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说:“知道”。
村长二儿媳妇说,“我听和二兰子最好的朋友小碗说的,临跑的那天晚上她找过小碗,说,‘我这走了,最对不住的就是大哥大柱子了,大哥从小就对我好,那几年,要不是大柱子哥会说几句门头词,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来,家里的重活从不叫我干,我这一走,我大哥的婚事就吹了,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再见大柱子哥?我的爹爹我不愁,他老人家反正就这么长的天了。我的二弟弟他在学校上学,人长的又彪,凭他的那个条件,找个对象还是不存在问题的。你说我大哥,都二十八了,没有一个老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小碗听了,鼓励二兰子说,“做什么事情,最怕的就是前怕毛狼,后怕虎的,你要是同情你大哥,那你就不要跟小白脸跑,等着你爹爹再用你给你大哥换亲,那个人又不知是个啥样子,是疤子,是麻子,是秃头,是瞎眼,都有可能。换亲能够换到什么好男人,还都不是筛子筛过,箩子箩过,人家拣剩下的。你这次换亲,摊上个小白脸,有才有貌的,那是老天爷有眼,是你的造化。我告诉你呀,走过这一村,就没有那一店了。我看你还是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来,姐姐我给你唱一首给你鼓劲歌,你看以前的年轻人是怎么追求爱情的,亏你还是初小毕业有文化的现代人呢?说着,这个小碗就唱了起来,
姐在南园摘石榴,
哪一个讨债鬼隔墙砸我一砖头,
刚刚巧巧,砸在小奴家头哟。
要吃石榴你拿了两个去,
要想谈心随我上高楼,
何必隔墙砸我一砖头哟。
……
听说下扬州正中我心头,
打一个包袱跟你一道走。
一下扬州再也不回头哟。
这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二兰子也跟着唱了起来。临走时,二兰子还流着泪对他的好朋友小碗说,“二兰子我拜托小碗姐姐了,今后有好的头续,不论是闺女媳妇,给我大哥介绍一个。大柱子哥对我的恩情没有报,我二兰子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找机会吧”。就这样,二兰子连夜跟着小白脸连夜“下了扬州。”
也不知是村主任的二儿媳妇会说,还是小碗会说,快嘴小丫听得一愣怔,一愣怔的。
村长的二儿媳妇继续说。二柱子结婚,她表哥小撮合打电话叫二兰子回来,她都没有回来,前年没有人请没有人叫,她倒自己跑回来了,你说她这时候回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给大柱子牵线吗?”
“二嫂说的,一点都不错。”小碟子接着说:“是二兰子牵的线,二兰子姐回来的那天,和我一起下地干活,我问二兰子姐,你这弟媳妇也带上来,你又少了一桩心事是吧,她说我愁的不是弟弟,我最担心的是大哥,他说憨也不是太憨,说精呢也不是太精,总有点像二百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到哪去说人去呀。我说你就不能帮帮忙,她说。我咋帮呢?我说,咋帮,好帮得很,牵个线。她傻乎乎的问,牵谁和谁的线。我说牵嫦娥和大柱子的线呀,反正你弟弟不愁说人,现在的小姑娘就认当兵的,拆散一个,你很快就会既大嫂又有弟媳妇,你算算划算不?她先骂了我一通,然后诡秘的笑了。”她说完,自知说漏了嘴。舌头伸在嘴外,半天没有缩回嘴里。
快嘴小丫说:“知道了,你是不打自招,原来你是个教唆犯。看等二柱哥回来,看我不告你的状。”
二柱子当兵走后,不仅远在上海的二兰子,每年要回来一趟,住在大王庄的大兰子,跑的更勤了,他的爹老李头在她家住着,她也经常回来。村上的人都感到奇怪,这个丫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再说了,还有那不光彩的一回,她怎么这么喜欢朝旮旯村的娘家跑呢?大柱子出了这种事情,旮旯村的人突然明白了,原来是给她的大哥和嫦娥牵线搭桥的。
村上的一般年轻一些的姑娘媳妇,大都这样认为,持这种看法的还有大甩媳妇,黑子婆娘,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她们完全是以自己的心去推测别人的心:
“大柱子不是因为大兰子,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给没有见过男人的样,一个小秃子就能栓住他的心,全然不顾他的大弟弟。”
“那秃子再有钱,我看也不值得她去爱,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摊上这么一个秃子,怎么在一个床上睡觉?”
“她想起来她做的这样的亏心事情,她肯定内疚的很,她回家就是为了给她大弟弟献殷勤,具体怎么说,我没有听到,但是我不会当官,我会猜情,肯定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说,‘大弟弟,你还生我的气吗?这家里呀,就你和嫦娥两个人,要学精一点。只要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你没有听人家说吗,有磨就有麸子,有锯就有沫,这话也就不要大姐挑明了说啦。’”
说完了嫦娥的事情,几个人看还没有到晚饭的时候,继续玩。
老磨歪多,
丢下一,
那个对来,
那个位来,
丢下一,
头一年,
不得闲,
做双花鞋留过年。
丢下三,
小三娘,
来踩墙,
不踩三批,
不上梁。
丢下四,
四古抽古楼楼,
琵琶洋琴下扬州,
丢下五,
五月五,
磨豆腐,
做点豆腐过十五。
……
这歌声唱成一片,点缀着旮旯村傍晚的宁静和安详,直到听到她们家人喊吃饭,这才陆续的离去。
第四十六章: “大柱子不是那号人”
除了主动说和撮合说之外;也还有向着大柱子的一些说法,村东头的黑子和大柱子隔壁的邻居癞子就为大柱子背黑锅鸣不平。
“我敢说,这孩子肯定不是大柱子的,大柱子对嫦娥好是好,可那是大伯对弟媳妇的特别关怀,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挖窟捣洞的想法,这是我知道的。”
黑子举例说,“那天,我们几个在一起开玩笑,我说,‘柱子哥,你都快三十岁了,连女人的味你都没有尝过,你不觉得你活着,除了吃饭干活,就没有事情干了吗?他说‘放你娘的狗屁,’我进一步调戏他:‘你又没有结过婚,你怎么知道女人的味是啥样子的,肯定是和你弟媳妇嫦蛾有一腿。’大柱子回答说‘和你二嫂子俩,你二嫂子那天在山芋地里和我干了,’我说,柱子哥,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说真的,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够相安无事,鬼才相信呢?就算你没有那个想法,嫦娥她就没有什么举动?这二柱子走了,嫦娥一个人独守空房,年纪青青的,她也是人啊,好比是一堆干柴,遇到一点火星,就会燃烧起来,你就没露一点火,比如说,夏天她洗澡,你就没从门缝里偷看过,嫦娥那大奶头子,你只要瞧见一下,我敢说,你就把把持不住,你又不是木头刻的,你就不动心?”
