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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撮合不敢怠慢,赶紧到了嫦娥家。
小撮合一进门,就直奔主题,给老来俏一个下马威。小撮合也不是凡脚,这一番兴师问罪,叫老来俏躲闪不及。
“我说表嫂子,你表弟我整天忙的很,眼下正是“黄金铺地,老少弯腰”的午收大忙的节骨眼上,你表弟媳妇有坐骨神经痛,家里轻重折磨的活,都要我打头阵,我今儿个,我忙中抽闲,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我也就巷口拉木锨,直来直往的,不来弯弯饶了。你可是红口白牙,亲口答应人家的,以前说,军中无戏言,俺们虽说是民间,可也要说话算数不是?不能够前面说话,后面摆手不是?更不能够台上握手,台下踢脚不是?我作为媒人,和你们两家都是亲戚,我要一手托两家。人家可是当作一回事情来办的,什么都准备好了,戏班子请的是县剧团的,吹鼓手请的是当地的名角,就等着嫦娥进门。你家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像无事人一样。大柱子来,你们对人家不冷不热,不方不圆。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情,你今天要给我说个明白。我作为媒人,你可不能把我撂到河里去。我不会浮水,表嫂子,你想把我淹死呀。”
小撮合这番话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句句在理,每一句都敲打在该敲打的点子上,不给老来俏半点回旋余地。
老来俏脸上挂着微笑,认真的听着,不住的点头。在小撮合说话的过程中,还给小撮合倒了一杯茶。等小撮合说完,她慢腾腾地说,“我看你一进门,就气哼哼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今天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是来给你表嫂子兴师问罪的。她表叔,俺们谁跟谁呀,我既然答应过人家,就送人一匹马,到老不回家。我们都相处几十年了,连你表嫂子是什么人,你还能够不知道?也不是我自夸,你表嫂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可我也是站着是人一个,躺下是一个人的人,说出话来一砸一个坑,放出屁来也是一冲一个洞,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你就是无中生有的误栽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把我郑二花看作是什么样的人啦。你放心,我要是把你撂到河里去,那我得先下河。”
老来俏这番话,如同钢豌豆扔进铜碗里,噼哩啪啦的响,还真把小撮合镇住了,小撮合立刻软了下来,再也撑不起了杆子,连忙赔不是,“表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大柱子爹托我来问,我总要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吧。你表弟比起你大表嫂子来,道业还浅得很,你是那那条源远流长的老龙河,我只是旮旯村里面的那面月牙塘,你是那高高的二郎山,我是什么,我只能算是南湖地里的一个小土丘。你喘得气都比我吹过的风多,你吃过的馒头都比我爬过的山大,我怎么敢和你比呀,你大人不见小人怪,表弟我言语不到的地方,还望表嫂子海涵。你是那杭州灵隐寺的弥勒佛,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九章:“老来俏”再施缓兵计
小撮合,公鸡拉屎头半截硬,看老来俏气势咄咄逼人,他节节败退,也只好以守为攻,打探老来俏的虚实,弄得太僵了,他中午连个酒喝都没有,再说老来俏也不是饶人的手。
人都是经不住捧的,达官贵人是,小民百姓也是,正人君子是,无赖之徒也是,历史上的人是这样,现代的人也是这样,可以说,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只不过在有些人身上体现的立竿见影,在有些人身上表现的潜移默化罢了。掌握了这一规律,能够比较娴熟的运用,可以说无往而不胜。这种捧,或者说是忽悠,有讲究的很,为什么有的人拍马没有拍到马身上去,却拍到了马蹄子上去了,被马踢了,喂狗的时候,反而被狗咬了,那是方法不对,不能说捧的方法不行。捧要结合此情此景、此时此地和具体的被捧的人物个性进行,有人喜欢明捧,有人喜欢暗捧,有人喜欢捧到为住,有人喜欢一捧到底,有人嘴上说不喜欢捧,心底却巴不得你捧,有人喜欢你不露声色的捧,有人喜欢你痛快淋漓的捧,……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这里面就有个分寸的把握问题,有个度的掌握的问题,超过了一点的度,让被捧者感到你是在讽刺他,那就适得其反。比如说,对方是个结巴子,你就不能说他说话像行云流水一样,对方是个麻子,你就不能说他的脸一马平川,那就可能是狐狸没有逮住,反惹得一身骚,具体怎么样的捧好,这全靠你的悟性,全靠你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小撮合这一番话,把老来俏的气说得全消了,就是采取捧的艺术,本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再继续说下去,很可能就是谈崩了。老来俏,他是领教过的,由一个富农的婆子,当上一两千口人的村里妇女主任,你说她没有磨动天撬动地的本事,她凭借什么?何况他一个小撮合,一个公社的革委会主任,她都能给他搬下台来,人家捏半个嘴也能说过我,不好得罪,主动权在人家手里,翻脸就翻脸,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他只好采取捧得方法来扭转局面。
经他这么一捧,老来俏,立即改变了态度,她摆起了表嫂子的牌子。
