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萧绰冷冷地打断他,面色淡漠,像是有层薄冰附着在脸上,冷冻了容颜,冰藏了笑容。
萧绰虽机灵鬼怪,可向来知礼,从未直呼别人的大名。此时她口中的三个字,让萧思温不禁转身,韩德让的脸上更加写满了讶异、悲痛,连在一边旁观不语的耶律斜轸也望向萧绰。
“你已经娶了芷岸姐姐,难道你想做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一生让我轻瞧?”萧绰单单挑起左眉,那般高傲地看着韩德让。
用萧绰鄙夷地态度来噎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难过的呢?
韩德让苦笑,有苦难言,一言难尽。
“父亲说的是,我无论是嫁入宫,或是许给平民,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这是萧家家事,你要管的,是韩家,是李芷岸,”萧绰淡漠的眸子错开了韩德让绝望到空洞的眼睛,“不是我萧绰。”
萧绰纵使千般百般不愿嫁入宫中,与那素未谋面的皇帝相伴,可她更不愿再牵连了韩德让,不愿伤了李芷岸的心。若非要有一人承受这些苦楚,那还是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吧。
萧思温看着这样陌生的萧绰,心中万分疼惜,曾经温柔可人的女儿,如今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究竟为何至此?是因为她长大了吗?是二女儿吗?或许,是自己吧。
耶律斜轸双手环胸,微眯着眼,打量着萧绰。向当初那个热心肠的傻女子,如今对着朝夕相伴的青梅竹马,都能说出这么狠绝的话,大约是真的成长了,可这样的成长,怕不是她想要的吧。他轻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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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萧氏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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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呆滞,不知他心中所想。忽然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静静地拉过萧绰的手,将香囊放在她手中,向后退了一步。
萧绰微微合了手掌,抓紧了手中那个柔软的香囊。
“燕燕。曾许诺与你,若你需要,愿为你生为你死,我已娶,你将嫁,我知此生是错过了。这是芍药花种,日后可好好栽种,亦可修心养性。”
“赠卿以红药花种,此情难消,此情亦难却,来日花香溢满园,知我未忘旧日梦。燕燕,珍重。”
韩德让不敢再回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每一步是都艰难。
萧绰这才将目光挪到离去的韩德让的身影上。
此情难消,他的情不消。
此情亦难却,她对他的情难却。
韩德让啊韩德让,你这个痴人!
“咳咳…”萧思温假意轻咳,拉扯回了萧绰的思绪,“燕燕,为父…”
“父亲,我不知这是为何如此,但是,我不会嫁的,皇上不是我的选择。”萧绰坚定地说道。
萧思温跟急了几步,走到萧绰面前,“燕燕,你知不知道,萧氏一族唇齿相依,我萧思温一人有荣宠,全族便跟着沾光,若我一人下牢狱,全族亦会陪葬,而你…萧绰,是我的女儿,皇上封你为贵妃,现如今萧氏的一切都落在了你身上,就如同当年我的姑母述律平太后一样,萧氏因她而走向辉煌,那么在你这里呢…”
萧思温的声音抑扬顿挫,几乎颤抖着说完这番话,而一旁的萧绰则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双手握成拳。
耶律斜轸走向萧绰,单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劝慰道,“燕燕,有哥哥和和你父亲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没事的,没事的…”
萧绰转了身,将脸埋在耶律斜轸宽厚的肩上,身体隐隐发颤,不一会儿发出闷闷的抽泣声。
耶律斜轸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萧思温面带不忍之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又如何会愿意让自己的小女儿也趟这浑水,女儿重要,可萧氏全族的荣辱更重要,凡事难两全,形势万般不由人!
“你收拾一下,过一会儿为父带你去南塔佛寺进香,去瞧瞧上天给咱们的上上策是什么。”
信不得他人,此刻只能等待上天的指引。
命运又是做何安排呢?
