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1475;“橡树居士猜丁香洋客的第三谜是‘拜伦’,三江童子猜中原老农的第三谜是个‘秃’字,三江童子猜橡树居士的第三谜是‘鬼才知道’。”读完,三江童子奇怪地说橡树居士还知道梁山王白衣秀士王伦。他请中原老农宣读谜底。
中原老农说&;#1475;“全部猜中。”
丁香洋客说今天猜谜全部中了,不知真的是四位全是猜谜高手,还是风气不正?橡树居士说要说风气不正,还算三江童子和丁香洋客,一个是童子,没有城府,容易泄密,一个是洋客,不知中国规矩,向童子刨根问底。三江童子不满橡树居士,原来并不居安不闻窗外事,还会无端中伤童子与外来客。他举杯引颈杯干,让他们快做诗,不要影响颁奖。
他拿着面前的几首诗稿到门外,花花睁眼看看他,旺旺、真真在一边闹着玩,他对花花说冷了就屋里去。它们没有去屋里,向大门口去了。他说&;#1475;“在外边玩一会儿就回来。”由它们去了。
他看看橡树,望望南院,回头转身把院子的房屋、树木、路径慢慢地看了一遍,心里越是沉重。他手里的几片纸压得他心头抖动几下,觉得手里拿的是三个人的心,他们娘儿仨在蘸着自己的血写自己,用自己的全部心血爱对方,挽留对方,说服对方。包括他自己在内,大家都在寻找维持这个家的方法。他和丽达都能理解对方的决定,却不能服从对方的决定。他曾试想,再年轻二十岁,是否再回萨拉多依村淘金?结论是否定的。那么丽达是不会去圣彼得堡的,莫斯科她更不会去。苏联没有她的爱情追求,她的事业追求呢?她那真诚、善良、自由的性格,她不愿意接受强加给她的意志,她只有找波伏瓦、萨特他们。
他摇摇头。这个世界需要阵痛,在阵痛中消除偏见。战争,结下了仇恨,结下了偏见,不只是在敌对的双方之间,更可怕的是在自己阵营内部。苏联是这样,中国也是这样,他的这个家,是个世界!四个绝顶聪明的人,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他茫然地望望空中的月开始昏暗起来。他转身回屋里。
丁香洋客交了诗稿,中原老农正在写最后一句,只有橡树居士还在苦索。她的稿纸上写着三句。只见她表情凝重,仿佛在会聚气力,在笔下令惊雷奔走。她长出口气,然后奋笔疾书,写下了最后三句,交给三江童子。然后用手指抹了抹双眼角。最后三句牵出了她的眼泪。三江童子将诗稿扣下,取出最上边的,翻开诗稿说是丁香洋客的大作:
七张机,秋寒不用试罗衣,依带渐宽愁已解。寸心不违,冬雷阵阵,才是离君时。
三江童子为之震动。这首词明明白白把三人之间长期闷在心里的猜疑揭开了。中原老农为了冲淡低沉情绪,说丁香洋客遵循了诗言志的原则,但仍然有上首词的通病。汉无名氏《上邪》诗中的句子,“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丁香洋客心想他哥这一批评分散了妈心里的苦愁,橡树居士倒说中原老农过分地求全责备。也只有“冬雷阵阵”四个字放在这里才能表现丁香洋客的心情。说话间缺少了笑声。三江童子继续读中原老农的诗&;#1475;
八张机,绣出金钱花豹皮,阳阳无情早别离。不要伤怀,不记愁恨,奉君无限时。
三江童子说中原老农不公平,阳阳不是无情才早别离。橡树居士说是阳阳享受不到情,或者没有体验到情。她怀疑老农和洋客商量好的对答写诗,一个永不相离,一个奉君无限时。中原老农说橡树居士多心了,他们确实没有商量过。三江童子说那就叫心心相印。他读橡树居士的词道:
九张机,乃见涸辄几小鱼,相濡以沫情已极。江洋湖海,将心萦系,穿过一根丝。
在沉默中各自品评着诗味。丁香洋客嘴里念着:“穿过一根丝?这是标准地抄袭。可是,那就难了,江洋湖海中一根丝将心萦系,那根丝——就很讲究了。”
丁香洋客表面是想冲淡眼前的沉闷局面,在她心底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中原老农说橡树居士那首词,虽然引用的是典故,但是把庄子的思想,把无名氏的两句词用到现实的境况中,创造出新的境界,翻出新的思想,这个思想既激励人进取,又劝导人重视亲情的感情纽带。
三江童子请中原老说明白,他读的书不多,庄子的书在小时候听母亲说过,说他的思想开阔、难懂,他不明白橡树居士用的是他的什么思想?
丁香洋客说庄子《逍遥游》的《天运》中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三江童子问中原老农,橡树居士翻新了思想:大家在江河湖海不相忘,用一根丝相联,频频相望,看一看的望,不是忘却的忘。对不?
