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用手撑着门框堵在门口,“你要干吗?”
“我不是找你!”她冷着脸,眼神往屋内一瞟,“牧先生,你出来一下。”
屋内诡异地安静,牧神之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优哉游哉地倒了杯冰水,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按着遥控器换了个台。不知道是什么节目,电视里传出的声音锣鼓喧天的,给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蒙上一层喜感,我喉头紧着的一口气顿时松了,抬起头直视她。
再优雅的女人遭遇第三者,淑女形象都维持不了太长久。
楚梦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门板上,咚的一声,冷笑道:“好,那我就在这里说。”
秦念脖子上的青筋突起,拽着她的胳膊往一边拖,“你够了!”
“怎么,怕了?”她打掉秦念手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围观的同学,萧寒意也在,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的黎俏珊。
我不知道楚梦莹什么时候也来了金沙滩,沙滩上的一幕有没有看见,我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我还委屈着呢,但无数道目光箭一般密集地直射过来,我觉得自己是被人绑在架子上的稻草人,供人当靶子玩,整张脸火辣辣地疼。
苏娜娜说得没错,人家都是进攻型的,我就会防守,还守得不咋样。
苏娜娜拍了拍楚梦莹的肩膀,“姐们儿,新来的?我有必要给你补习一下常识。”
楚梦莹愣住。
“大神那是标准的邪魅帝王,三千佳丽!人家背影都不稀罕给,就独宠他的小兔妃。你啊,没戏!”苏娜娜嘿嘿地笑,“还有,大神对冒酸水爱咋呼的小宫女,向来不手软!不信你问黎俏珊。” 。 想看书来
你给的温暖(3)
唏嘘一片。
这话怎么听都像楚梦莹正打牧神之主意、故意找茬,众人一头雾水,视线又转移到黎俏珊身上,开始猜测黎俏珊上次住院,是不是牧神之派人教训她。
“师奶?别来无恙。”萧寒意故作好心地指了指楚梦莹的手,“您的手机盖掰断了。”
人家顶多算个师姐,平白被叫老了好几轮,楚梦莹银牙都咬碎了。
她铁了心要向牧神之告发我,手指一下下敲着门冷笑,“看来牧先生对您未婚妻的事不太感兴趣哦。”
瞄到她鞋面上的沙粒,我心里悚然一惊,这女人真阴险,心里明明对秦念不放心,表面不跟着,偷偷摸摸尾随,还躲在小角落监视,估计又是拍了什么照片。如果牧神之见了,会不会剥了我的皮?想到这我就一直吞口水。
牧神之悠悠地踱步而出,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清澈透明。
“我未婚妻的事,应该由她来告诉我,而不是你。”牧神之优雅地笑,揽着我的肩,旁若无人地捏了捏我的耳垂。不等楚梦莹反应,门砰的一声被牧神之关得严严实实,走廊里的嘈杂归于平静,不一会儿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吵嚷。
“你能耐得很,还在海滩上……你当我没看见呢!”
“我就知道你不让我跟着来是因为她!”
“她就是个公共驱动,随便什么人都能接插口……”
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伴随着女人呜呜咽咽的哭诉和怒骂。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回形镖一样穿透墙壁,淬着毒嗖嗖地射过来,从我的心脏直穿过去,又穿回来,反反复复,不停不懈。原来什么都没变,即使论坛风波平息了,即使我假装快乐,即使我努力坚强……
我没有勾引秦念,我被人按在海滩上差点失身,可在别人眼里,就是我的错,我就是个不堪的人,公共厕所、公共驱动、狐狸精、小蜜……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注定被驱逐,用在我身上的永远没有好词。
牧神之总问我,你有什么愿望?我说我很久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了,除了每年过生日,人家让我许愿,我才想起原来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愿望”,而我,早就没愿望了。他沉默许久才说,那就尽量快乐。尽量快乐,听到“尽量”两个字我笑了,心却是疼的。人的命运竟如此卑微,从来都无力控制一切,却还要无能为力地活着。幸福,爱情,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过是想快乐一点,快乐不了,那就平静,为何还是这么辛苦?我现在还年轻,还有力气,还能尽量,可人总会有老的那一天吧,那时候,没有力气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逐渐模糊,脚步飘忽,扶着洗手池大口地喘气,却不敢出门面对牧神之。
别人怎么骂我我都能忍,习惯了,再痛也得忍着。可牧神之不同,他有地位、有身份,和我在一起本来就丢了他的脸。我还老给他惹麻烦,如今人都找上门指着鼻子骂,他那么骄傲的人,心里能没气吗?可他不但给足我面子,还当众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一定知道我不堪的过去,虽然他从不提。把我和小孩子一样宠着护着,他不可能不在意,他对我好,也是想证明他不会看不起我。他越是这样对我好,我就越难过。在他面前,其实,我很自卑。今天我是彻底给他丢人了,我想解释,但我很怕,怕他不信我,怕他生气了像那天晚上一样情绪失控。
我龟缩在卫生间洗澡,脑海中不断闪现牧神之盛怒的画面,皮肤洗到发皱也不敢出去,我就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练习,白色的泡沫在齿间扩散出淡淡的薄荷味,又苦又涩,漱口的时候凉水在口里激得牙根嘶嘶的疼。自来水哗哗地流出来,将牙膏沫混着的血丝慢慢冲淡,我才知道刷得时间太久,牙龈都出血了。
你给的温暖(4)
客厅的电视屏幕里无厘头喜剧的女主角做着夸张搞怪的姿势,不时传出大笑,楚梦莹还没闹完,声音大得像放鞭炮,一直噼里啪啦,牧神之听到了还不动声色。我越想越怕,把着门框探个脑袋偷偷瞄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他正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桶薯片,姿势慵懒得像只猫,唇角还挂着一丝笑痕。
他从来不吃薯片的!