“大柱子一听这话跟我急了,他狠狠的骂了我一通,‘你狗都不如,我是人,我不是狗,狗只要一跑窝,不论是什么狗,是妈妈,是姐妹,是姨娘,是大姑,小姑,她都要追赶,我是人,我是二柱子他大哥,我大柱子没有女人,但我三纲五常还是知道的,朋友妻不可欺,别说是我的弟媳妇。黑子,我大柱子要是和嫦娥有那事,天打五雷轰我,我下湖耕地被我家那大健牛砍死,我过河掉到河里淹死,我到二郎山砍柴滚下来被摔死。今天我把话说绝了,你下次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妈妈的,我大柱子认得你,我这赶牛的鞭子,可认不得你是个黑子还是个白子,不看你是我从小尿尿玩大炮一起长的,不看你随着我一起上过树,摸过鸟窝,不看你这么多年是我的朋友,今天非揍扁了你不可。”
“大柱子是很少说假话的。”癞子也是这样认为。他私下里和人说,“大柱子说嫦娥的孩子是他的,他可能是带人受过,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知道大柱子的为人的品行。自从嫦娥进了他的家门,两个人亲如兄妹,每到夏天的晚上,他早早的就出门到何半仙那去听《忽延庆打擂》去了,他都等嫦娥洗过澡,这才唱着他唱了无数遍的《阿拉妹子下扬州》回来:
阿拉妹子下扬州,
坐船你莫要坐船头,
船头上的风浪大,
小心你掉在河里头。
阿拉妹子下扬州,
坐车莫要坐车头,
车头上的危险多,
小心你把命来丢。
阿拉妹子下扬州,
走路莫要走黑路,
黑路上的劫匪多,
小心你把钱财丢。
那声音一个旮旯村都能够听到,实际上他是唱给嫦娥听的,越是到家门口,他的声音就越响亮,等于告诉嫦娥,我大柱子回来啦,你嫦娥可洗过澡了,我这时回家不知可方便?我仔细的听过,嫦娥若是没有洗好,准能听到嫦娥咳嗽几声,大柱子就知道了,然后继续唱他的小调:
阿拉妹子下扬州,
走路莫要走黑路,
黑路上的劫匪多,
小心你把钱财丢。
阿拉妹子下扬州,
住店莫要住酒楼,
酒楼上的色狼多,
小心你把那个丢
遇到哪天何半仙不说书了,只要天不下雨,嫦娥在门外乘凉,他从来也不凑热闹,说一声,‘嫦娥,我到河东桃花坞看瓜去了,乘凉不要时间太长了,免得着了凉,到屋里睡,门要栓好。’
冬天,大柱子基本上不在家睡,虽说家里有床有铺,他大都是到当初生产队里牛棚里滚草窝,他说那样暖和。他的父亲李大山到大兰子家去,他就到锅屋他的父亲床上睡,实际上,是为了避免一些嚼舌头根子的人说闲话。大柱子是个憨脸刁心的人。他什么不懂?秋天正是农忙的季节,大柱子总是早早的起来把饭作好,然后自己忙忙的吃几口,就扛着锄头下地了,临走时总是能听到大柱子喊‘嫦娥,饭盖在锅里,我下地了。”
癞子还说了这样一件事。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河东一个风流鬼想打嫦娥的坏注意,半夜翻墙头,搬着那颗老梨树,进了大柱子家的院子,正在他掂起脚尖从窗户里看,想搬断窗户棂子跳进屋去,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恰好大柱子这天在家,听到动静,大柱子起来了,那个风流鬼被大柱子一顿猛打,边打还边骂,‘妈的,想好事去拷你妈啊,想好事去拷你姐啊,你小子看来是不想活了,想到班房里去吃现成的是吧。我弟弟是当兵的,嫦娥是军婚知道不?连我都不敢,你小子吃了熊心喝了豹子胆了,这次叫你皮肉受点苦,下次再敢,我非打你腿断胳膊折。’只听那个风流鬼跪地磕头‘咚咚’的声音”。“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是的,嫦娥自从出嫁到了旮旯村,是有不少人打过嫦娥的坏主意,东庄哪个风流鬼只是其中之一,很多人都是因为怕大柱子,才不敢在嫦娥的面前动手动脚。那一年一个锵剪子磨菜刀小贩,正在和嫦娥套近乎,
“磨刀的,磨一把多少钱,?”嫦娥拿着一把菜刀从屋里走出来。
那个磨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瞅了嫦娥一眼,不怀好意的说,“你把刀拿来看看。”嫦娥把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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