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晚间来电
贵阳,文若扬的家里。
已经快入深夜了,文若扬小屋里的台灯还亮着。她那架三角钢琴多年来一直陪伴着她,在静夜里柔和灯光的映照下楚楚焕光。
几年来,文若扬已经养成了睡觉前先翻一会儿书报杂志的习惯。大部头的人物传记、小说都是在假期里阅读。每年两度的寒暑假期间,只要有了几本厚厚的书籍,那就感到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 由此似乎可寻得她几年来的情感轨迹。前年暑假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一种对往事的追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她到曾经的那个乡村小站小游了一趟,很巧,她又遇见了那个卖鸡蛋的小女孩 ……
此时,电话铃声响过了两遍,她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在“10”字上。 谁这么晚了还来电话?她拿起话筒,轻柔地:
“喂 —— ”
“你好 —— ”对方的一声问候稍稍显得有点迟疑。
听到这声音,文若扬心中不禁怔了一下。因为她听出,对方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感觉有些熟悉。
她连忙问:“您好,请问您是哪里?您要找谁?”
“哦,非常对不起;打扰您了。请问这里是文若扬的家吗?”
“……是啊,请问您是哪位?”
“……哦,我,我是北京……哦,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虽见不到对方的人,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他显得十分客气有礼。文若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问他是哪位,他不回答他是谁,却回答说“我是北京”,典型的所问非所答!她冲着话筒讲:“噢,没有关系的。你,喔,你是北京啊,我,是问您是哪位?喔,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的他没有作声。稍许的沉默。
文若扬感觉对方的声音确实有些熟,“难道是他?” 她想,不敢贸然断定。心里在“突突”的跳着。她抑制着有些激动和期盼的心情,等待对方的回答,也希望对方的他能够多讲一些话,好让自己能够辨别出他的声音,辨别出这人是谁,到底是不是他。
几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心中呼唤着这个名字,而当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是那样像她心中的那个他的时候,而且又是从北京打来的,她便想着电话那边可能就是心中的他 —— 徐岳了。是不是他呢?她默默的想着。她多么希望今天真的能够就是他呀!多么希望他能够突然出现在眼前而给自己一个期待已久的惊喜啊!几年来,她太需要,太需要这个惊喜了!也太需要用这个惊喜来抚慰心中的凄楚和思念之情了。
对方还没有讲话。但却可以听得到电话那边的吸气声。此时此刻的她,真想直呼出他的名字。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她冷静地想了想,梳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使劲儿抓住话筒仔细的听辨和体味这声音。她觉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像徐岳,可是再仔细听了听又感觉不太像。她真的有些拿不准了,“到底是不是他呢?如果不是他,那么北京还能有谁给我来电话呢?”
她听出电话里的他好像太过于彬彬有礼了些,是不是因长途电话,声音有些遥远,或者还是别的什么,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失真,也许……她总是有着若干的也许……也许是他到国外以后汉语讲得少的缘故吧?也许他已经留学归来了吧?也许……不管怎样说,别人绝不会这么晚打来电话,而且北京除了徐岳以外再没有更亲近的人了。她觉得应该是他:“应该就是他 —— 徐岳!” 她对着话筒,似问非问,似叫非叫:“喂 —— 你,是……?”
对方没有答话。
“喂 —— ;喂 —— ;你,是,你是徐岳吗?”
问到这里,她好像感觉电话那边的他稍许的沉默,感觉到对方的他表现出一种异样的神情。
“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会儿以后,她又对着话筒问道:
“请问,你是,喂,请问,你是徐岳吗?你,喂,你怎么不讲话呀!你,是徐岳吗?喂 ……”若扬的声音虽然比较轻,心情却非常急切,见对方还是没有讲话,她真的有些急了,心想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呀!于是便对着话筒喊了起来:“喂,喂,请讲话呀!”
不管文若扬多么着急,电话那边的他仍然没有做出‘肯定’的答语。她能够听到话筒里传来的不均匀的呼吸声,她猜出对方大概也在考虑要说些什么吧。有什么考虑的呢?唉,真不明白。就让他慢慢考虑去吧。她边想边把话筒紧紧贴在耳边,正当她准备耐心等候一段时间的时候,忽然听到:
“若扬 ——”
对方唤出了她的名字!这声音很轻,颤微微的。
文若扬顿时激动起来。谁会这样呼唤自己的名字呢?哦,当然只有他 —— 徐岳。她这样断定。
“徐岳,真的是你啊?应该就是你 …… 没错,就是你,我还是相信我自己耳朵的。”
……
第三十四章 似曾相识
一个出生于苏州,正在美国朱莉亚音乐学院学习的青年从北京站登上了开往贵阳的列车。此行是为与一位美丽高雅的贵阳姑娘会面。
彼此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是两片随风俱飘的落叶?还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在旅途中的一次偶然相遇?
