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撮合又吹开了,“人家接待人是分档次的,你没有听广播里,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国来宾,国家主席来了,我们这边的主席才出面,总统来了,我们的委员长才出面,来个什么副手,就由副手去接待,不能够乱来的,嫦娥家人家也是大家,人家是什么客,什么待,什么人,什么菜,人家怎么给你细说?”这个小撮合真是一个说他胖,他就肿起来的人。
小撮合也真会煽惑,讲的大柱子似信非信,说,“我看他家住的房子还不如俺们家的好,分个什么档次?要分档次,我的档次比你差个什么,如果成了,我是他们家的女婿,你是什么,不就是个媒人和表了不知多少代的亲戚吗?”
“媒人怎么啦,论辈分,在这头,我和你大柱子是平辈;在那头,我和嫦娥妈妈是平辈,在那一头,你比嫦娥妈妈晚一辈,你说那能够一样了吗?这不就是档次?”小撮合煞有介事的说。
大柱子爹说,“别跟大柱子一般见识,你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大柱子虽然也很会说,但是他散捣行,他到你跟前,还差十万八千里,快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我这两天牙都急得上了火,我怕嫦娥妈妈,把我们撂到水里去,我就上不了岸了。”说着,李大山指了指自己鼓起来的腮帮子。
“表大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收着,没有事情的,嫦娥妈说了,不是她不想给,她比你家还要急呢,是人家嫦娥孕期反应的很厉害,上吐下泻,身体不适,你说嫦娥那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当新娘子。嫦娥妈叫我转告你,等嫦娥这一期反应过去,她就亲自来,商量具体的办喜事的日子。没有事情的,那像大表弟说的那样,人家想拔扣,嫦娥肚子里是老李家的种,她能跑到哪里去。要是没有种上种子,你说她们想变就能变,还差不多,她现在还朝哪里变?小孩都 快四个月了,流产都不行了。大柱子这个种种的好呀,等于一根定海神针,她想动都动不了。”大柱子捂着嘴偷偷的笑,意思是说我连嫦娥的那块地都没有耕过,到哪里下种去?
吃了小撮合的宽心的丸子,大柱子家的快乐依旧。
转眼到的秋天,还是不见动静。老李头就疑惑了,我的天啊,算来这嫦娥肚里的孩子都6个月了,她妈妈总不会叫她肚子锣鼓喧天样子才让她出嫁吧。这禁不住推敲呀,没有这么做事情的呀,莫非,小撮合又说了假话?李大山这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塌实。大柱子也知道事情不妙,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去问过小撮合几次,小撮合大腿翘在二腿上说,“不要无事生非,百分之百的没有问题,他老来俏敢耍你,可是她不敢耍我。”
一天,小撮合风尘仆仆的来到大柱子家说,“不好啦,她妈妈把她许配给城里一个比嫦娥大17岁的一个收破烂的头子,明天就要出嫁了。嫦娥不愿意,又哭又闹,他妈妈非要她愿意不可,说是绑也把她绑到城里。谁知道嫦娥妈是这样一个当面说人话,背地说鬼话的人,谁知道,她是个前说话后摆手的人呢,表大爷,你看这事咋办好?上次,不是我小撮合故意撒谎,是那个老女人亲口对我说的呀,你看这事情办的多糟糕,我也没有脸来见你。”
这个消息像一声惊雷,把老李家震得如同癞蛤蟆遇到雷暴雨一样,不知所措。老李头用手指着小撮合的额头,“你……你……你……?”,顿时就背过气去。
大柱子气的直垛脚,“我说那个驴粉蛋上下了霜的老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非说她考虑问题周到,怎么样,牛皮被你吹炸了吧。”说完,一转脸跑了。
大兰子主张在嫦娥经过的路上截,先把嫦娥抢回来,和大柱子拜堂成亲再说。
二兰子不同意,说那是犯法的事情不能做。嫦娥是离了婚的女人,和大柱子也没有一个合法的手续。
七口当家,八口做主,莫衷一是。无奈,大姐大兰子,请来村上德高望重大甩爹和足智多谋的何半仙来商量此事。
这两个人是个死对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何半仙理了理胡子说,“这个事情,我早就料到了,那个女人生就的一副奸诈相,我说当初你们就不应该放嫦娥走,这不正应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话来。”
大甩爹说,“你尽说那些正月十五卖门铫子,晚了半个月的事情,我说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说你这个人卖奸,还冤枉了你。”
何半仙说,“又不是我们家的事情,我怎么好瞎搀和呢,老村干那,你本事大,你说说吧。”何半仙反将了大甩爹一君。
大甩爹说,“我也没有好法子想,大兰子说在路上截,能不能这样做,关键就看大柱子的。”喊大柱子,大柱子不在。二兰子在月牙塘的柳荫下,喊来正在无所事事看蚂蚁上树的大柱子。
大甩爹说,“大柱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今天给我说实话,嫦娥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要是的,我利用我当过村干部的权威,哪怕是犯一回错误,把全村的人招呼一下,特别是和你家走的比较近的几家,今天夜里我们就赶到小撮合说的从城里到嫦娥家必经过高山公路霍嘴子村,把嫦娥给截回来;要不是的,这样做兴师动众,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一旦惊官动府,俺们说不过人家,要是的,俺们多少有个赖理,你说是不是?”
