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是在毁灭自己还是在重新塑造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何去何从。
零岁到十五岁,他按照父母的意愿活着。
十六岁到三十岁,他为了能待在他身边做尽一切努力,放弃一切他所能放弃的。可是他终究没有得到他。
他也曾经为他是同性恋苦恼过悲痛过,在他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人后,他也试图放纵过。然后很滑稽地,他发现自己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倒很有可能是个bisexual。
他想,他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个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放弃现有的一切从他们身边消失。他们也许不能理解,但是他们接受了。
他不讨厌他的家人,虽然他一向把他们视作包袱,他也很重视他们,虽然他在能独立生活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离开他们。
他想,如果他不给家人留下分文突然从世上消失,他们一定会满天下地找他,直到把他这个能赚钱的儿子、哥哥找回。
而现在,没有一个人在找他,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人间存在过一样,就好像他这个儿子、哥哥已经完成了使命。
也许这个想法太过现实,但却是事实。
他不想去想,就连那个人也渐渐忘了他的存在。
迷茫。
对,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迷茫。
人生就像是一个人不断寻找自身存在意义的旅途。
有人在努力寻找,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听从别人的安排,有人迷茫不知所措,也有人也许很早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然后为它而活,也有人根本就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世界上,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三十岁以后,他陷入人生迷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就这样麻木地生活下去,所以他选择走进谜团。
他不知道他的流浪生涯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他坚信肯定比以前好就是!
「真的吗?」箫和盯着垃圾袋里的东西喃喃自问。
天正黄昏,夕阳斜照,连垃圾都美了不少。
你看这红红黑黑的,多绚烂!
红的是肠子,黑的是身体,散发出的气味可以熏倒三个感冒鼻子不通的人。
把手拔出,不晓得要把手上的东西擦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他愣了半天,在垃圾袋外层擦了擦。
箫和知道自己有鼻炎,但能严重到让他忽略这么强烈的味道,还敢把手伸进垃圾袋中,百分百因为刚才想事情走了神。
掩上垃圾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闻见一样,转身就走。
这个火车站公园,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受不了自己手上难闻的味道,找了处公厕进去,把手翻来覆去洗了十几遍。
现在他身上最干净的就是他的手了。
要把这样一双干净的手伸进垃圾袋中找食物,还真满困难的。
避开昨晚的闹市区后街,重新找了个繁华地游荡,反正城市大闹市区也多。
越是繁华的地方,它的背面就越龌龊。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靠三个月来的经验,在这片繁华区的街尾,他找到了适合流浪者生存的天国。
位居江边开辟出来的风景区,四周建立了大片要价不菲的饮食店。在这片饮食店正中间的大广场,则成了物美价廉的小食摊聚集地。
大广场上因为小食摊而灯火通明,在这些小食摊的背面有着四层宽阔的阶梯,阶梯紧连着江面,在一排紧密相连的铁链前结束。每个阶梯的尽头都有一个花坛点缀。
四层阶梯上三三两两坐了不少观江景的人。还好现在不是夏季或周末,否则箫和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流浪者在这里乞食或翻找垃圾,但不会在这里睡觉。箫和决定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多找几个纸箱,把毛毯裹紧,再找一处
避风的地方,应该可以勉强抵挡江边强风。
随手收集来几个别人吃剩的餐盒,把里面能吃的东西挑出来,并到一个完整的餐盒中,剩下的再扔掉。
捧着那个餐盒,箫和在阶梯最下面的花坛大理石铺台上矮身坐下。
风很大,但风景还不错。
掰开卫生筷……垃圾袋中经常会有没有使用过的卫生筷。
犹豫了一下,决定把他爱吃的荤菜留到后面,先吃麻辣烫。
麻辣烫的白菜已经不烫,但放进嘴里还有麻辣味在,就是浓了点。
咽下白菜,伸出筷子刚准备夹一块里肌肉改改口,面前黑影一闪,他放在大理石铺台上的餐盒不见了。
谁!哪个浑蛋!
箫和站起身正准备张口骂人,在看清正前方的物体后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面前的男人身高不下一百九十公分,有着一副流浪者少见的肥壮身材,一头乱发,乱发下是一张脏兮兮的、神经质的脸盘。
现在这个男人正用不稳的眼光盯着他。
箫和缓缓把眼光移开。
肥壮的大汉大概盯了他有一分钟之久,直到确定他不会妄动后,这才转身在石阶上坐下,用手指抓起箫和辛苦收集来的、餐盒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吃死你!撑死你这个浑蛋!
箫和看向别处的双眼快要冒出火花。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流浪者乞食者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一样,甚至更直接。典型的弱肉强食社会。
以往常的经验,他知道只要他让过一次,这个肥壮男人只要看见他就会盯住他吃定他。如果他今晚还在这里游荡,不管他到手什么东西都会被此人抢走。
虽然不甘心,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箫和还是让开了地盘。
转到大约深夜二点,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安全保暖的地方。
这是一条深深窄窄,只在头尾各安了一盏路灯的深巷,巷子两边是两列长长的已经有了年月的晚清建筑物。
顺着墙根和衣在路灯下坐下,把外套拉高遮住大半个脑袋,头埋进双膝中就这样睡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突地,一声惨叫闯进耳膜!
