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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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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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小故事传开之后,都知道丽达坚决不去苏联了。

  但是不久塞维娅又去了橡树大院,她见了谢琳娜就批评她好调皮呀,告诉她,是为巴布鲁什卡的事找她妈。她顽皮地笑笑,把她带入妈妈的卧室。丽达正在看书,塞维娅见了她就热泪盈眶。谢琳娜见那情景,自己退了出去。丽达问塞维娅,怎么了?她问咋办呢,让丽达给她拿主意,她简直受不了了,一点主意没有了。鼓励她走的人说巴布鲁什卡是*,就是因为他长得像赫鲁晓夫,现在的刑期是十八年,让她怎么等?还会不会给他增加刑期?那个訾向东,听说要往地区调,将来有她的活路吗?丽达说那肯定的谣传,现在正*的时候,鱼龙混杂,干部们也在受着考验。塞维娅说,她留下来左右都不是好人。一个老改犯的妻子,老改犯不在监狱里,肯定就去苏联了,找修正主义去了。她留下来在医院也不能待下去,人家说她要进行阶级报复。“丽达,我太难了。”

  丽达问她自己究竟怎样想的?她说:“我去苏联干什么?那里没有我的亲人,没有我的院子,我在旱獭城已经三代了。巴布鲁什卡这个人太好了,善良得很,他对我再没有那么好了,让我开心得很。我们夫妻十来年了,就还象结婚时那样关爱我,他只要不出诊,我上班他骑着自行车送,下班在院门口等着接我。我到哪儿去再找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能丢下他走?丢下他孩子怎么办?我带走孩子他愿意不愿意?手续怎么办?我不忍心把孩子和他分开。我的沙佳非常爱他的爸爸,离开他爸爸沙佳受不了。”

  丽达说:“不要听别人怎样说,日子是自己过,眼前的*是暂时的,相信我塞维尼娅,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不会抛弃我们。父母有时候打、骂孩子是常事,你的孩子也不会因为你和巴布鲁什卡骂他,甚至打他一次、几次他就记恨你,要离开你。苏联那边不适合你我这样的俄罗斯人生活,咱们在那里没有根基。我和你虽然不同,可是我们的根基也不同。为了吃饭穿衣,我过去有根基,可是我要的根基不是吃饭穿衣,你要的也不是吃饭穿衣,要的是工作,是社交,是和睦的家庭,爱你的丈夫,孩子的前程。那些现在都无法估量啊,他们要过去的,个别人有根基,绝大多数是眼前一抹黑,我劝你不要走,巴布鲁什卡什么事也没有,过了这阵*,我一定为他跑一跑,好在我认识几个管事的人。你拿苏侨证了吗?”

  “没有,我要那个干什么?”塞维娅说,“现在过去的,多数都没有拿那个东西。”

  丽达说:“你那么了解内情?”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都在那么说,那么做。

  去苏的人越来越多。大地脱去了冬装,那青色的地毯铺向山边。北望旱獭山,南望巴尔鲁克山雪线已经退到半山腰,田野里拖拉机在奔驰,道路上尘土飞扬,牲畜正由冬牧场转向春牧场。

  在这个春天里表现得不一样:牲畜不是全部转向自己多年生活的繁衍之地,是向边境线上靠拢,带来一个严重问题:它们产的幼仔怎么办?牛、羊、马、驼,每天要产千只万只,生下来就参加大迁徙,大批死在路上,很快就发出臭味。往年开春的时候,草绿了,花香了,犁头掀开了坭土的芳香,多么惬人心意!现在那死尸的气味和春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那种味道丽达并不生疏,她亲身体验过多次;战争、饥饿,把那种气味甚至渗入她性格中,成为她世界观的一部分,她十分坦然。

  她的羊群里羊每天要多十几只。

  在崔正冈走的前十天,老汉找了个放羊的小伙子,是个从四川自动支边来的,叫乐山,浓眉大眼,人长得像黑铁塔,很守本分。

  他每天都向主人报告增加多少只羊。丽达问他是怎么增加的,他说不上来。

  丽达心里明白,那是转场人丢的羊。

  但是有一天她到羊群里看的时候,引起了她强烈的愤懑,竟然有七、八只大尾母羊是前年春天领导找她和崔正冈让他们交出还苏联借款的羊,她感到受到了污辱。后来心里平静下来,那证实了她当初的怀疑,她们的牲畜不可能去顶债,而是要去满足某个人向上级虚假的承诺,实现一个虚伪的论证,好向人民交代,以此来团结人民。

  羊群里羊和家里牛圈周围牛的增多使她坦然对待的心境不安起来,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叔还没有回来,她后悔不该让老人出去,出去的风险太大,尽管在苏联叔可以不要通行证,能畅通无阻,但是见不上波伏瓦或萨特,到第三国就有很大的困难。

  她对自己说:中国周边几万公里,只有与旱獭城相邻的三个地区可以出境到其他国家,别的地方即使出去了,叔也找不到人。她后悔,自己应当出去,却不出去,让叔冒那个风险,值得吗?叔悄然出国,把两个孙子瞒得那么严实,出了问题他俩向她要爷爷,怎么向孩子交代?她安慰自己说:等吧。眼下该做什么?把花花娘仨送走迫在眉睫,今年春假八成不放,准备好了就让兄妹俩把它们放走,夜间走,把黑狸带上。

  女儿说她和她哥商量好了,不管‘五一’放不放假,四月三十号晚上走,第二天早晨到塔斯河,天亮了住在柳平荣家,天不亮再往前赶。儿子说不带黑狸,有花花还怕谁!

