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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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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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在它们身上擦,她说:“知道。”洗完,她让儿子女儿把小家伙身上毛擦干,由他俩蘸羊水往它们身上擦,要擦匀。她看看他俩细心地操作,笑着说:“现在你俩正做着当妈妈的工作。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你们与它们正在建立母子情结。”

  金大雨问弗洛伊德是什么人?丽达说是心理学家,生于捷克斯洛伐克弗赖堡,长于奥地利的维也纳。谢琳娜说她妈正在把法文的弗洛伊德著作翻译成中文的,建议让妈教他俩学法语。大雨说他俄语还学不好,还有维语呢,贪多嚼不烂。丽达说可以同时学,以俄语为重点,法语捎带一点,维语不是大问题。

  在两个小家伙身上擦了一遍羊水后,他俩用瓶给它们喂奶。小豹子确实饿了,它们不再寻找在母体的天堂宫殿里的优越生活,现在面临的是生存下去的重大考验,饥不择食,对羊奶贪婪的*。

  天还没有亮,地下室那只山羊痛苦地直叫,兄妹俩被它早早地叫醒,金大雨把山羊牵进卧室,让谢琳娜拿条毛巾,把羊眼蒙上,将羊放倒,抱过两只小豹子,放在羊奶边,它俩闭着眼寻找*。母羊开始很不愿意,等到它俩开始吸奶,它也就不动了。他让谢琳娜把毛巾拿开,母羊看看两只小豹子,准备起身,被金大雨按住。小豹子又吸了一会儿奶,母羊用舌头舔它们,丽达站着看了一会儿,说它们母子相认了,崔正冈在他们身后说还不行。

  他们没有发现崔正冈进屋,急忙转身向他问好。他说需要给它们一间单独的房子。

  丽达说现在是小豹子脑子发育最快的时候,最容易培养与人之间的感情,将来好与家人相处。它们和羊之间的感情,只是教育它们将来不伤害牛、羊就可以了,争取让它们第一眼看到的是家人。老汉说那是不错的主意。谢琳娜立即响应她和哥每人养一只,哥养母的,她养公的,大家笑起来。丽达嗔道:“就你想得周全。”

  谢琳娜问:“妈,这符合弗洛伊德的学说吧?”

  丽达说:“弗老先生的学说让你给亵渎得不成样子了。”

  金大雨讽刺说她在发挥她老师的学说。四人相互看着笑起来。

  这个院子的年代在史书上无从考究,但是,从拐角楼的地基花岗岩条石墙壁上一些风化的青砖,从地面花岗岩条石的光滑,从橡树的风采,还有那些西伯利亚赤松的虬枝可以推侧,曾是沙俄商务参赞官邸的传说有很大真实性。三区革命之前,前院和后院住着五家苏侨,三区革命时候,是苏联军事要人的活动场所。房院交给丽达的时候,有清朝政府给沙俄商务参赞萨哈罗夫盖的官印,也有袁世凯政府认可是苏俄房产的官印,还有国民党政府发给苏俄商务代办的房产执照,解放初新疆省民政厅给苏联领使馆发放的房产证。

  现在住着他们一家四口人。丽达曾经向崔正冈建议为他找个伴,颐享天年。他不愿意,认为再找老伴麻烦太多,有他们娘俩在,他不发愁没人给他送终。丽达认领金大雨之后,他把这个家看得更重要,使丽达更没有心理负担。

  丽达是个很有闲情逸致的人,她经常在晚霞里,在习习晚风吹拂中,在橡树下拉起手风琴,迈着轻快的舞步。那琴声时而悠扬,时而激昂,和着风把橡树的细枝绿叶轻轻的拂动。有时候谢琳娜按捺不住激情,和妈妈轻歌曼舞,时而在果树林中,时而在丁香花下,琴声催得落英缤纷,落满娘儿俩的满头满身,谢琳娜不断地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在那明媚的春天,在那熏风的夏夜,在那朝霞绚丽的秋晨,她常常把钢琴搬到大理石桌边,让琴声飘向天空,飘向深邃的草原之夜。她似乎在用琴声寻找什么,欢快虽然欢快,优雅虽然优雅,闲情倒也情闲,总是少了点什么,她在寻找……自从金大雨来到这个家庭,似乎弥补了要她寻找的东西。金大雨加入这个家庭之后,和母女俩一起共享那琴声,共享那晚风、早霞、鲜花、甘露、神秘的草原之夜……在温馨、和谐、优美之中,升起一股阳刚之气,使她兴奋,使她幸福,使她看到未来的无限美好。

