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诉我,真正的恐惧是什么吗?”沈渊的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缥缈过来的音乐,在阿信的耳边回响着。
阿信睁开眼,眼前似乎隔着一层水汽。电击的时候刺啦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许久,他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于是坐直身体,手铐把他的两只手拴在了一排暖气管道上。他贴着一面窗户。背后嗖嗖的发凉,冷空气从关不拢的窗户外头吹了进来。这是一个荒凉的郊区,一间废弃了的农民的房子。窗外是黑压压的围墙。围墙外面有棵参天大树。
沈渊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一本杂志。她也留到阿信醒了,于是走了过来,把一只折叠刀抽出来,用刀尖轻轻的挑起阿信的脸:让阿信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亲手杀过四个人,还目睹过很多人,在我面前被杀死。所以你要知道,你的未来掌握在我手里。”
她回头看了眼墙角,阿信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黑暗的角落里也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只有手和身体出现在光线的范围内,脸上隐约戴着一副面具。他手上握着一把枪。
背后的手(5)
沈渊用刀背拍着阿信的肩膀:“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信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脖颈处是冰凉的刀刃。
“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她微笑着说。
“是我不知道在死之前,你还会怎么折磨……”他停顿了下,观察了下她的表情,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是我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和坐在阴影中的人对视了一下:“他很聪明。”她炫耀似的语气,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着阿信,说话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真正的恐惧是失去选择的自由。监狱,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地方。你知道,监狱,它不是为了让在里头的人能变好。一堆恶人聚在一起,只会更恶。它的建立,只是为了让那些监狱外头的人,害怕会被关进来。恐惧,可以让一个心怀邪念的人,至少行为上变成一个好人。换句话说,恐惧,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塑造一个我们想要的人。”她闭住嘴,瞅了眼黑暗中的人。
黑暗中的男人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塑。
“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阿信对面。
“我们在做知识问答吗,记者同志?”阿信做了个古怪的鬼脸。
“这是我对你有兴趣的表现。”她嘴角上也添上了一丝古怪的微笑,“我在继续我们的采访。”
阿信扫了一眼手铐:“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他一字一句地吐着,“要动手就快点动手吧?别拖拖拉拉的,你们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把我也关进奴隶工厂?”
她转动了一下眼神,那表示她在思考。她想到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就像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脸的天真,她看着天花板,然后眼神又重新扫视屋子里。这间荒凉的砖房里,墙壁上满是发霉的青斑。“不,我们不会把你关起来。因为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监狱里边!”
“你只是一个打手,不要冒充道德的审判者。”
“能审判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们只是观众。”她走到黑暗中的男人身边,把角落里的男人的手枪接了过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只有一次回答正确的机会……”
冰冷的枪口正对着阿信的脑门。阿信努力克制着牙床的颤抖。他以前也遇到过生死危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恐惧。无法自拔的恐惧。他脑子里扫过了千百个念头,最后归结到了一点上——小峰说得对,因为有了那个女人,于是他有了弱点。
阿信接到了琳达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哭泣的声音。
阿信和苏翔冲到了偃师庙里。琳达跪在地上,小武的儿子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琳达。苏翔让小武的儿子转过身来,好能看清他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小武的儿子把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举到苏翔面前,那是一只发霉了的腐烂的手。阿信把琳达搀到了一边。琳达在阿信怀里颤抖着。
这手,是个男人的手,但肯定不是矿老板的手。因为从腐烂程度上看,至少人已经死了三四个月了。矿老板失踪了还不够烦闷呢,现在又蹦出来一具分尸案!苏翔的脑袋瞬时间感觉涨大了很多。
读完《埋》——你不会再为某个人而忧伤,你只会为自己而忧伤
文/施晓燕
马上有个小考试,但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不缓不慢的读完了《埋》。书是朋友给我推荐的,因为朋友知道我是个喜欢读悬念的女孩。拿到书,我只是翻了个开头,可是头脑里就一直萦绕着这个故事,不得不把它一口气读完。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本书塑造了一个独特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点梦幻,而细节又很真实。通篇读完,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