大柱子两眼一翻,撂下一句叫人抬不动的话:“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大柱子说罢,套上牛下湖耕地去了。
一场营救计划,因为主要人物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而告吹。大甩爹和何半仙同时说。,“连大柱子都不急,你说我们这些烧不到皮,燎不到肉的人,不是白急了吗。”说罢,各自散去。
老远就能听到大柱子打号子的声音。
“穿大鞋哎——
放响屁哎——
做牛车哎——
看——”
下半截他没有唱出来。号子声里,透出几分苍凉和无奈。晚上回家,他把牛栓上槽,就跑的无影无踪,吃晚饭的时候,大兰子姐妹两个 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人应。三天后,大柱子才回来,问他在哪里?他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管我在哪里干什么?”事后有人说,他在嫦娥出嫁必须经过的高山公路的霍嘴子蹲守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看到迎亲的车子。 。 想看书来
第六十五章:“老来俏”
说起嫦娥的妈妈,这个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她家那个地方十里八村,那可是有名的人物。凡是熟悉她的人,都当面喊她“老来俏”,背地里叫她“破烂货”,她的真名字郑二花反而没有人叫了。不熟悉她的人,也听说过她的名。总而言之,她在那个地方,算得上是个屎坷拉打哈欠,臭气熏天的人物了。
说她是“破烂货”至少有二层意思:一层意思,是说她前几年在城里检过破烂,第二层意思,是说她这个人作风不好,年轻时是属于老母猪型的,蒯蒯就睡。一帮小青年和没有说到老婆的三四十岁的老光棍以及虽然有老婆,但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们,像蜜蜂一样围着她这朵狗尾巴花“嗡嗡”直闹,直到将近三十岁了,风劲过去了,这才嫁给嫦娥的爸爸,老实巴交的木疙瘩——王木屯(后来人家根据他变态的性格,喊成了王木墩)。当地有一句歇后语,是专门说她男人多的,老来俏的男人和《红灯记》〉里李铁梅家的表叔一样——数不清。
至于王木墩,为什么又愿意娶这个破烂货为妻?老一辈的人是这样解释的。王木墩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窝囊费,在农村也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可是家庭出身不好,是个富农分子。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富农成分的人家的小伙子要想找到个女人,那是很困难的,哪个贫下中农出身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富农出身家庭的人?所以等价交换,有人看中了破烂货和王木墩两个人的困难点,破烂货名声不好,且是一个人老珠黄的,没有人要的老大闺女。王木墩虽然人长的不错,可是身上背着富农的黑锅,经过媒人一撮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王木墩也就认了。至于老来俏,玩一个男人够本,玩两个就是赚了,有名正言顺的男人总比没有强,也没有意见,所以这就成了。
客观的说,老来俏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楚楚动人的一个漂亮妞儿,一双左顾右盼的大眼睛,一条拖到屁股下面的大辫子,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能说会道,能唱会跳,虽然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筐,可是嗓把子好,在三面红旗的大跃进年代和四清运动中,正直青春年少的她,一直是大队宣传队的骨干演员,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嫁给王木墩的前夕,还能上台表演《十六条就是好》的歌舞。特别是她演的传统泗州戏选段《拾棉花》中的一段是特别的有名气,每当报幕员上场报幕,请听泗州戏《拾棉花》选段《头上梳一个鱼鳞辫》,演唱者郑二花的时候,台下的掌声像暴风雨一样激烈。这时的郑二花上场一个亮相,然后是纤纤细步,一个圆场,拖到屁股下的辫子朝前一甩,那大大的眼睛一忽闪,两个小酒窝一打开,还未开口,台下的那些小伙子们的口哨就吹开了。
头上梳一个鱼鳞辫,
大红头绳辫根扎,
上身穿者毛蓝褂,
裤脚绣的是百合花,
穿一双鞋子底子厚,
任我踩来任我踏,
一家老少把活干,
我玉兰也要去东湖拾棉花,
出了门把门关上,
一颤东南斜插花,……
在唱的过程中,台下的掌声不断,“一颤东南斜插花”那一句花腔,高上去,下来,下来,高上去,绕来绕去,千回百转,好像一条游蛇在草丛中左右盘旋,几个响舌一打,真是妙极,妙极,倾倒了无数的观众。有一个县城来的四清工作队的队员迷上了郑二花,非要和郑二花结婚不可,手续还没有办,就在一起同居了,谁知这个四清工作队员是个花花公子,城里早有老婆了,后来城里的老婆找来了,把这件事情闹得鸡飞蛋打,那个四清工作队员被处理,调到别处去了。从此郑二花以那个工作队员为标准,一心要找一个城里吃粮票的,攀门头就攀下来了,没有正儿八经的男人,就胡乱的和这个搞一气,和那个搞一气,破罐子破摔。
老来俏和王木墩是1967年结的婚。老来俏刚出嫁的时候,王木墩也开诚布公的说,“二花呀,我们既然做了夫妻,也是前世有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够走到一起,那也是八百年前派就了的,你是个老姑娘,我呢,出身不好,可以说,我们俩每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是同病相怜走到一起来的。你既然和我结婚了,我这个人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三尺门里,不管三尺门外,你以前哪怕和一百个男人睡过觉,我也不管,可是你既然做了我木墩的老婆,你就要守规矩。凭着我们一双手,也撑不死俺们,也饿不愣俺们,有一碗饭吃就行。”张二花答应的好好的,“以前我没有主,谁想欺负谁就欺负,现在我名花有主,我哪能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可是说归说,做归做,嫁了人仍然恶习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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