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去看下一个病人。”窦医生把她们叫走了。
查完房回办公室的时候,护士长拦住了她们两个:“你们两个实习生站住,你们戴的口罩是从哪儿来的?”
孟瑶微微一笑:“老师,我们从护士站拿的呀,我们一共拿了四个,帮我们同学拿了两个,他们两个总是不戴口罩,也不怕……”
“放肆!”护士长发怒了,“你们这不是拿,是偷!我警告你们,那是国家公共财产,属于党和人民,任何人不得随便乱用!这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
护士长走远以后,孟瑶才小声开骂:“他奶奶的,内分泌紊乱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动不动就找她姑奶奶的麻烦,看这些人好欺负是不是?”
宋文娟也骂道:“就是,太没人性了,我们整天给医院写病历、办出院、推病人、开化验单、量血压、做心电图、拉钩子、抱大腿……一分钱报酬没有就算了,用几个口罩还成了偷窃了!”
“分明就是那护士长故意找我们当出气筒子,肯定是他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
“也可能是她儿子被戴绿帽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我给她记着,等我当上院长的时候,一定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她就不知道我‘孟瑶’的‘瑶’字里有一个‘王’!”
……
朱岩涛在眼科实习,当他和另外一个实习生练习眼压计使用(其实说白了他们就是觉得那台眼压计挺好玩儿的)的时候,带教老师来叫他了:“小朱快来,二十六床病人终于肯出院了,你把出院办了。”
二十六床病人已经在眼科住了将近两个月了,其实他早该出院了,只是由于……唉!说来话长了,朱岩涛一边办理出院病历,一边感慨事态的无常。
二十六床是一位年轻人,我们暂且称他为阿伤吧,他住院是因为被另外一个年轻人砍伤了,我们暂且称砍人者为阿砍吧。阿伤和阿砍在大学的时候同时爱上了同班一女生,暂且称她为阿花吧,阿花选择了阿伤,恋爱年以后又移情别恋和阿砍在一起了,并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在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他们三个都到场了,可能到最后大家都喝多了吧,阿花坐在阿伤身边不停地诉苦,诉说生活的辛酸、诉说婚姻的无奈、诉说婆媳的纠纷、诉说社会的不公,说得感人至深,声泪俱下。
阿伤越听越恼火,最终愤愤而起,拎起阿砍的领口打了他两拳,说一拳是替阿花打的,另一拳是替自己打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可是现实不是电视剧,阿砍没有反思、认错,反而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阿伤的脸砍了下去……
最终阿伤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并且左眼失明。阿砍也因为巨额的医药费和赔偿费而弄得倾家荡产,房子卖了,只付了首付的车子也卖了,然后全家人去南方打工,包括还在读高中的妹妹。
朱岩涛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学多年的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为什么既然选择了阿砍却要对阿伤百般倾诉?为什么她早已嫁为人妇可当听说她不幸福的时候还是会心潮澎湃?为什么同学一场还会落下那狠狠的一刀?忽然之间朱岩涛觉得自己对阿伤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之意,如果不是怕挨骂,他一定会跑到二十六床问上一句:“阿伤哥,请问您现在是什么感受?”
“小朱,出院快办完了没?”带教老师问道。
“快了老师,再排下顺序就好了。”
“嗯,快点。十分钟之后咱们去心内二会诊,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好的。”
白小菊在心内二正按照医生的吩咐给几个病人测量血压,实习了这么长时间,测血压对他们来说早已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事情。像往常一样给病人摆好体位,露出上臂,血压计置于心脏及肱动脉同一水平面上,绑好袖带,打开旋钮……整个过程大概一分钟左右完成。
“收缩压一百四,舒张压九十,单位毫米汞柱。”白小菊同时在自己的单子上做好记录,然后准备离开去做下一个。
“喂,小姑娘,请你吃香蕉。”邻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病人家属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白小菊。
“不用了,谢谢。”
“那麻烦你给叔叔我测下血压呗,这也不需要什么成本,动动手就行了,对你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说着他把香蕉剥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整个香蕉的三分之一。
“还有很多病人没测呢,而且医生也等着看结果,下次吧,不好意思。”
她正准备走的时候,那血盆大口又把她叫住了:“回来回来,有个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你们李院长很熟,而且我也姓李,你知道的,姓李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白小菊没理他,顾自走了。
“小丫头你给我站住!”血盆大口嗓门瞬间提高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史努比是不是?你神气什么呀神气?医生说白了不就是为病人服务的嘛,跟饭店服务生有什么区别?而且你还只是个实习医生,我要是给你们李院长一个电话,你马上就得从这医院滚蛋信不信?”
