓。”莉莉用她一贯的古怪语气说。
  这是实话——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父母亲向1939年的夏天和亚布纳海滨旅馆挥别时,两人已经坠入情网——心里也觉得是夫妻了,毕竟他们已经答应弗洛伊德。他们带着三七印第安,还有改名厄尔的熊回到新罕布什尔的得瑞镇,第一站就先到贝兹家。
  “玛丽回来了!”外婆喊道。
  “她坐在什么东西上面?”拉丁教授问,“跟她在一起的是谁?”
  “是一辆摩托车,跟她在一起的是温·贝里!”外婆说。
  “不对,”拉丁教授说,“我是问另外那个!”老先生瞪着侧座里那团庞然大物。
  “八成是巴布教练。”外婆说。
  “那个呆子!”拉丁教授说,“这么大热天,他是见了什么鬼穿那么多?爱荷华的人穿衣都不看天气吗?”
  “我要跟温·贝里结婚!”母亲匆匆跑过去告诉她的双亲,“那是他的摩托车。他马上要去念哈佛,还有这是……厄尔。”
  巴布教练比较能谅解,他喜欢厄尔。
  “我很想知道它挺举能举多重,”这位打过大学十强联盟的前锋说,“不过,可以先把它的爪子修一修吗?”
  再举行一场婚礼实在多余,父亲觉得弗洛伊德的仪式已经够了。但女方家长坚持要那位带母亲参加毕业舞会的公理会牧师证婚,于是他们又结了一次。
  这是个小小的非正式婚礼。巴布教练当男傧相,拉丁教授负责把女儿交给新郎,嘴里偶尔咕哝一句古怪的拉丁文。外婆泪眼汪汪,心里认定温·贝里根本不是能带玛丽·贝兹从草地回到波士顿的哈佛女婿——至少现在不是。厄尔从头到尾都坐在三七印第安的侧座里,安静地吃它的饼干和鲱鱼。
  父母共度了一个短暂的蜜月。
  “那你们一定上了!”弗兰妮老爱叫。但也不一定,他们甚至没过夜。父母搭早班火车到波士顿,在剑桥逛了一圈,想象有朝一日父亲进了哈佛,他们会住在那儿,然后搭运牛奶的火车连夜赶路,第二天清晨就回到新罕布什尔。他们新婚之夜的床,可能就是母亲当小姐时睡的单人床——她仍然住在娘家,父亲则为了哈佛的学费奔波。
  巴布教练舍不得让厄尔离开,他说这只熊是当后卫的材料;但父亲告诉爱荷华巴布,家里的饭钱和他的学费全得靠这只熊。因此一天晚上(正当纳粹进占波兰之后),空气中浮现第一丝秋意时,母亲和父亲在得瑞中学的运动场上吻别——就在爱荷华巴布家的后门。
  “好好照顾你爸妈,”父亲对母亲说,“我会回来照顾你。”
  “!”弗兰妮老对这段有意见,她不喜欢。莉莉也会打个哆嗦,直皱鼻子。
  “闭嘴,好好听故事。”弗兰克总是说。
  至少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先入为主的成见,因此可以清楚想见父母亲是怎么接吻的——非常非常小心——巴布教练在一边逗熊玩,免得厄尔以为他们吃什么东西不分给它。在厄尔身旁接吻一向危机重重。母亲对我们说,她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出轨。如果他敢亲别人,熊一定会扁他。
  “那你有没有出轨?”弗兰妮又用她露骨得可怕的语气问父亲。

01 那头叫缅因州的熊(18)
“还用说,当然没有。”父亲说。
  “骗鬼。”弗兰妮说。莉莉看来颇为疑心,弗兰克则左顾右盼不发一言。
  那是1939年的秋天。母亲还不知道她怀孕了——怀弗兰克。父亲骑摩托车沿东岸而下,寻找有大乐队、宾果游戏和赌场的度假地,随着季节变迁愈来愈深入南方。1940年春天弗兰克出生时,他跟厄尔正在德克萨斯,和一支名叫“孤星”的管乐队巡回演出。熊在德州很受欢迎,但某晚在渥斯堡有个醉汉想偷三七印第安,没看见跟车子锁在一起睡觉的厄尔,结果德州政府裁定父亲要付医药费。此外,一路驾车回东岸迎接他第一个来到世间的孩子,更是花掉不少钱。
  他回到得瑞镇时,母亲还在医院里。他们给孩子取名叫弗兰克,因为父亲说他们永远要对彼此、对这个家“坦白”(frank)。
