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正刚在见到于川的一瞬间就吓傻了。
于川脖筋爆起,死死地盯着他,说:“你他妈让我好找啊?”
吴正刚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大哥。。。。。。”
于川抡起膀子就是一拳,“我去你妈的!你还有脸叫我——?!”
吴正刚被打得正着,眼眶一下子就红肿了,他拉扯着于川的手,撕了两下,但他哪有于川力气大,根本扯不开。
“大哥——”
他越是叫于川越是气,最后于川一使劲,给他按在厕所墙上。
“你这是人干的事么?啊——!?”
吴正刚被他喊的低下头。
于川踹他一脚,“说话!”
吴正刚抬起头,于川看见他眼睛里湿湿的,手头一沉,吴正刚给弯了双膝,跪下了。
“哥,都是我的错,我赖,我不要脸!”吴正刚说着,吭吭地给于川磕了俩头。
虽说是机场,可厕所到底是厕所,不干净,这狭小的地界里,吴正刚是真给自己缩成一坨屎了,才叩的下去这个头。
“我混蛋!我就他妈的畜生——!”吴正刚越说越激动,脸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行行行!”于川看不过去,给他扯起来,“你别跟我来这套,局里卖我的时候你不是挺爽快的么,现在你装什么?”
吴正刚噌地一下把头抬起来,眼珠子瞪着,就跟疯了一样。
于川皱眉,“你瞪啥?”
吴正刚哆哆嗦嗦地说:“大哥,你揍我吧,你打我,打到出气为止,钱我不会给你的。”
于川简直要气乐了,“你说什么?”
吴正刚紧张的浑身都绷紧了,“钱我不会给你的,你要打我就打,你往死里打!我一声都不会吭的!但钱我真的不能给你——”
于川上下看了一眼,说:“钱在哪?”
吴正刚紧闭嘴,死命地摇头。
于川说:“没带在身上是吧。”
吴正刚一头冷汗,于川点点头,说:“有本事,你就一直在这等着,飞机你也别坐。”
吴正刚塌下脸,“大哥。。。。。。”
于川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说:“我告诉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见识过了,是你先卖我,那就不能怪我手黑。今儿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要么你就试试看。”
吴正刚口唇发麻,毫无办法,僵持了一会,只得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带着于川出去。
他带于川来到候机处的角落,没有座位,只有几堆破旧的麻袋包,堆在地上,在包旁边,靠着一个妇人,面色灰败,年纪应该不算太大,但是已经半头白发。
此时妇人靠在麻袋包上睡着了。
吴正刚过去的时候脚步放得特别轻,怕吵醒妇人一样,他在麻袋里翻了翻,从最底下一层拿出一个塑料袋来。
妇人到底还是醒了。
“。。。。。。小刚?”
吴正刚连忙把塑料袋放到身后,“妈。”
妇人迷迷糊糊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脚上麻了没注意,一个踉跄。于川站得近,反射性地就是一伸手,给她拉住了。
妇人转头看了看于川,笑着说:“谢谢你啊小伙子。”
于川脖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是臊的。
于川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也不少了,但从来没动过女人小孩,也从来不欺负笑脸人。他手搭在妇人胳膊上那一瞬,感觉握着的就是根麻杆一样,听了妇人的话,他躲开眼神,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没事。”
妇人看向吴正刚,“小刚,你干什么呢?”
吴正刚摇摇头,妇人说:“你的脸咋的了。”
“没事,妈,你先坐下歇会,我去趟厕所。”
妇人点点头,又有点迷糊,“厕所。。。。。。不是刚上过厕所么。。。。。。”
吴正刚胡乱摇摇头,拎着袋子转身,于川跟在他身后。
第七章
重新回到厕所,这回于川没说啥。
吴正刚把那塑料袋拿出来,于川一看,心道一句——我去!
那破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黑的白的蓝的绿的,于川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至少包了十七八层,在最后的塑料袋解开后,于川也呆住了。
那红哧哧的几卷子钱就那么躺在最后的黑袋子里。
“这。。。。。。”现金啊。
于川之前想,给钱应该是打卡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是直接塞了现金,而且这钱。。。。。。于川自己也做生意,对钱也敏感,这么一卷差不多得一万块钱,塑料袋里乌拉拉一堆,看得于川头皮发麻。
吴正刚哆哆嗦嗦地看着钱,满眼的舍不得。于川瞧见,一把把钱袋子拿过来,吴正刚浑身一颤,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于川忍不住骂他,“妈的满脑子就是钱!良心都被狗吃了!”
之前吴正刚一直挺蔫的,听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激动起来了。
“钱钱。。。。。。”吴正刚嘴唇颤抖,“我是没良心,良心值几个钱!?我妈看病的钱都是我卖了房子凑的,现在已经欠了两三万了!良心能还么——?”
