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右想开口反驳父亲,唇微张后,又咬紧。垂眸几秒钟后,她向父亲介绍起陈天竭,“爸,他是我电话里和你提到的……嗯……陈天竭。”
“嗯。”关父淡淡地应着,又瞅了陈天竭一眼,没说话。
陈天竭在一旁被这对父女莫名疏离的气场搞得有些尴尬,被介绍后反应慢了半拍地向关父打招呼,“伯父,您好。”
“你叫我什么?”关父没有表情的脸冷下来几分,陈天竭寒了一下。
“爸,天竭从小没有爸爸,所以可能喊这个称呼不太习惯,您谅解一下吧。”关晓右护短般地解释着,拖了行李向小厅里走。小厅很小,放了两个行李箱后,几乎没地方落脚。
陈天竭亦步亦趋地跟着关晓右,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跟着妈妈一样,关父看他的样子就觉得挫气还有女儿护着他的样子,重重咳了一声,很不爽地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真是伤了陈家小少的心啊。
陈天竭又愣了一下,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身份证,“陈天竭,嘿嘿~”
“这小子怎么傻里傻气的。”关父接过身份证拿开一定距离看,老花眼,却用力地把他的女婿看个清楚。对着本人和身份证上的照片来回几遍后,把身份证还给了陈天竭。
陈天竭一边收身份证一边泪奔,哪家女婿上门会先交身份证的,他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动。
转眼间,屋内的三人全沉默下来。关父站在自己房门前,看着女儿的行李箱,不看女儿。关晓右站在行李箱旁,看着地面,不看父亲和“老公”。陈天竭那双爱笑的桃花眼啊,根本不知道该往哪放,尴尬,太尴尬了。
屋内的落地大钟这个时候救场似的响起,惊醒了三人,关父终于抬眼看女儿,“准备吃饭吧,今天出去吃。”说完,转身进屋去换衣服。
关晓右抿了唇,陈天竭这个时候贱兮兮地凑了上来,“关姐姐,咱妈呢?”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妈不在很多年了。”语意不详,她又补了一句,“我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陈天竭这个时候不仅是愣和呆了,他已经彻底傻掉了。他是真的不了解她,却越发的心疼她,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说,可能他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点感觉到,她就是世上的另一个他,渴望家庭圆满的温暖,却总是努力表现得不在乎。他没有想过或者提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事,她原来,也同样没有提过她母亲的事。而他,就这么忽略着,直到今天!他怎么觉得,好对不起她!
………………………………………………
关父换了衣服出来,边走边咳,他有支气管炎,每年三四月的时候必然要犯。关晓右皱着眉看他,说道:“别去外面吃了,家里有什么,就凑合着吃吧。”
“凑合?你问他能凑合吗?”关父立了眉,矛头直指陈天竭。
陈天竭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转到自己身上了,他瞪大了眼,憋了一句,“那个,什么,啊,爸……”
“不用叫得这么勉强。”关父直接打断他,陈天竭的白玉小颜瞬间涨红,不知所措。
关晓右憋了半天的脾气终于暴发了。“爸,你这是干什么啊!人家大老远来看你,不是来看你的脸色的。你好好说话不行吗?他又没招你没惹你的。不就是吃顿家常饭吗?干嘛那么浪费,你一个月工资那么点钱,买药看病都不够。”
关父听了女儿的话,火气蹭地就窜了起来,“你是嫌我穷对吧?是呀,咱家就是穷啊,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命不好你还不争气,在外面欠债不说,还把自己卖了!你妈要是知道你这样,她怎么忍心死!”
“你少把我妈扯进来,你穷又不是她害的。我连累你了,你怪我妈生下我了是吧?”关晓右叫着,红了眼眶。
关父抬眼脸红脖子粗地想再吼时,看到女儿晶莹的泪一颗颗砸下,他生生吞回了口边的话,重重地咳着,转身回到自己房内,甩门,窗子都作响。
陈天竭现在不能用傻来形容了,他已经完全疯掉了,谁能告诉他眼前的情况该怎么处理?即使在国外读了MBA回来,书本上也没教怎么解决家庭矛盾啊。
他慢慢靠向关晓右,手抬起,在她的肩侧,想安慰她,像哄其她的茑茑燕燕一样,但她不是她们,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一直以来看到的关晓右,并不是真实的她。而此刻悲伤孱弱的她,让他真心地怜了起来,想要惜,就是不知道她给不给机会。最后,他还是没有将手落下,改了方向,他拍她的肩,无声的安慰。
关晓右抬着红肿的眼看他,笑,“让你见笑了,对不起。”
“我没有贱笑啊,没有。”他故意着重那个“贱”字,只为逗她开心。
关晓右果然会了他的意,扑地笑了出来,抹着眼泪,笑得直摇头。她竟然懂他说的意思,陈天竭很开心。
他大步走到关父房门前,轻敲门,扬声喊道:“爸,晓右没有嫌咱家穷,晓右只是心疼您。您别和她计较,她傻,不懂事,回去了我教育她,您……”
“你敢动我女儿一下试试!”房门风卷着一般被拉开,陈父手里拎着酒瓶,立着眉脸色恶然地瞪着陈天竭。
陈天竭被这突如其来的老爷子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关晓右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快速抹了眼泪,走到父亲面前,“爸,他开玩笑的,从来都是我打他。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饿了。”她最后那三个字,用软软的糯糯的语气说,完全一副小小女孩对爸爸撒娇的样子。陈天竭很羡慕,因为即使在他拥有这次软糯声音的童年,可以撒娇的那个人,也不叫“父亲”。