  丽达的社交面广,原先在列宁格勒,在莫斯科;在高等学府里,在军、政界都有朋友,却没有来往,提起他们就引起她的激动。她和波伏瓦是在巴黎认识的。一九四六年七月,丽达作为苏联的优秀教师到法国访问,并代表苏联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法国召开的一个会议,那时波伏瓦刚完成她的小说《人无不死》。波伏瓦本人处在她一生中的悲伤、失望时期。在二次大战中,她的朋友们在抵抗运动中死亡,他们经历了战争、集中营的苦难,一九四四年,法国解放后对法奸的肃清,又伤及她的一些朋友,为了摆脱思想的苦痛,她以记者身份在外采访。在丽达访问及会议期间,波伏瓦对她进行了采访,她俩一见如故,丽达在战争中经受的创伤比波伏瓦惨重得多,波伏瓦对她深感同情,也启发着波伏瓦摆脱痛苦,两人相互敬慕。在休息的时候,波伏瓦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在波伏瓦家里,她引见丽达与萨特见面,相处三个多小时,结下了永生难忘的友谊。

  前年波伏瓦到北京之前,通过苏联外交部告诉丽达,相约在北京见面。到北京,丽达下塌在京西宾馆,周恩来总理两次看望她。她与周总理是通过莫洛托夫认识的。

  在旱獭城,从县到地区党政机关的要员们都认识她,她从来不找党、政要员们办什么事,她忠于教学事业,除了学校就是家。教俄语对她来讲,驾轻就熟,她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翻译工作上,把俄文版、法文版的在世界上有影响的作品翻译成中文,或者把法文翻译成俄文。她主要研究萨特、波伏瓦、弗洛伊德、尼采、罗素的著作。那些作品寄到上海译文出版社后不给出版,对她的打击很大。

  有几个俄罗斯族朋友,女的如玛列莉、塞薇娅、薇拉、柳丽娅;男的有瓦西里、谢苗阔夫,奥格涅夫、巴布鲁什卡等,经常约她去玩。还有苏联专家中的铀勘探专家亚历山大,农艺师安东诺维奇,水利专家巴甫洛夫娜,畜牧师苏沃多洛夫,也经常约她玩。巴甫洛夫娜是二十多岁的水利专家,汉语很好,调整在莫洛托夫中学任教,与她在同一教研室工作。他们经常约她游玩或小聚,她很少应约,有时他们登门造访,不过是说些无关要紧的话。她忙于自己的学问,与来人寒暄一阵,来人见主人没有热情,坐一会儿就走了。只是在重大节日里,很多俄罗斯朋友在院子里尽情地跳啊,唱啊。她是手风琴伴奏者,为了尽兴,中间有人替她拉手风琴,好让她与大家一起欢跳。每次的节日欢庆都有这首歌:

  如果在一个节日里,和几个好朋友……

  还有: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喀秋莎站在……

  这两支必唱的歌反映出一种感情,一种怀念。

  她收金大雨为养子,引起俄罗斯族圈子里不少人的非议。有人批评她,说他们谁的儿子都可以贡献出来做她养子,安东诺维奇甚至提出让谢琳娜与相差十岁他儿子交朋友。她只是淡淡地一笑,不谈那方面问题。在她心目中,谁也无法代替金大雨的位置。从那个晚上,在遇到狼的时候,小伙子拦在她前边保护她那一刹那开始,她有了完全的安全感。她,谢琳娜、崔正冈,都因为大雨的出现变得十分安全了,她的琴声里不再有忧伤。前些日子的教师集中学习,她苦于没有意见可以提,情绪低徊。昨天她终于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意见,受到党内外群众的肯定,并认为她在提意见之前,她班上已经开始了实践。昨天晚上她一夜没有合眼,进行写词和谱曲工作。当她把一首歌创作成功,天已经亮了。在儿女起床锻炼身体的时候,她叫过他俩,把钢琴抬在橡树下。