一提这个于川更气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妈的病?要不是你自己瞎胡闹,不带你妈去正规医院,找个黑诊所,她能扎出问题么!?”
吴正刚蹲下去,按住自己头,“我哪知道?我哪知道啊——!”
厕所里有进进出出的人,看见他们这模样,都忍不住地瞄,于川不想让人看笑话,拉着吴正刚出去,到拐角阴暗处。
吴正刚是彻底没劲了,又没心思又没劲,整个人就像被雨打耷拉了的草叶子一样,拎都拎不起来,于川一松手,他就往下倒。
“给我站着!”于川压低声音,低吼一声。
吴正刚可能是怕了,强撑着站起来,脸上就跟死人似的。
于川一手拎着钱袋子,一手搭在腰上,皱着眉头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
机场这种地方,人多,但是地方也宽阔,说静不静,说闹不闹,一眨眼的功夫,吴正刚的那班飞机已经开始登机了。
广播温柔地播报着,吴正刚跟一根风中稻草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声说:“大哥,我能走不。。。。。。”
于川眉头还皱着,看着不远处一直张望着的妇人。
“去吧。”
吴正刚点点头,慢慢往对面走。
“回来!”
走了三步远,吴正刚忽然听到一声吼,他一哆嗦又要跪下,转过头时发现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过来,吴正刚下意识地抬手接过,正是那个钱袋子。
吴正刚怔然地看着于川。
于川指着他,目光直接。
“这钱我给你,是治你妈病的,我今儿放你,也是看在你卖房子给你妈看病。吴正刚,你给我记着,穷!咱们谁都穷,但你别穷得忘了自己是个人了!”
于川骂完,转身就走。吴正刚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钱都没有握住,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大哥——”
于川听到他那声大哥了,但他没回头,直接气势汹汹地从机场出来。机场大门一开,冷风吹过,他眼泪差点没下来。于川自己抹了几把脸,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又他妈的心软。。。。。。”
等他打车回到警察局的时候,陆天昀已经不在了,那个冯林也不在了,只有一个小警察抬头看见他,告诉他去榆林街的茶楼,有人等他。
于川说:“那。。。。。。那我还用回来么?”
“回来?”小警察跟瞅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风凉道:“想回你就回。”
“。。。。。。”于川明白了,他跟警察道了谢,离开去茶楼。
榆林街离他的水果店不远,街上有个“惠风茶楼”他路过过几次,但是从来没进去过,今天是第一次。
于川来到前台,这里的服务员都是穿着旗袍的,看着很好看。
前台服务员看了于川一眼,问道:“先生,有预约么?”
于川摇头,“啊。。。。。。我是来找人的。”
服务员说:“请问先生找谁?”
于川张了张嘴,他还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只隐约记得那个飘忽的小白脸好像是姓陆。
“你这,有没有一个陆先生?”
“稍等。”服务员翻了一下记录,说,“啊,我知道了,是赵先生的客人。”她指点一边的服务员说,“在‘凝回’,你带他过去吧。”
那个服务员点点头,“先生这边请。”
于川跟着她,上了二楼,这间茶楼装修特别古朴,上楼的时候于川忍不住摸了摸树叶,然后惊讶地发现那是真竹子。
二楼的格局曲折繁复,于川绕到有些晕了的时候,服务员终于给他带到一间名唤‘凝回’的屋子前。
“就是这里,先生,请进。”
于川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进来进来。”
于川推开门,发现屋里就一个人。
老赵看见他,招呼他过来,说:“坐吧。”
房间不大,但是装饰典雅,茶桌是纯木的,上面放着一壶茶,还有瓜子盘。
于川坐下后,老赵说:“办的怎么样?”
于川说:“他走了。”
老赵看了于川一眼,显然是等他继续汇报。
于川喘了一口气,说:“我把他打了,然后人现在走了。我能回去了么?”
老赵的神色很奇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样。
“钱呢?”
于川心里一滞,脸上不动声色,“什么?”
老赵说:“钱,二十万。”
于川心里骂了一句操,居然有二十万!
他面不改色地说:“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有钱。”
老赵微微一抬头,似是仔细地看了看于川,然后他端起茶杯,一边吹茶一边摇头。
于川说:“我能走了么?”
老赵说:“我姓赵。”
于川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报姓,已经站起来了,又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赵看他一眼,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于川皱眉,“什么意思?”
老赵说:“你装傻。”
于川一抿嘴,咬牙道:“人都走了,那个姓陆的就让我打人,我也打了,现在咱们两清,你们也别再找我麻烦了,我走了。”
老赵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于川本来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一声叹气,怎么都顺不过来,紧紧握着门把,半天,又转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老赵摇头,说:“你走吧,具体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知道。”
于川开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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