背后的手(6)
网上有人说,这书读起来会令人回想起来《这个杀手不太冷》或是《杀人记忆》,而我只是隐隐觉得像是中国的劳伦斯。曾经美丽的农村,四处都是鲜花盛开,纯朴的村民过着简单的日子。自从有了大款,工人,金矿,过去的和谐被打破了,现在到处都是污染,人们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故事里处处透露着劳伦斯对比过去与现在,以此来叙述的工业给众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这之后,故事一转,读者才发现,原来一切,不是描写村里琐事这么简单。这个地方,就像是个怪圈,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有着它自己的运行法则。而傀儡的祖师爷,偃师这个神话中人物名字的出现,则使得故事走向了十字路口,这部作品可以演变成那多先生的那种既玄幻又悬疑的故事,然而作者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侦探推理。
一开始我对作者这个选择挺失望的,至少是不可理解。因为印象中中国就没有什么堪称优秀的推理小说。总觉得中国人在逻辑上有很大的漏洞,从来就没人填补过。而且初看这个推理,看了个头就猜出那个小姐就是木炎,这一切肯定就是一场情杀。可就是这样,才发现掉入了圈套。因为木炎竟然在故事中途就死了。接下来我怀疑是那个断手的阿信,可发现又被骗了。我渐渐明白,原来作者就是在跟读者死磕。我用我以往所习惯的那些推理技巧,总会把自己推到死胡同。到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讲谋杀的故事。我被彻底涮了。这里头没有好人坏人,也没有精神病。人物的动机也没法用爱恨情仇来解释。其实,这是一个披着悬疑探案的外衣,讲述一个时代大背景的故事。
以往的悬疑小说,看到结尾,主人公得救了,然后我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完了。很少有悬疑小说能让人引发深思。而《埋》不一样。小说有三条线索,多个主人公,他们每个人的命运,是这个故事真正的核心。而所有人的命运集合在一起,你可以强烈感受到这个时代,所带来的悲剧感。所以当谜底揭开的时候,你不会再为某个人而忧伤,你只会为自己而忧伤。因为你生在了这个时代,而你无法摆脱这一命运。这种惆怅的回味,更意味深长。人与自然,人与人,精神,信仰,迷失,情感,这些东西一直占据着我的思维。真后悔考试前看这本书。
更令我欣喜的是,这是本感人的小说。虽然喜欢看推理,喜欢被吓,但我还是想得到一丝感动。当我看到阿信和木炎,两个人的阴差阳错,我的心被揪动了。人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同时人们又是那样的顽固。人们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或是为己,或是为他,但至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个角度,永远不肯换。我们像盲人与瞎子一般闭着双眼,蒙着双耳。于是这个世界在众人的固执与牺牲中变化,觥筹交错。于是这个世界充满着笑脸与哭泣。有的爱,在它活着的时候,人们都相信它死了。有的爱,死了以后,人们才相信,它曾经活过。
整篇小说还是很不错的,是近几年来读过的最好的国产小说之一。只是感觉,对话稍稍多了些。或许可以添加些第一人称的心理独白。还有外貌描写也可多些。鲁新和阿信感觉是着笔最多的。阿信是主角,还可以理解,但鲁新的这么多描写,尤其是性描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人物的名字,是不是暗示着什么。等着作者有一日站出来解答。最近还看了东野圭吾的几部书,以前还很喜欢阿加莎和岛田庄司之流,他们是走凶手的技巧性的。而《埋》则完全反凶手技巧性。但这并不代表凶手的技巧就不高明。甚至可以说,《埋》中凶手的杀人技巧更让人意想不到,而且揭秘的过程充满黑色荒诞。 txt小说上传分享
背后的手(7)
问了下朋友,杨哲还有没有别的书。答案是,杨哲以前是写诗的。朋友还在上初一的时候,十年前了,天天上课抄杨哲的诗。那时候全班传阅,全班人都喜欢读他的诗。听到这真挺困惑的,心想一个人完全放弃了理想的诗,转向更商业的悬疑推理小说。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写作方向?同时想起来《埋》里有一个人物,一笔带过说他曾经也是一名诗人。而就是这个人,是整个庞大阴谋的奠基者。他刮起了血雨腥风。这是不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一个铺垫?
80后文学产下的怪胎 ——《埋》
这是所有80后的作家们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一个领域,偏远的落后的村庄,贪婪的金矿矿主,卑鄙的村官,麻木的村民,挣扎在道德线上的黑记者和情妇,还有整天晕头晕脑攥着裤裆里头的枪的警察。天知道杨哲是怎么想起来写《埋》这么个题材的小说的。不过,谁让他是杨哲呢。
80后文学阵营的第一次登场,是在新概念作文比赛上。而关注到杨哲,就是在这场比赛中,他的那篇继承了希区柯克风格的小说《绳子还是蛇》。当大部分人还都沉浸在个人的小情感中,描述着风花雪月的时候,杨哲却以犀利的笔锋,描述着一个童话王国里的阴谋和欲望。黑色的故事,人性的审判,结尾的大逆转,使得他的作品在同龄人中异常显眼。不得不说,他是80后中最另类的一名写手。
后来得知杨哲出了一本杂文集,听名字就很古怪——《杨哲主义》。从起名就能看出来他的异想天开。但书中讲的却是很现实的东西。主要是讲述,他现实生活中,一些给他留下深刻烙痕的记忆。同样是杂文,短篇,但他和同样擅长写杂文的韩寒却有着天壤之别。韩寒关注的是社会的焦点,无论是拆迁还是*,几乎都是众人的热议话题。而杨哲则把视角放在了几乎没人关注的地方。印象最深的是杨哲写的一篇关于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用石头子开玩笑似的羞辱和殴打一名弱智的故事。这是我们生活中偶尔能遇到的事情,但没人会多思考一下,为什么?谁教会了这些孩子残忍?他们长大后会怎么样?然而杨哲会关注,这似乎是出于一种作家的天性。可以说韩寒是代表大众的,是被动的,替大众说话。而杨哲只代表自己,但他有他想说的东西。只是凑巧,你会从他的话里看到,感到共鸣。杨哲总能在你一不小心的时候,戳到你的痛处。因为他的文字,于是你多了份思考。
因为杨哲的另类和低调,所以他从不被人注视。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创作。甚至,多年来的沉寂,使得他的作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