中原老农说正是。
丁香洋客想了一会儿,说她认为橡树居士的词,在九张机中居首。中原老农表示同意。
橡树居士向大家摆摆手,说从技巧上看,不如丁香洋客的“又恐相思,坠断轻罗衣,”从真情厚重上看,不如中原老农的“不知君意,错怪君意,但凭寄相思”。而且毕竟是意思的翻新,并无太大的独创。
三江童子说要论独创,橡树居士的“三张机”多一些,但境界不如“九张机”,他以为橡树居士、丁香洋客、中原老农是三种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心境,评三个并列第一为好。
橡树居士说到底还是童子的才思敏捷。丁香洋客表示同意三江童子的意见。中原老农说他跟着丁香洋客和橡树居士捡了便宜。
三江童子宣布发奖。他将两个红缎子包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对橡树居士说请她包涵,孙子孙女是无产阶级,让他们都有点资产变成有产阶级,不是资产阶级,也不是小资产阶级。丁香洋客伸头去看:“啊,这是什么好东西。”
橡树居士急忙说:“不不,丁香洋客,你不能要,中原老农,这奖品太重了。”
三江童子不满地说重不重他自己知道,该不该奖他自己知道,他也是“穿过一根丝”,也许没有橡树居士那一根丝有价值。中原老农已经猜出红缎子中包的是什么,说他们守在爷爷身边,就是有产阶级,那么贵重的物品,还是爷爷保存好。
丁香洋客奇怪地看看中原老农,似乎在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三江童子看到丁香洋客的眼神,把红缎子解开,两只金熊闪闪发光。丁香洋客拉住三江童子的衣袖,摇晃着说:“爷爷,你怎么开这个玩笑,你给我们的情,够重了,我们永远和你相伴。”
三江童子笑起来,说:“它俩很活泼,你要还认为不好玩,我再没有好奖品了。”
他在丁香洋客、中原老农面前各放一只金熊,解释道:“你俩谁别说我偏心,都一样重,两斤八两,神态也一样,一公一母,丁香洋客那只是公的,中原老农那只是母的。”
说完,四个人都笑了。丁香洋客、中原老农笑得不好意思,橡树居士笑得激动,热泪滚滚;三江童子笑得开心。
花花在门口拱门,中原老农去开门。一阵风把花花母子仨卷进门里,门外月光昏暗下来,风,摇动着橡树高大的躯干。
第十三章、风催边关人维谷
第十三章、风催边关人维谷
正月十五过后,天渐渐暖和起来,在河滩的向阳坡上不少地方积雪化去,露出地面,顽强的小草,在雪下的时候就硬着头皮往上顶,突破雪层迎接春天的阳光。白天的阳光退去,夜晚的寒冷将它们冻僵,第二天在阳光下又顽强地生长,终于在周围还是积雪的时候,露出地面的小草开出了花。在河滩里,在羊圈子那里,在橡树大院外边的向阳坡上,在人和牲畜经常踏过的地方,泥沙的地面,泥土的地面,泥粪的地面;在阳光下冒出的蒸气,远远望去像飘拂的轻纱,漫过芦苇和树枝,在那上边消失了。
从橡树大院到旱獭中学那条雪中羊肠小道上,只是个别地段有雪,绝大多数地段如去羊圈子渔场的路一样,是一条蒸腾着白气的纱带。这是一年中最难走的季节,骑不成自行车,穿不成皮鞋和布鞋,穿球鞋到学校脏得不成样子,笨重的胶鞋走起来又慢又累。他们去学校多数是骑马,好马十分钟就到了。学校有两个马号,校工作人员用小马号,大马号是学生放马的地方。
他们只骑一匹,把一人送到之后再回来接另一人,近来丢马、抢马的事件不断发生,抢的都是好马;也有抢骆驼的,都是好的善于驮东西的驼。
春节之后,一些向苏联迁徙的人骑着马,驮着物品包括草料陆续登程。一些人为了效仿,就要作充足的准备,抢、偷好马、好驼就不足为怪了。
有些学生怕马丢宁愿步行,即使迟到半节课让老师批评几句。现在对于迟到的学生老师不严历批评,大家心里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迟到的。
旱獭市第二中学即民族中学迄今还没有开学,何时开学,谁也说不清楚。学生的家长在讨论、权衡着去苏还是不去苏?学生谁还有心上学?有些老师自己也在考虑着去苏还是不去,谁有心教学?
教育局对民族中学执行上边的政策,不鼓励,不强迫,留、去自由,政策也影响到原莫洛托中学。有一部分少数民族学生,受着家庭的影响,在走与不走的问题上决定不下来,在学习与不学习的问题上也决定不下来;又受着学校团体意志的影响:莫洛托夫中学是以汉族学生为主体的学校,在去苏与不去苏的问题上,汉族人考虑那个问题的没有百分之一;对修正主义的论战已经强化了青年学生们爱国主义意识,民族学生害怕同学们批评缺少爱国主义,每天坚持到校学习,像达列力汗、艾山等那样心止如水,专心学习的人还被人误解为装模作样。在纪律方面就相对松懈一些,迟到了,向老师和同学赔个笑,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在学校的汉族和民族同学之间,对于走与不走问题的思想交流没有像党、政机关那样隔着心理上的高墙,能够打开心扉交换想法。
今天是星期六,教室里只剩下金大雨、郝志远、达列力汗、艾山、乌拉孜汗五个人,天快黑了,作业基本上做完了,郝志远问达列力汗还能沉得住气?不帮家里准备?
达列力汗说准备什么,他们开列部落和那边没有牵连。
艾山不服气道:“你胡说什么,瓦克部落和那边也没有牵连,虽然我小时候在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放过羊,我的老家是旱獭城。”
乌拉孜汗翻脸了:“现在闹着要走的都是我们那尔曼部落的?达吾列提是开列部落的,阿不列孜是瓦克部落的,对山拜、赛克斯拜是开列部落的,把去苏联的屎盆子扣在那尔曼部落头上,就是你们开列部落瓦克部落干的缺德事。”
达列力汗笑着看乌拉孜汗发火,很开心,说:“你说的那些人,他们是不是开列部落、瓦克部落的,谁也不知道,只是在战前过来时说是开列部落的,开列部落生活地在玛依尔山、塔依尔山,他们是从阿克托别、穆戈贾尔山过来的。”
艾山说:“阿不列孜、居马哈利,他们是不是瓦克部落的我不清楚,他们是从南乌拉尔山过来的,是高尔察克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