朋友,凭你怎么去想都可以,怎么认为也无仿,怎么认为或许都能说出一定的道理。但不管是怎么认为,不应偏离现实,现实是不能改变的。并非作者在这里曲直编造,两位年轻人按照他们在电话里的约定,在贵阳南明河畔的甲秀楼下会面了。
“他好像有些变了,与几年前的他相比好像消瘦了一些 …… 还有,看着他好像还有那么点陌生的感觉……”
这是文若扬在相隔三年之久见到自己心中的“徐岳”以后所产生的最直接的印象,至于其它的方面她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注意这些。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沉浸于“重逢”后的欣喜之中了。
俩人走过一条彩石路,站在桥上观看着周围的景致。在文若扬心目中,这里曾经是她与徐岳三年前在一起漫步所走过的地方,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同时还留下了夕阳下的影子。现在,她还是从前的她,走起路来连蹦带跳,吸引着许多路人的视线。而对于徐川来说,这里的一切就显得陌生有加了。
俩人又步入一条弯曲的小路,然后绕过了一座假山,旁边不远处是南明河甩过的一道弯儿。于她,这又是一处熟悉的所在。
两个人边走边聊,无非就是周围的景致,还有贵阳的风土人情一类的话题。徐川一路上总是说这儿也好,那儿也美,好像就是“不愿”提及什么“三年前的事情”。这并非他不愿意,因为他无从谈及,也怕被自己说漏了嘴。此时此刻还是少说为好,最好不要打破她心中的平静吧,也不要扰乱这种“重逢后的”欣喜氛围。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在这三年当中,她也许一直都生活在那种如梦如幻的精神世界里,如果在这个时候打破她心中的那份平静,打破这种氛围,让她知道了让人悲痛的真情原委,她会受得了吗?对,先不要着急,还是慢慢来。他想象着当初哥哥和这位美丽迷人的贵阳姑娘,两位恋人在这条路上漫步时可能是一种怎样的情形。自己现在就像当年的哥哥那样,在她所熟悉的小路上和她并肩而行。
“徐岳,我觉得你好像有些变了,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吗?”文若扬这样的问他。
“是吗?我好像没有太觉得呢。” 心事重重的徐川微微一笑的说。
“当然。变得好像比以前深沉了许多,不愧是留洋的高才生啊。” 文若扬笑着冲他说。
徐川搞不清楚这是一种善意的讽喻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他只是采取了一种未置可否的态度,含糊其词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啊?不会吧,我好像还没有这方面的感觉那。不过,你说的也对,几年过去了,怎能没有变化呢?万物都在变嘛,你看,国家也在变啊,我出去几年以后回来,都差一点不认识家了。就我们人来说也在变啊,但不管怎么变,总还是过去的你,也还是过去的我。对吧。”
这倒引发出了文若扬的话题,她兴高采烈地说:“当然。那么,你还记得这小路吗?还记得当初的古村落吗?还有这条河,那座桥……”
徐川笑着说:“怎会不记得呢?当初我们不是在这里一起漫步聊天吗?”
文若扬:“多亏你还记得,故地重游,看你好像还没有什么感觉呢。看,当年你是不是在这里照过像啊?再看,这里的小河、小桥流水,还记得吗?不过也难怪,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国外,哪还能记得这么多呢?”
徐川一时无语。
若扬:“你那封信真是一部长江杰作啊,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在轮船上写的那封信为什么直到一年多之后才寄来呢?这也是我一直都想问你的。”
徐川听了先是一愣,但马上反映过来:“杰作?哦,哦 …… 你知道,我当时写完这封信以后想回到北京后立刻寄给你,后来又感到有些难为情。想修改一下,然后再寄给你。可是一忙起来,就把这封信放下啦。到了国外以后,再看看这封信,想起我们当初的情景,感到非常亲切。觉得还是照原样寄给你更显得真实一些,所以当时没有去想别的,就把一年前写的这封信原封不动寄给了你。喔,你看了以后是不是觉得有些可笑,觉得我有点傻呀?”
“不,不,没有。恰恰是这封信打动了我,才使得我认为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
两人又一起来到过去曾经到过的少数民族村寨,这里和三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原始味的村落,茂密的丛林 …… 随即俩人步入了那条通往贵阳火车站的小路。弯曲的小路还是那样清净,听不到大路上繁杂的汽车声和喧闹声。当初若扬带徐岳走这条幽静的小路就是为了抄近路,比起大路来确实近了许多。
还是那座小桥,目睹了人间旅程的古桥;还有那些熟悉的大树,那条小河,那条见证了人间沧桑的小河……所有这些,对于徐川来说既是陌生的又似曾相识。说陌生,是因为他未曾到过这里,也没有触景生情的感觉,没有当初哥哥与若扬的那种浪漫的感受,所以是陌生的;说似曾相识,是因为从哥哥和文若扬的信件里了解到了这些。
然而,不论徐川怎样努力,都无法与文若扬拉近心灵的距离。
这当然也不能够怪他,那是因为他与徐岳尽管是孪生兄弟,有着十分相像之处,但徐川毕竟是徐川,他与徐岳终归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他自然也就没有徐岳那样的情感和思维,更不会有徐岳与文若扬两人那样相遇相知的情感经历。如此怎能够让他们的心灵达到相通呢?
而这些,文若扬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她只是觉得现在的“徐岳”不像几年前那样开朗和富有诗意了。她自己在心里这样想:这可能都是因为他出国留学所形成的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徐川告诉文若扬说由于自己在国外的学业还没有最后完成,过一段时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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