关父看了俩个孩子一眼,哼着放下酒瓶,再次穿上外套,招手向外走,“要吃啥,爸今天请客。”
“好哩。”陈天竭调整心情,乐呵呵地很狗腿地跟上。
关晓右在他身后抬腿踹了他一脚,他回头瞪她,却在回眸间看到她挂着眼泪的笑颜时,失了神。她笑起来,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好累哦~不喊口号了,明天晚上有事,又考虑到周末大家可能会出去玩,所以明天下午更吧,就酱,我闪,睡觉去了。
☆、真相(上)
饭是在居民楼群里的小店吃的,街坊邻居开的,自然便宜。本来关爸爸是想去高档饭店,虽然没去参加女儿的婚礼,但女儿电话里有说,“女婿”家条件不错!他不想丢脸,偏女儿说馋极了邻居家店里做的锅包肉,顺便拐着“女婿”一起起哄,最后,三个人在小店里吃了第一次“合家饭”,邻居有来问陈天竭是谁的时候,关父说:“晓右的男朋友。”关父不说是自己的女婿,不是他不认可他,而是不想让女儿再次失望而沦为笑柄。但陈天竭哪里知道原因,随着来问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关晓右笑看了他一眼,吃过饭,拉他“散步”。
关父因为约了人搓麻,所以也没和陈天竭客气,让他们自己走走看看,关父便把房间留给了新人一夜。
当然,这个时候俩个新人并不知道老爷子的苦心,他们消食儿似的漫步,走到离关家不远的一个废旧工厂后,关晓右捡了个土坡爬上去,坐定。陈天竭知道关晓右有话要和自己说,毕竟今天发生这一切她不给他个解释,那是对他的不尊重了,他就是莫名的相信,关晓右不是那样的人。
果然,当他也爬上土坡刚坐稳,关晓右便开口了。
“不好意思,让你来看笑话了,我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了,所以一开始没有提出让你一起回来。只是没想到我爸还真不给我面子。”她说着,竟然轻轻地笑了,她不怪自己的父亲,陈天竭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刀子嘴豆腐心,外表强势内心柔软,他是钟意这个类型的女孩的。
只是他现在有太多问题想问,绕成一团乱麻也理不清思绪,他只能皱紧了眉,敛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笑容,颇有点苦大愁深相。
关晓右也能猜到他心绪的烦乱,她也同样,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说起。
俩人就这样坐在土坡上向远方眺望,夜越深,天越凉。关晓右被凉风激出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侧脸看陈天竭笑。她终于开口,在这个城市已经十分安静的夜色里,她说:“你别看不起我爸,我爸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们这个城市里第一批出国进修的工人哦。”
陈天竭听到这里,眉峰一动,“去哪个国家。”
“英国。”关晓右提到父亲曾经的辉煌,不免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
陈天竭两边眉峰一齐动,“你知不知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去的也是英国?”他看起来很紧张,本来脱到一半的皮夹克还有半边挂在肩上。
关晓右笑睨着他顺势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谢谢。”脱好后,还有他的体温,她拢紧怀里的温度,再次开口,“你别想那些没用的啊。世界再小,咱就算有缘,也不可能是姐弟,我爸在你妈怀你前两年就已经回中国了,要不怎么会和我妈结婚又生了我。”
陈天竭被猜中幼稚心事,尴尬地挤眼,“我可没想那么多。”用眼角扫了一眼关晓右穿在身上的他的外套,“你可真够自觉的。”
“我在帮你完成你的绅士风度啊。还有,你那么紧张会不会和我是姐弟……”关晓右说着,身子靠近陈天竭,在他的下颏处,抬眸,眼里明亮的光映亮了他的眼,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和颈上,似挑逗,“你是不是很在意这个?”
陈天竭被关晓右突然地“发贱”吓得向后缩了身子,一滑,险些滑下坡去。关晓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继而哈哈大笑,让他很没面子。
气氛一热烈,关晓右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我爸回到这个城市后做为工厂里的技术骨干一直受到好评,和厂里的厂花也就是我妈结婚,生下了我。前十年应该说是顺风顺水,我们家不是大有钱,但也不缺钱,单位分了房子,就是现在住的,还有各种家用电器,在那个年代,我家是十足的小康。可是后来,厂里的效益不行,我爸脾气一直是很拧的人,也没得到升迁,别人都见风托人找了别的单位跑了,就我爸拉着我妈一起在工厂里当‘忠犬’,再过个两三年,也就是我上初二的时候,我爸你妈的工厂彻底撑不住了,我爸和我妈双职工华丽丽的下岗了。”说到这,关晓右叹了口气,“然后就是出去摆摊赚钱,很多下岗职工都经历的一段。再后来,我妈生病了,我初三的时候,被诊断为癌症,没拖到半年,把我和我爸扔下自己先去极乐了。”关晓右苦笑,再叹一句,“人死了就是好,那些愁啊烦啊的,就都没了。”
陈天竭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很想说点励志的话来鼓励关晓右,但很明显的,关晓右能一个人在大城市折腾这么多年,只怕早已是金钢之身,于是,他只能安静地做聆听者,不打扰,是他现在能给她的温柔。他知道她需要回忆,需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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