  谢琳娜对她哥说,妈今天会把他们带进无限美妙的境界。

  钢琴摆在大理石桌前的一棵四季丁香旁边放好,大雨对妈说,他和谢琳娜给她表演独创的篮下芭蕾。她关爱地向他俩点头,问是舞蹈吗?他说是兼而有之。母亲说好,待会儿看他俩玩什么刁钻古怪花样。转身准备早餐去了。

  母亲走后他俩分开锻炼各自的项目。将近一个小时,各自满身大汗归来。在石桌上摆好琴、棋、书、画及文房四宝,两只小豹子在石子镶的半园图案的汇合点上吃着山羊的奶。山羊卧在那儿,由它们尽情地吃。太阳从东北方向照着它们,丽达逗着它俩,它俩憨呆呆地只顾吃。小豹子长得肥肥壮壮,十分可爱了。金大雨在远处喊“花花”,谢琳娜喊“阳阳。”“花花”归大雨照料,是他起的名儿;“阳阳”归谢琳娜照料,名儿是她起的。它们听到叫声,各自停顿一下吃奶,然后又继续吃。谢琳娜叫她妈过去看他们表演。母亲起身,又欣赏一会儿小豹子吃奶的专心,转过身去,见他们在传球,说:“是打篮球啊?”

  “你看嘛。”谢琳娜的话音里有几份娇气。说完,便带球上篮,金去拦截,她像在冰场上一样一个转身,到篮下,欲投篮,又双臂展开,一手持着球,身子要跃起,引得他去盖帽,突然她身子缩下,似转身而未转,在他整个姿式下落时她突然伸长身子,左腿和右臂向上引展,投篮命中。丽达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流着泪说:“这叫什么篮球!”

  说话间,金大雨将球拦下。他的冰上技巧不如谢琳娜,一套动作不如谢琳娜的行云流水一般,但也是滑稽百态,让丽达捧腹不迭。为了逗得妈妈欢心,他们一边是认真打球,一边是表演赛,动作令人眼花缭乱。投球命中率都高,他还要高她一筹,不怕她截拦。他故意让一着,显得截拦不住,使得妈对他们连连称赞。逗得妈乐够了,又练一会儿常规运球、过人、投篮。金大雨拿着球和谢琳娜肩并肩来到母亲跟前,母亲称赞道:“篮下芭蕾叫得好。”

  谢琳娜说,妈是莫斯科大学女子花样、速滑双冠,请给女儿创造的粗浅投篮招式加以指点。丽达说什么事经谢琳娜一改造就失去了本相,她的独创在过人动作中有不少花样滑冰的特点,但“花样冰”贵在“花样”,用在篮球投篮时候产生的欺骗动作太多,真如孟子说的,“引而不发,跃如也”,躲过对方再合适不过。花样冰、芭蕾舞的动作,经他们胡折腾,非驴非马,变成骡子。大雨说妈说得好,骡子赛过马。谢琳娜说就叫“篮下芭蕾”,是秘密武器。

  “好,秘密武器!”三人手掌相击。

  阳阳、花花迎着他们。两只小豹子对他俩很依恋,他俩在睡觉的时候把它们放在各自的被窝里睡。金大雨抱起花花,牵着山羊,放出门外,由它们自己寻找快乐去了。他回到院子里,在橡树下坐了一会儿,见谢琳娜从浴室出来,像一朵花,两只小辫子打成花结竖起,扎着玫瑰色绸带,一对大眼,湛蓝清澈,长睫金眉,被洁白的肤色辉映,五官线条清晰,脸型流线柔润,穿着粉底白花布拉基,脚上穿着短腰粉红色丝袜,黑冲呢园口绣花布鞋。她那流线型的脚,丝袜透着葱白一样,嫩的脚指,比台阶下那朵盛开的高株黄和平月季还要娇艳,他心里突然感到她圣洁无比。他抱着花花上楼冲澡换衣,等他出来的时候,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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