萧绰像是个木偶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到床边,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空幽幽的,看着紧闭的窗户。她的手慢慢松开,香囊静静地躺在床上。
端来点心的阿语笑着进来,“小姐,今日小厨房坐的都是您爱吃的,你…”她看见萧绰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跑过来,“小姐,你怎么了,这是…”阿语指着床上的香囊问道。
“是徳让哥哥给的。”萧绰也不遮掩幽幽地答道。
阿语抬眼看看萧绰,而后试探性地将香囊拿起来,见萧绰没有斥责,便凑近了闻了闻,不由自主说道,“好香啊,好像是小姐种的芍药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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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南塔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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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没有一丝反应,阿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阿语心想,这大小姐莫不是受了情伤?总算是又有一个人能治得了她了,先是萧双双,后是韩德让。
阿语以袖掩唇,隐了笑意。
“出去。”萧绰冷冷淡淡,也不去瞧她。
阿语轻轻蹙眉,几乎从牙缝中吐出一个“是”,才退下。
阿语最恨的是萧绰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她那众星捧月的身份,让自己永远仰望且遥不可及的地位。
萧绰根本无意理会阿语,自打听到自己要入宫为妃的消息后,脑海中便一片空白,之后不断地跃出耶律贤的模样,温润谦和,暖笑如阳,纵马驰骋,病痛之时牵强的笑容,苍白的容颜,无一不牵痛着萧绰的心。
难道真的要就此作别了吗?贤宁哥哥…
萧绰没有吃午饭,只如约来到府门口去找萧思温,而萧思温早早就在此等候,旁边站着两个下人,一人牵着一匹马,一大一小,小的正是萧绰的小白马小小。
“父亲,这是?”萧绰看着这两匹马,不免有些惊讶。
往日萧家人去佛寺进香,都是驾了马车,带着一队保护他们的侍卫,方才出行。
萧思温牵过马缰绳,一脚踩在马镫上,一使力翻身便稳稳地坐在了马上,伸手丝毫不落于年轻人,他笑道,“说好了是为父和你两个人一同去啊,燕燕忘了吗?快上马吧。”
萧绰低了低头,对萧思温的笑容无动于衷,她接过马缰绳,上马后便于萧思温一前一后离开了萧府。
八角七层的南塔,高耸入云,如通天宝塔,气势恢宏。塔的周身镶嵌着浮雕石刻佛、菩萨、天王、力士、飞天像,庄重神圣。
其中僧侣众多,诵经声源源不断地从塔中每一层传向远方,这声音仿若从天际而来,以洗净人们浮尘浸染的心灵。
这里的大师素来有威望,他们解的签十之**都应验。红尘中人远道而来,听大师经布道,解读签上的玄机,方得醒悟。
萧思温和萧绰将马留在佛寺前,两人向进入南塔佛寺的千级阶梯上走去。
“燕燕,你从来都没想过你这一身富贵命是如何得来的吗?”萧思温稳健的步子踏在陡立的阶梯上。
萧绰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着,不断地调整气息,让自己不至于落父亲太远。
“父亲想说什么,直言就好。”
萧思温停了停步子,比萧绰站的高了一个阶梯,额上冒出汗珠的萧绰站在原地,单手叉腰,大口喘着气,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萧思温。
“为父知道你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心性,可也是自小养尊处优,你我这一身的荣耀,就如同这千级的阶梯,是萧氏一族几代人用心血堆砌起来的高度,如今便是该回报的时候了,你可明白?”萧思温缓缓说道。
萧思温说罢,无奈地摇摇头,又向顶端走去。
萧绰听着父亲这一番话,如同身上压着一个千斤重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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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佛前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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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急忙追上萧思温。
拜佛进香者甚多,萧思温和萧绰的前面排了不少的人,父女俩便在队伍中耐心地等着。
萧绰只低头不语,无心去观望其他。
萧思温凝视着女儿纯真的容颜,略带皱纹的眼角逐渐漾出笑意。
萧绰抬头便瞧见父亲的笑容,不由诧怪,微微蹙眉。
“你还记得当初我让你和双双一同打扫庭院的事吗?那日让为父深有感触,你和双双一母同胞,可行事做派全然不同,她比起你来差得很远。”
提及萧双双,萧绰更是沉默不语,她不知该如何谈论这个曾经亲密无比、如今陌如生人的姐姐。
“当日看到你打扫的半边庭院,我便断言,此女必成大事。想必要应验了。”萧思温更加无奈苦笑。
萧绰心中震惊,原来父亲这样看好自己?可她只是一介女流,能做到什么?为什么将这么重的责任放在她身上?
萧绰直视着萧思温,丹唇轻启,却没说出什么。
萧思温又道,“那日我带继先回来时,你曾提到过一个名为贤宁的侍卫,为父猜想,你心中是牵挂他的吧?”
萧绰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思温。她从没想过她的心思能让父亲猜到。
“父亲不会去问你前因后果种种缘由,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燕燕你还要等什么?三贞九烈不是咱们契丹人的信仰,前程,你的前程,萧氏的前程,才是我和你毕生要为之奋斗的。”萧思温缓缓道。
萧绰的眼帘缓缓垂下,心中泛起阵阵悲凉寒意。要为了富贵名利和族人荣辱而牺牲自己的信仰,要为了一世平安康健而舍去自己的情意,这就是萧家女儿要完成的使命吗?那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去完成?
一阵沉默后,终于轮到萧思温父女俩进香。
两个小僧人递给萧思温和萧绰一人一炷香,二人手握焚香,虔诚地跪倒在莲花锦垫上,萧绰口中低声念念有词。
一拜,愿父母亲族一生荣耀,平安康健。
二拜,愿贤宁哥哥莫忘燕燕,来生再见。
三拜,愿我萧绰能得一世自由。
复起,他们将香递回给小僧人,让他们插在香炉里。
这三个愿望,寥寥几字,却是难于登天,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实现。
二人拜佛后,萧思温便唤小僧人带他们去寺里见解签的大师。
七拐八拐后,两人在小僧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小禅房。
禅房处于一个偏僻的小院落中,这院子清幽,离塔甚远,在这里都听不见南塔的诵经声。
三月的桃花在这院落里开得极好,盈盈挂在枝头,在这清苑古寺之中,每一瓣花甘于寂寞,没有世俗妖娆,没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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