此时此刻,病房里的其他人有的在摆弄手机,有的仰望着天花板好像他突然间发现原来病房里的天花板竟是如此的美丽。白小菊试着忍了又忍,但还是没把这口气咽下去:“是吗?那你妈心肌梗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饭店服务生啊?”
“他奶奶的,还真把老子当史努比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以为我是黑白的。”他把香蕉皮狠狠地摔在了白小菊的脸上。
士可杀,不可辱!人可以不要面子,但不能没有尊严!白小菊把血压计砸向他的血盆大口……
“他奶奶的,竟敢还手,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了?”然后两个人厮打在一起……一个是尚未毕业的柔弱女生,一个是四十左右肥膘大汉,与其说是两个人的厮打,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欺凌。病房里看天花板的还没有欣赏完毕,玩儿手机的越玩儿越入迷,也有一两个好心人像厌学的小学生朗读课文一样有气无力地劝说道:“不要打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冲动是魔鬼呀……”
就在这个时候,眼科的一个医生带着一个实习生来给血盆大口的母亲会诊,一看这情况,那医生连忙给保卫科打电话,而那个实习生则抡起病房里的一个凳子冲了上去……
在医务处办公室里,程处长也没怎么批评朱岩涛,他只是语气平静地笑着:“你小子真不愧是学医的啊,在人家身上抡了十几下,但处处避开要害部位,解剖学得不错嘛。虽然那个家属没什么大碍,更跟《刑法》扯不上关系,但这事儿有个副院长插手了,也就是说我做不了主。小朱,你好自为之吧,我也帮不了你。”
朱岩涛从医务处出来,他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没有,如果再发生一次的话我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想到这里他轻松了许多,微笑着向前走去。
“朱岩涛。”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眼科的一个刚上班的护士,一块儿处理过病人的,叫什么名字忘记了,是很淑女的一个人。她接着说,“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整个医院都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没怎么难为你吧?”
“没有,嘿嘿,写份儿检查也就没事儿了,呵呵,谢谢关心啊。”
“客气了,呵呵,干我们这行的都不容易,记得我刚上班那时候,有一次给一个患者剪指甲,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感叹道‘这是谁家的闺女呀,这么小就来这种地方干这种事儿’,当时我觉得既可笑又可怜,我也想过转行,可是谈何容易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都坚持下来了,期间的委屈、挫折自然没少经历,但也都过来了,嘿嘿。所以呀,你也别太在意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谢谢你!”
“对了,那女孩儿跟你什么关系呀?是你女朋友吗?”
朱岩涛稍微犹豫了一下答道:“是的。”
“哦,祝福你们。”
“多谢,再见!”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朱岩涛在看一本跟主持人有关的书籍——《舞台上的范儿》,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老牛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是我。”一听是白小菊的声音,他赶紧穿好衣服去开门。
“女神这么晚了还没睡啊?进来说吧。”
她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我躺下的时候后背很痛,白天的时候就有些痛我以为不要紧,但是现在……我都不敢躺下。”
“哦,进那我……能不能……看一下?”
“嗯。”
此刻的白小菊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端淑细腻、静若黛玉的一面,可能这才是最原本的她,而另一面则多多少少有些装萌的嫌疑,但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说她会装,或许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拥有两重性格吧。房间里寂静无声,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朱岩涛轻轻地掀开衣服,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儿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朱岩涛看呆了,心里有点堵,不知道那是不是心疼的感觉。
白小菊轻轻问道:“看完了吗?”
“完了,看完了,”他轻轻地把衣服放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她,语气也变得很低沉,“小菊呀。”
“哎。”
“以后,万一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你就逃跑,好吗?”
“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出去买点药。”
“都十一点了,明天再去吧。”
“没事儿,很快的,你要是困了,就先趴着睡会儿。”
路灯把十一点的夜晚染成了橘黄色,大街上依稀可以见到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但商店、药店大都已经关门了。朱岩涛跑遍了附近的几个药店,可是全都已经打烊了,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一家药品店,他连忙跑了进去:“老板,一瓶云南白喷剂。”
老板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爷爷:“我们这里只卖两性健康药品及用品,小伙子你需要吗?”
“不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十分钟以后他终于买到了。回到家,敲门两声之后门就开了,“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跑了很远才买到吧?”
“不是,路上堵车了——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见到一辆非常漂亮的保时捷,就在那儿欣赏了一会儿,呵呵。”
“那你帮我用药吧。”
“嗯,你忍着点儿。”
朱岩涛把药剂喷上去,用手指轻轻地涂抹……
“朱岩涛,你困不困?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睡觉,你会不会觉得可惜呀?”
“嗯——是有点可惜。”
“要不咱俩别睡了,前半夜我陪你玩儿飞车,后半夜你陪我下棋?”
“好!反正医院暂停了咱们俩的实习,明天也不用去科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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