那笑声传过来,我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直,他忽然扭过头,一道幽冷的锐光从狭长的凤眸射出,咚的一声,我很没出息的腿一软滑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到地板上。
“摔着哪儿了?”话音未落他已蹲在我身边,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他这人做什么事都不紧不慢的,上次他在厨房里切菜,我从背后吓唬他,害他切到手指,也没见他这么紧张。
“不疼。”我强忍着咬牙,正揉着起身,突然被他凌空抱了起来。
他侧身躺在我身边,橙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蓬松的头发上,一根根茸茸的,像春日暖阳里的蒲公英。
他静静地呼吸,不问我要解释,也不说闲话,就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凝望着我,一张脸背着光,异常精致,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我实在摸不准状况,用手捂住胸口,生怕那急促的心跳声暴露了怯意。我一咬牙闭着眼就凑过去主动献吻。但我太紧张了,从来没主动讨好过他,果然经验不足,一口亲到脖子上,还没亲着,脑门重重撞上他的鼻尖,就听他闷哼一声。
“……”我耳朵火烧火燎,眼睛都不敢睁,干脆把脸埋在他怀里做鸵鸟。
“鸵鸟是一种低智商的动物,把头藏起来,就忘了其他地方还在外面晾着呢!”他的手掌以缓慢的速度往下移,钻进我的浴袍,“我对其他地方下手了。”
当然,低智商的动物,对着这样一张妖言惑众的脸,尤其是那双噬魂的眼,搁谁都会智商瞬间为零。
我抬起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就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下面。他遮住我头顶上空的灯光,一双眼在阴影里更加深幽,手指骨节修长而匀称,怎么看都像雕琢的艺术品。在发间缓慢穿梭的时候,微凉的触感,不轻不重的力道,都像一根小羽毛在心头撩啊撩。
我整张脸呼呼地冒出热气,语无伦次,“那个……我说和苏娜娜聊通宵,不是有意要赶你走。”
“唔,很清香。”他凑过鼻子在我发间嗅了嗅,唇不经意擦着我的面颊,缓缓张开眼直直地睨着我,“那你有意做什么呢,嗯?”
那幽深含笑的眸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嘟嘟囔囔地说:“法律规定,不是夫妻不能……不合法的。”
“唔……”他若有所思地抿唇,笑意加深,“那什么时候去合法化一下。”
是求婚吗?不可能。我和他差距那么大,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呢?我没才没色的,又对他不好,兴趣一过耐心也就没了,衣服再舒适,穿久了他总归是要扔的。我要是当真,就傻透了。
我心跳漏着拍子,找不到应对的话,只好把他往旁边推,“我去关电视。”
他反手一拽,我就重重跌回原位,他像剥花瓣一样一点点挑开我的浴袍,突然就停住动作,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我左肩,瞳孔急速地收缩。
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我一看到左肩上的那块吻痕,就觉得自己完蛋了。恐惧一波波袭来,我大气不敢喘一下等着他发怒。牧神之缓缓眯起眼,笑容更盛,眼底却翻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
“看我治不死你。”他的手掌犹如一块烙铁,印在我身上不仅是烫,还有疼,那陡然加重的狠劲,像是一下下要烫穿我的肌肤,烙到骨头上似的。有力的手指移到那处淤青上,猛然就狠狠地按了下去,我疼得当时就哭了出来。
可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手一点点滑向我的脖子,蛮力越来越狠,一双眼隐隐带着血腥,视线都是黑的,仿佛一把刀穿透我的身体。
我快被他掐死了,两只手使劲拍着他的后背,喊着他的名字,“牧神之!”
他像是被唤回了魂,手掌的力度一下子松懈下来,缓缓闭上眼,胸口急剧地起伏。
“我一点也不想他碰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把我叫到海滩上……” 我惊魂未定地求饶,发出的声音因为缺氧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一个情节不漏地交代情况。
他伸手过来抱我,我被吓怕了,仓皇地往床边逃,他扑过来抱住我,那样用力,那样紧,勒得我近乎窒息。他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呢喃:“没事了,没事了。”
牧神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可我还是止不住地发抖,不停地抽泣,他扳住我的肩,将我整个人裹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受惊吓的孩子,“宝贝,不哭了。”
睡觉的时候他比平常都温柔,还用舌头一点点舔我的耳朵,像犯错的小猫一样讨好。可我怕他,特别怕,他这人太善变,我摸不透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我,是不是真的原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