  丽达深情地看他一眼,问儿子,是怕有人来搔扰她,要黑狸保护她?儿子笑了笑。她自我解嘲说,到要一条狗来保护她的时候,哪成了啥了。她说她到牛圈子住,让乐山保护她。谢琳娜说那里也不能去,那上边驻了许多畜群,她去了会受到搔扰。妈妈说不怕,乐山是个可靠小伙子,爷爷选的人,大约都是有本事的。

  儿子说人们说四川龟儿子,个子小,乐山却那么魁梧,他像个运动员。谢琳娜说他名字起得好,四川的乐山闻名世界。女儿问妈,他原来在哪儿工作?丽达说听说是国营牧场刚接受的新工人,他转业回家家中生活困难,去年秋天自流来旱獭城,爷爷帮他安排在国营牧场工作,月工资三十二元,今年应该转为一级农工。谢琳娜问一级农工月工资多少钱?丽达说三十六元贰角。女儿“哎哟”一声,说妈的工资比他五、六个人还多。丽达笑笑说她工资降低啦,在苏联是师级待遇,比她爷爷差两级。

  “哇,我妈好了不起呀。”谢琳娜在她脸上狠吻了一下说:“乐山的工资我们给?”

  丽达说不是,国营牧场给,她给他的一份是私人之间的补助。她不让女儿讲,牧场知道了不好。丽达问儿子,把花花送走得几天?他说最少得三天。她让他们去吧,那三天她会注意自己的。

  谢琳娜说她妈,出入枪林弹雨胜似闲庭信步,劝她哥别担心妈,假若放假,她把门反锁起来,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还以为约了相好呢。

  丽达说谢琳娜的主意最好,出歪点子是妈的好老师。

爱洒青山
第十四章、爱洒青山

  学校没有放春假,从五月一日到五月四日,国际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相联,放节日假四天。

  四月三十日下午他们没有去学校,午饭后将两峰骆驼抓来,和丽达一起把架子用山羊毛绳在驼背上捆好,下边铺着当地粗羊毛毡,把花花哄进它的笼子,把旺旺、真真哄进一只小笼,然后将笼子抬上驮架,把笼子平放在架上,花花十分不愿意。

  他俩对它连吼带哄,让它趴下,给它半条羊腿,它撕着吃起来,也不管吃完是卧还是站。又盖上一条结实的滩羊毛白色细毡子。毡子十分结实,耐拉耐磨,把笼子捆个严严实实,花花有天大的本事也把笼子挣不开。旺旺和真真合起来没有花花重,还是半庄大的孩子。

  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丽达让他俩吃了饭再走,谁也不愿意吃。谢琳娜要吻一吻妈,顶饭吃。丽达与女儿、儿子拥抱、接吻,叮嘱路上小心。三只猛兽回归大自然,比闺女出阁还庄重、仔细。

  他俩各穿蓝色青年装和咖啡色条绒马裤,脚着马靴,标准的牧民打扮。金大雨骑黑旋风,谢琳娜骑一溜烟。在太阳没有落山的时候走的是靠山脚的牧道,离边界很近,偶尔有转场和去苏的过路人畜;太阳落山之后,他俩逐渐靠近大路。

  那是一条靠山脚下的大路,从沙尔布拉克到杜那拉,经察罕托海到塔斯河是一条捷路。

  到塔斯河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草原上阳光普照,百花争艳。谢琳娜问是去柳平荣家还是往前赶路?他问她是否累了?她说不累,累也没有关系。他说担心到柳平荣家会泄露秘密,他们那一身装着没有人知道是干什么的。谢琳娜也是那么想的,为了安全,不去柳平荣家。

  谢琳娜嘲笑金大雨,说在那里“且放白鹿青崖间”让阿廖沙拜倒,让鲁那尼娅、别尔西依卡美丽少女们芳心大开,她哥是出尽了风头,别西卡那一吻真是尽了心尽了情。金大雨想到自己的不辞而别不好意思,说她又瞎说了,还是谢琳娜风头出得足。

  谢琳娜说:“哥总是那么谦虚,我可没有瞎说,不是别西卡喊你,母鹿不找你麻烦才怪?看看你吧,连母鹿也喜欢你。”他分辩说自己当时抱着它的孩子嘛。

  花花在笼子里叫了几声,谢琳娜说:“亲爱的你再委屈三个小时吧。”

  沿着向西南方的牧道下塔斯河,在河岸上眺望阿约累农庄,房屋清晰地映入眼帘,湖面碧蓝,草色青青,牲畜点点,自然景观那么平静,往年这个时候的热闹景象历历在目,两人心里惆怅起来,相互看看,都明白在想什么。

  他们牵着驼蹚水过塔斯河,当走到两棵倒树交颈的地方,他说:“琳,你好风光啊!那是个多么好的年代!从这里回家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爱情。”

  谢琳娜说“野毛桃花多么漂亮啊。”

  金大雨说:“像别西卡,又像鲁那尼娅。”

  她突地笑出了声:“你想鲁那尼娅了?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出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别尔西卡是桃花,更美丽,你想她俩谁,哥?”

  他说:“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不会和外逃搅在一起吧?”

  她说那一群多么可爱的朋友,他说那是令人珍惜的年代。

  说话之间他们上了去阿约累农庄的引水渠,他说:“ 阿廖沙、安德烈他们的父母应该来修渠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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