一惊之下他抬起头。
除了路灯周围,天际依旧一片黑暗,是梦?箫和皱眉拢紧衣服。惨叫声就响了一下,立刻就像被什么切断,四周寂静如故。
眼角余光下似乎有什么动了动,不由自主偏头向另一头路灯望去。
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警觉地站起身,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但内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赶快离开这里!
路灯下隐约出现一条影子,有什么要从朦胧中走出,几乎连想都不想,箫和拔腿就跑。
后面有东西在追他,越逼越近。
箫和疯狂的跑着,一心只想跑到大路上。
追他的绝对不是野狗,他甚至能听到皮鞋跺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次在垃圾袋中看到的东西。
见鬼!该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有灯!
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
箫和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车头就奔了过去。
「停车!停车!」
后面紧跟的人也冲了上来,似乎要拦截他。
一声紧急剎车,面包车在箫和面前险险停下,有人拉开车门走出。
「出了什么事?」
「有人追。。。。。。」
「被他看见了。」
什么?箫和愣住。就在他一愣之间,一记重拳被送入腹中,当场疼得他弯下腰来。
后面的人追上,一脚把箫和踹翻。
从车上下来的人走到箫和面前,似乎在打量他,过了一会儿抬起头。
「还好,看样子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
「带他一起走?」后面追上的人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熟练地在上面喷上液体。
「嗯,回去后先把他检查一下。」
箫和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眼看后面追他上来的男人……一个痞子似的年轻人手拿手帕向他靠近。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发誓!」箫和急得不顾面子的大叫。他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迟了!」从车上走下来的男子冷冷说道。
眼中露出恐惧的光芒,箫和一步一步向后退缩。
就算是黑天,箫和也能看出痞子脸上浮出了轻蔑的笑容。
后面是车,前面是两壮丁,车中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人在,看样子今晚。。。。。。
「动作快点!」从车上走下来的男子命令痞子青年。
不管了!豁出去了!
箫和弯身低头,猛地撞向走过来的痞子。
痞子一个大意轻敌,竟被他撞得往后倒退好几步。
就趁这个空袭,箫和一个劲向前冲去。
一边冲一边狂喊:「救命啊!」
听到深夜里回荡起的求救声,身着西装的男子急了。
「还不快点抓住他!」说着他就转身钻进面包车。
痞子青年大意失荆州,被撞得一肚子火,眼露狠色立马拔腿追向箫和。
身后传来汽车的发动声,箫和立刻改往小街小巷钻去。
妈的!人都睡死了吗!老子这样叫竟然没一个人出来看一下!警察呢!晚上不是有警察巡逻吗!
肚子好痛!快喘不过气来了!那个西装男下手还真他妈的狠!
面包车从他身边驶过,一个大转身生生拦在他身前。
脚步来不及剎住,一个踉跄,箫和险些跌倒。手刚扶住车门,车门被拉开,一块手帕掩向他的口鼻。
箫和连忙把身子往后仰,可是来不及了,痞子追上他,一把将他推向车中。
箫和倒在车上还想挣扎,西装男从后面按住他的头颅,手帕紧紧掩住他的口鼻。
一股怪味冲鼻而入,视界逐渐模糊起来,箫和狠狠瞪着上方那张看起来算得上英俊的斯文面孔,瞳孔渐渐涣散,挣扎了几下,手脚一点点放松,终于失去了神志。
久违的感觉从身上传来,朦胧中,箫和以为自己还在那个从前的温暖家中。
温水打在身上确实很舒服,一天工作下来的疲劳似乎也都能从中得到解除,有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怕皮肤泡水过久会起皱,他恨不得一天在浴室中待上三个小时。
「唔。。。。。。」忍不住舒服地泄出轻微的呻吟。
下巴似乎被谁大力扣住,抬起。
大量的温水打到脸上。有水呛进鼻腔,箫和难过得当场喷出。
也就这么一喷,神智逐渐清醒过来,模糊中,一张感觉很熟悉的脸庞映进眼帘。
「你看起来不像叫花子。」
斯文却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个激灵,箫和完全清醒。
是那个西装男!
「你把我。。。。。。」嘴巴一张开,大量的温水立刻冲入口中,呛得箫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他才注意到,他现在浑身精赤躺在一间贴满白磁砖的小屋地上,没有感到冷,是因为正从上面浇下来的大量温水,而流出温水的水管则握在西装男手中。
他想要蜷缩起身体,却四肢无力,挣扎了半天,也只微微蜷曲起双腿。
「你看起来似乎也很健康,但。。。。。。」西装男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他。
勉强侧头避开喷洒下来的水柱,箫和刚想开口,就听西装男说道:「不好意思,我要加大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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