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那个大鱼缸安静地睡着了,只有调皮的金鱼偶尔会传出声响,天花板上那数十张红唇也退却了白日的妖艳,悄悄闭上了眼睛,只有那只魅惑的“鬼眼”依然泛着幽冷的光,好似不知疲倦的猫头鹰。
这一夜特别长,庄岩的脑子里像过电影般闪出了许多碎片,宽敞的马路,疾驰的汽车,3个欢笑的人,瓢泼的暴雨,愤怒的争吵,刺耳的警笛……
佟苓的这夜过得也不好,赶了一夜设计图,清早又接到了尚海的电话。
“尚海,我不想再搅到这件事里了,已经很烦了。”佟苓望着镜子中的黑眼圈,心情很差。
“好了,挂了。”佟苓拿了片芦荟叶子敷在眼窝下面,并用手指轻轻点了三下。
芦荟能消肿明目,还是遥遥告诉她的。
真是韶华易逝,眼角已经有了细碎的鱼尾纹,不过不细看人还是蛮标致的。
佟苓进了盥洗室,玻璃台上摆着两个情侣牙杯,牙杯上印着2个发了芽的身着爱情盛装、正在接吻的豌豆。佟苓记得这是尚海去年在江西买的,这套彩瓷的情侣杯当时标价220元,尚海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他对佟苓说,这在当地叫“接吻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肯定能修成正果的。
佟苓很喜欢这只杯子,每每出差都带着,在这个私人空间里,它也被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头顶的那束红色射灯,静静打在它们身上,2颗豌豆看起来激情澎湃。
但是生活不是一出糖果剧,可以随意丢弃,第二天晚上佟苓和尚海出现在了庄岩的客厅里。
“真抱歉——佟苓!”庄岩的哀伤,像秋后的操场。
佟苓笑了一下,露出那个浅浅的酒窝,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每一个侧面都散发着魅力,坚毅、笃定、宽容、温情……
尚海正巧从北京赶回来了,这个重朋友的男人把每一句话都看的那么重,让庄岩不甚感动。
“我昨天已经去查过了,好说歹说,把录像带刻录回来了,这是近三天的。”三人走进了庄岩的书房,在电脑上看起了监控录像。
一个个男人女人像拉线木偶似的频繁出现在这幢房子的对讲门前,出出进进,无声无语。
这个画面让佟苓想起了东京的街头。那年去东京出差,走在宽阔的秋叶原马路上,却感觉到无法形容的孤独,诺大一个城市,数万人极有秩序地在过马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着匆忙又漠然的人流,佟苓突然感到了害怕。地上干净的没有一片纸屑,新干线从不会迟到晚点,女人清一色着短裙,每个人脸上都有精致的妆容。这是一个可怕的国度,佟苓还是喜欢翠城的街头,有喧闹、有音响、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有无尽无休的人气……
“又是这个玫瑰金发的女郎,她住在你们楼吗?”尚海的声音让佟苓一惊。
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瘦高的玫瑰金卷发的女子,她瘦削的脸,薄薄的唇,样子很是清秀,只是腮边的骨骼略大,让感觉脸部线条不够柔和。
佟苓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那天雨夜,撞了自己的那名女子。“我在你家小区见过她——”
“是吗?”
“真的?”庄岩的声音和尚海一同响起,让佟苓不知该回答谁。
“就是那天,我借你衣服那天,她撞了我,尚海也见过的——”佟苓急切地打捞着记忆,但是她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昨天在超市捡到一枚玫瑰金假发。
“前晚遥遥来我家,也带了一顶这样的假发。”庄岩把图片一点点放大,发现这顶假发有些眼熟。
“遥遥去了你的家?!还——带着假发?”佟苓睁大了眼睛。
“你怀疑这是遥遥干的?”尚海又开始冒傻气了,他凭空乱扣帽子让佟苓很反感。
“不可能是遥遥,她是喜欢小刺激,但这么无聊的事她不会干。”佟苓从书房走了出去,来到了客厅,她抬眼向对面楼上张望着。可是却没有发现那个曾经肆意挑衅的红色光束,也没有看到那个偷窥男。
她来到餐厅,倒了一杯冰水。灌下去后,才发现嗓子是那么干。
再次抬眼,又看到了天花板上那数十张妖艳的红唇,横七竖八地躺着,像是夜店里刚过完毒瘾的音乐女,夸张的表情里有嘲讽的笑声。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心跳声,风声此时也驻足,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躲进了云层里。这时,佟苓突然听到了2声瓷片的炸裂声,声音不大,但很清脆。她扭脸寻找,却发现是摆在门廊处的那个钧瓷花瓶开片了。
“这房子真是处处透着诡异,我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呆。”出了庄岩家,佟苓终于向尚海抱怨了。
可是这个男人似乎捉贼成瘾,丝毫没有发觉不妥,“我一定要帮庄岩捉住这个凶手,这个人太猖狂了……”
伴随着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尚海那辆小破车启动了,可是今天佟苓开了自己的车来,所以她赌气似的跑在了前面,把尚海遥遥甩在身后。
夜景如画,星星点点的霓虹布满了店铺,街道两边的灯箱画全部是清一色的美女,做着昂贵的化妆品广告,一个个抛着魅惑的眼神,等待着那些冒着傻气的男人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添金戴银。
在一个拐弯处,佟苓停下了车子,像是等尚海,可是这个男人也颇有性格,大概走了别的岔路,一直没跟上来。
“讨厌!”佟苓生气地拨通了尚海的电话,可是对方没接。
“真见鬼!”佟苓再次发动了汽车,这时从侧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靓女,能聊两句吗?