“表弟呀,你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我从前听大鼓书,那个三十六弟之一的魏征(说唐中的人物)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大柱子爹急,我就不急呀,家里有个怀孕的闺女,连个正而八经的女婿都没有,你说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急?我也希望嫦娥早一天有个人家,我也是安生了。可是,再急也要顾及脸面,你说是不是?嫦娥这些天反应很厉害,又是吐又是泻的,我叫她到她姥姥家去散散心。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事情,心情能够不要平静平静?人心都是肉做的。嫦娥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大柱子的,这是谁都承认的,她还能跑了不是?你去告诉老李,不要急,性急喝不得热稀饭,嫦娥迟早是大柱子的人。嫦娥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大柱子的,那可就难说了,是大柱子的,她跑都跑不掉,你说是不是?挺着一个大肚子,你说谁要她做老婆?她不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了,是一个弃妇了 ,身价变了。嫦娥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四个月了,流产也不能够做了,要做就做引产,跟做大月子一个样,谁去给她忙这些屁事情。等她这一期反应过去,我就到你家去,和你定下一个具体的日子。你说,这做新娘子的,坐在车子里又是吐又是沁的,像个什么样?你是知道的,你表嫂子我,在这大张庄附近十里八村的,也是个知名的人氏,我要顾及影响呀,她嫦娥是小孩子,可以不要脸面,我都五十多岁了,不能不要脸面,你说是不是表弟呀?你们世外旁人,站着说话不腰痛,我要考虑许多问题呀。”
老来俏,这番话说得也是有理有面子的,撒水不漏,入情入理,由不得你不信。虽然也是不方不圆的,模棱两可的,可是找不出什么不当的理由来。给他进留了路,也给退留了路,可以说进退自如,“要不是大柱子的,这可就难说了,”这话潜台词是很多的,小撮合没有朝那方面去想,他仔细地想想老来俏说的也在理。
“还是表嫂子想的周全,生姜还是老的呀,怨不得我的表哥在家不当家,能力问题呀,表嫂子就是做了我的孩子妈,我也得放在二上呀。”在老来俏不注意的时候,又一顶高帽子给老来俏戴上了。老来俏是何等人,他不是那种三顶高帽子一戴,就不知道东西南北的人,她的头脑始终清醒地很。
老来俏,也和小撮合开了一个玩笑,“滚你弟媳妇那头睡去,我可戴不住你批发的高帽子呀,留着两顶去零卖吧。”
一场兴师问罪、剑拔弩张的谈话,在非常轻松调侃声中结束。双方都取得了胜利,皆大欢喜。可小撮合哪里知道,他这位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居然被一个老娘们耍了,他哪里知道,老来俏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缓兵之计。先稳住你小撮合,进而通过小撮合稳住李大山父子,她好从容的操办嫦娥的另一门婚事。
小撮合吃了老来俏的定心丸,喝的醉熏熏的,从老来俏家出来,骑着自行车,一路唱着从大柱子那里学来的门头词,迎着拂面的晚风直奔大柱子家来。
你这个东风也怪好,
咋叫墙头遮住了?
你这个墙头也怪好,
咋叫老鼠打通了?
你这个老鼠也怪好,
咋叫狸猫捉住了?
你这个狸猫也怪好,
咋叫黄狗咬死了?
你这个黄狗也怪好,
咋叫绳子拴住了?
你这个绳子也怪好,
咋叫镰刀割断了?
你这个镰刀也怪好,
咋叫铁匠打弯了?
你这个铁匠也怪好,
咋叫驴桩绊倒了
你这个驴桩也怪好,
咋叫湿地浸槽了?
你这个湿地也怪好,
咋叫太阳晒干了?
你这个太阳也怪好,
咋叫乌云吹走了?
你这个乌云也怪好,
咋叫东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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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老李家被涮
到了大柱子家,天已经黑了,大柱子和他爹也都吃过晚饭了。他好像还没有完全醒酒,像有一份子的样,朝堂屋里一坐说,“表弟大柱子呢,我晚饭还没有吃,今天你去打二斤好酒来,今天我们表兄弟要来个一醉方休,要喝得狗熊认不得铁勺子才行,你撮表哥把你的事情办成了,只要我出马,什么时候还没有办不成事情的。我小撮合在这一带也算是个人物。”
大柱子说,“真的,还是撮表哥会办事,”说着,提个酒瓶子就出了门。
李大山在偏房,听到小撮合高谈阔论,知道事情有个七大八,没有他担心的黄了,他便来见小撮合,“表侄呀,事情办得怎么样?辛苦你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我去了还能怎么样,成了。我去还有不成的事?你表侄是什么样的人,死蛤蟆我都能把它说得翻白眼,别说是一个老来俏,我的一个骚表嫂子,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睡了几个男人,在城里捡了几年的破烂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跟我斗,她还差几年道业。我到那以后,二话没有说,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答应人家的事情,怎么没有个准成,你不仅对大柱子说了,对我表大爷说了,也对我小撮合说了。她再三向我解释:‘不是大柱子说的那么回事,我比他们还急。有一个怀孕的闺女在家,没有男人,你说做妈妈的我能够不急?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说我不急,我比谁都急。’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有些担心,因为她的为人我太知道了,不过这一次去,我就放心了。我和她当面锣对面鼓,说得小葱拌豆腐似的,一清二楚,再也不会有皮扯了。”
小撮合的酒还没有完全醒,平时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平时想吹而又爱面子的话,趁着酒意全都倒了出来。
他们正说着,大柱子打酒回来了。大柱子说,“哎,真是他妈妈的怪事?我去的时候,嫦娥妈就是态度不好,指个兔子叫我逮,我那能逮得住,就是不给我一个准信。”
小撮合又吹开了,“人家接待人是分档次的,你没有听广播里,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国来宾,国家主席来了,我们这边的主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