  “!”弗兰妮又叫。但是弗兰克很骄傲他名字的由来。
  父亲留在得瑞的时间只刚好够让母亲怀第二胎。然后,他又带着厄尔远征弗吉尼亚和南北卡罗莱纳。7月4号那天,他们在鳕鱼角的法尔茅斯闯了祸被赶出来,只得回得瑞休养生息。在独立纪念日游行上,三七印第安有个轮轴坏了,有个来自兀鹰湾的救火员好心帮父亲修理,结果把厄尔惹得发飙。那人不幸带了两只以蠢笨著称的达尔马希亚犬,而它们果然也不负宿名,不知好歹地向侧座里的厄尔挑衅;厄尔利落地一掌斩掉其中一只的头,把另一只笨狗追得逃进奥斯特威尔男垒队的游行队伍。结果一阵大乱,伤心的消防队员拒绝再帮父亲的忙,当地警长便把父亲和厄尔送到城边。因为厄尔不肯坐车,这一趟走得奇慢无比——厄尔待在摩托车的侧座里,让人拖着走。他们又花了五天,才找到零件修引擎。
  更糟的是,厄尔对狗上了瘾。为了不让它养成习惯,巴布教练试着教它别的运动,例如捡球、前滚翻,甚至仰卧起坐——但是厄尔年纪大了,也没有巴布教练锻炼体魄的狂热。厄尔发现,要伤一只狗用不着跑,只要耍点花招——它的花招可多了——狗自己就会扑过来。“那就完了,”巴布教练说,“它会变成怎样的一个后卫!”
  所以父亲总是把厄尔锁着,尽量让它戴上口罩。母亲说厄尔很沮丧——她觉得老熊的心情愈来愈坏;但父亲说它才不沮丧。“它只是在想狗而已。”父亲说,“跟摩托车粘在一起它最高兴了。”
  1940年夏天,父亲白天住在得瑞的贝兹家里,晚上就到汉普顿海滩去卖艺。他教了厄尔一套不必让老印第安受折磨的新把戏,叫做“求职记”。
  厄尔和父亲就在汉普顿海滩的户外舞台上表演。灯亮时,厄尔穿着一套西装,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西装是巴布教练的,已经改得面目全非。等笑声停止后,父亲便带着一张纸出场。
  “叫什么名字?”父亲问。
  “呃!”厄尔说。
  “嗯,厄尔,我晓得了,”父亲说:“你想找工作,厄尔?”
  “呃!”厄尔说。
  “我知道你叫厄尔。你想找工作,对吧?”父亲说,“可是这上面说你不会打字,甚至不会认字——而且还爱喝酒。”
  “呃!”厄尔承认。观众有时会丢水果到台上,但父亲已经先把厄尔喂饱了。这班人可一点不像父亲记忆中亚布纳的观众。
  “嗯,如果你只会说自己的名字,”父亲说,“我敢说你要不是刚喝了酒,就是笨得连衣服都不会脱。”

01 那头叫缅因州的熊(19)
厄尔不吭声。
  “怎么?”父亲问道,“让我们瞧瞧啊,把衣服脱了,快!”这时父亲会把厄尔屁股底下的椅子拉开,厄尔便做一个巴布教练教的前滚翻。
  “原来你会翻筋斗,”父亲说,“那也没什么了不起。衣服,厄尔,脱衣服给我们看看。”
  叫一大群人看只熊脱衣服实在有点可笑,母亲讨厌这一套——她说要厄尔露给这班心术不正的观众看,未免太侮辱它。厄尔脱衣的时候,父亲必须帮它解下领带——要不然厄尔气起来会把领带一把扯断。
  “厄尔,你跟领带有仇吗?”父亲会说。汉普顿的观众爱听这话。
  等厄尔都脱光了,父亲便说:“继续啊——别停。把熊皮脱了。”
  “呃?”厄尔说。
  “把熊皮脱了。”父亲会说,然后拔厄尔的毛——一点点。
  “呃!”厄尔怒吼,观众顿时紧张地尖叫连连。
  “老天,你是只真熊!”父亲大叫。
  “呃!”厄尔咆哮,绕着椅子追得父亲团团转——半数的观众会躲进夜色中,从柔软的沙滩跌跌撞撞扑进海里;其他人则朝他们扔更多的水果,还有盛啤酒的纸杯。
  每周一回,在汉普顿的赌场还有一套比较温和的表演。母亲调教了厄尔的舞姿,乐队奏开场曲时,她和厄尔便下场在空旷的舞池里跳上一圈。舞客们不禁聚集过来啧啧称奇——这么一只粗壮的熊,弓着背,穿着爱荷华巴布的西装,居然也能优雅地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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