宝贝,对不起 第二十五章(1)
对面是一辆银灰色的POLO,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偏瘦的黑衣男子,有型有款,带个棒球帽,嘴角略带笑意,佟苓认出来了,这就是在超市碰到的那个男子。
“先生,有事吗?不会是想泡我吧?”佟苓甩了一下长发,不像她以往的风格。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领口处有一枚意大利银饰别针,它拖了一条长长的银链尾巴,顺着佟苓的前胸垂了下来,在迷人的乳房处打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让人浮想联翩。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这个男人开车门下了车。
“我不认识你,干嘛要听你的故事?”佟苓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前晚你不是去恋人家了吗?有收获吗?”男子的这句话让佟苓打了一个激灵,她想起了刚才庄岩说的,遥遥那晚去了他的家,还带着一顶玫瑰金的假发。“这个男人究竟要干什么?”
“我只有10分钟的时间。”佟苓看了一下表。于是,黑衣男子把车泊在一旁,开门上了佟苓的车。
“你觉得庄岩这个人怎么样?”
“你们认识啊?”佟苓再次一个激灵,对方知道庄岩的名字。
“何止认识?”黑衣男子摘下了棒球帽。
佟苓拉了拉毛衣领子,有一股凉风窜入身体。
“那晚庄岩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吗?”男人似乎对超市分别后的那晚很感兴趣,不停地问着。
佟苓没有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尚海的电话刚好打来了,佟苓救星似的接起了电话。
“我刚才走错路了,马上就回去啊!”佟苓撒了个谎,然后对黑衣男子说,“很抱歉,我要离开了。我不知道你和庄岩什么关系,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恋人吗——”车子开出去很久了,佟苓还在想着刚才黑衣男人的话。
“他把自己当成庄岩的恋人了?真是搞笑!遥遥前晚为什么要去庄岩家呢?还要带着那顶假发?谁告诉她什么了……”这些问题把佟苓折磨得欲罢不能,她再次停下车拨通了遥遥的电话。
可是电话接起来确是陈安徽的声音。“哎,怎么是你啊?”
“我们今天几个朋友一起出来泡吧,遥遥她喝醉了,没法接电话了。遥遥,遥遥——”
陈安徽叫着遥遥,可对方却没有应声,嘈杂的音乐声像排山倒海的海啸一样袭来。
“你是佟苓吗?我叫戴旭强,是陈安徽的朋友,我们会把遥遥送回家的,请放心。”佟苓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会对自己说这些。转念一想,也许是两人已经有了进展,怕自己担心遥遥吧。
尚海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佟苓应着,把车子开进夜幕里。身后街旁那个硕大的灯箱画上,妮可基德曼风情万千,展露着迷人的笑容。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是不是生气了?”尚海刚洗完澡,只穿了条睡裤,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腮上的胡须一根根乍着,性感无比。
“还用问。”佟苓不甩他,扭脸换鞋,再一抬眼便看见了尚海背上8个血红的火罐印。大概是他上午由于劳累,去中医室拔火罐了。
佟苓咯咯地笑了起来,尚海以为女友心情转晴,于是也笑着走了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佟苓。
佟苓今天的毛衣很好地显出了腰身,脚下的那双鸵鸟皮鞋是俏丽的酒红色,它有一个精致的钻饰扣挂在了她的毛衣袖子上,被尚海的吻高高衔起。佟苓优雅的把胳膊环在了尚海裸着的脖颈上,两人深吻着,那只性感的高跟鞋一晃一晃的映入镜头,好似好莱坞的爱情剧。 。。
宝贝,对不起 第二十五章(2)
尚海的分公司运营情况应该还算不错,裹在水鸟被里的他一个劲向佟苓释放着兴奋。
“这月末我账上能打进来10万元钱,先把钥匙拿了装修房子吧,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地砖?白色?蓝色?还是黑色?”
“哪有选黑色地砖的?”佟苓再次换上了那件宝蓝色睡衣。
“你不知道,我一个朋友把客厅和浴室全部选了豹纹黑,看起来酷毙了。”尚海和那些喜欢枪啊泡啊的男人一样,对那些挑战视觉的东西有着执著的热衷。
“反正我不要啊,我要简约风格,你瞧庄岩家天花板上搞的那些红唇镜子,阴森森的,一点也不好看。”
“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呢?怎么天花板上搞那么多镜子,后来遥遥告诉我,那是他女朋友的红唇。”
“啊!遥遥什么给你打电话了?”佟苓的惊讶,让笨拙的尚海会错了意,以为女友吃醋了。
“那天晚上,可能遥遥喝多了酒吧,给我打了1个多小时长途,问我她漂不漂亮?是不是讨人厌?还说我追你的时候,苓姐是不是也总是拒绝……她说她进过庄岩的画室,那些红唇就是油画上那个女人的唇——我感觉遥遥失恋了。”尚海窘迫地说着,时不时还偷笑一下。
佟苓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你以为我审你呢?傻瓜。”尚海顺势抱住了这个女人,把头埋在了她深深的乳沟里。佟苓的身体散发着一种诱人的体香,诱的人想扎下去探个究竟。
可是当他扭身关灯时,佟苓看见尚海背上那8个变形的火罐印,像8面耻辱的太阳旗,一点性欲也没有了,她把头发散在尚海的胸膛上说:“咱们说说话吧,我今天好累。”
佟苓拿食指在尚海的胸膛上划着圈,好像幼稚园的小孩子新奇地找到了一支画笔。
尚海偶尔会练练健身,他的胸大肌很健硕,佟苓躺在上面,一起一伏的像普吉岛的海面。
“遥遥什么时候去过庄岩的画室呀?”
“我也正奇怪呢?遥遥好像知道很多。”
“遥遥真的很奇怪啊,其实陈安徽的一个好友追她,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边和人家约会,一边又去敲庄岩的门。”
夜色越来越安静了,尚海似乎已经有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